第142章 142.清晨备猎,诱物启程(1 / 1)

加入書籤

清晨,村落。

寒气像浸了冰水的棉絮,裹着薄雾压在村子上空。

林晓峰家的土坯墙结着层白霜,阳光穿透云层,碎金般洒在墙缝里,将墙根处冻硬的冰棱照得闪闪发亮。

灶房的烟囱“突突”吐着白烟,混着玉米粥的甜香飘出老远。

王翠兰掀开锅盖的瞬间,白雾“腾”地漫上她被柴火熏黑的额头。

锅里的玉米粥咕嘟咕嘟翻着泡,浓稠的米浆溅起小水花,在灶台上凝成金黄的痂。

她用豁口的木勺搅了搅,舀起半勺粥,对着阳光吹了又吹,直到粥面不再冒热气,才将碗递给刚掀开棉门帘的林晓峰。

林晓峰端着碗蹲在门槛上,就着腌萝卜“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

腌萝卜的酸味混着粥香,呛得他直皱眉,却吃得比往常都急。

父亲林福财蹲在墙角,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响,烟灰落在沾满草屑的解放鞋上,他也浑然不觉。

放下碗,林晓峰抹了把嘴角的粥渍,踩着结满霜花的石板路往地窖走。

地窖的木门被岁月啃得坑坑洼洼,推开时发出“吱呀——”的长鸣,潮湿阴冷的气息裹着霉味扑面而来。

他摸着墙根下的台阶往下走,头顶的破窗漏进几缕光,照亮了墙角用干草裹着的白菜。

那白菜被层层枯叶包得严实,扒开后,嫩绿的菜叶还挂着水珠。

他又在另一个角落抱起沉甸甸的番薯,表皮粗糙的纹路里还沾着暗红的泥土。

抱着东西钻出地窖时,王翠兰正踮着脚往鸡窝里撒玉米粒。

看到儿子肩上扛着的白菜和番薯,她手里的陶碗“当啷”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你这孩子,拿这些干啥?”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布满裂口的手死死攥住林晓峰的胳膊,“这白菜留着过年包饺子,番薯是给你妹妹补身子的!”

林晓峰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眶,喉咙像被腌萝卜梗住。

他强挤出笑,把番薯往怀里搂了搂:

“娘,这是拿去当诱饵的,打到野猪,咱们就能吃上肉了,到时候比白菜、番薯强百倍。”

王翠兰松开手,围裙抹了把脸,转身时白发在风里乱颤,嘴里还嘟囔着:“野猪獠牙比镰刀还利,万一……”

林福财碾灭烟袋锅,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儿子。

那眼神像团化不开的雾,有期许,有担忧,更多的是一个庄稼汉对深山未知的敬畏。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最后只闷声吐出三个字:“小心点。”

林晓峰把白菜和番薯用麻绳捆好,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他不敢回头,踩着结霜的小路越走越快,脚步声在寂静的村子里格外清晰。

直到拐过村口老槐树,才听见母亲压抑的哭声被山风卷着飘远。

山脚下的老歪脖子树还浸在薄雾里,枝桠间挂着的冰棱时不时“叮”地砸在地上。

林明生倚着树干,正用粗布擦拭砂枪,枪管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脚边放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木柄被磨得发亮,缠着几圈褪色的红布条——那是他用了十几年的老伙计。

看到林晓峰背着东西走来,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小子,挺有心思,知道拿这当诱饵。”

林晓峰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擦了把额头的汗。

棉袄里还残留着家里的烟火气,此刻却混进了山林特有的松脂味。

“林叔,我想着这白菜、番薯新鲜,香味儿大,准能把野猪引来。”

他弯腰捡起铁锹,木柄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行,就用这个。”

林明生把砂枪往肩上一扛,铁锹往腰间一别,“走,找个好地方设陷阱去。”

两人踩着覆满腐叶的兽径往深山走,脚下的泥土冻得梆硬,铁锹铲上去“当当”作响。

林明生走在前头,时不时弯腰查看地上的痕迹,军绿色解放鞋踩碎枯枝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突然,林明生猛地停下脚步,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斜坡:

“看,这儿有野猪的脚印!”

林晓峰凑近一看,潮湿的泥土里嵌着几个碗口大的蹄印,边缘的泥土被拱得翻卷,还沾着几根棕黑色的猪毛。

他的心“咯噔”一下,既紧张又兴奋,这意味着他们找对地方了。

选好位置后,林明生把铁锹往地上一插,“嘿”地一声抡起锄头。

冻土块被刨得飞溅,他的棉帽早扔在一边,白气从汗湿的头发里直冒。

林晓峰也跟着挥起铁锹,铲起的泥土落在裤脚,瞬间结成冰碴。

两人吭哧吭哧干了半个时辰,终于挖出个半人深的陷阱。

林明生从背篓里掏出捆好的树枝,将陷阱伪装得严严实实,只在中间留个小孔。

“把诱饵放进去吧。”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示意林晓峰。

白菜和番薯刚放进陷阱,林明生还特意掰了半块随身带的玉米饼,撒在周围。

两人退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林晓峰握紧了手中的弹弓,掌心全是汗。

山林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山林深处,残阳如凝血般悬在天际,将最后一丝余晖浇铸在枯黄蜷缩的草叶上。

寒风裹挟着碎冰碴掠过枝桠,整片林子发出呜咽似的嗡鸣。

腐叶堆积的地面结着薄霜,每一步踩上去都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仿佛山林在为即将上演的生死对决敲响战鼓。

一头体型壮硕的野猪垂着脑袋,在灌木丛中缓慢挪动。

它足有半人高,浑身棕黑色的硬毛如钢针般竖起,颈部的鬃毛凌乱得如同被狂风肆虐的枯草堆。

野猪右耳耷拉着,还留着几道新鲜的抓痕——那是今早求偶失败时,被对手留下的印记。

空气中飘散着母野猪发情的气息,却与它再无关联。

这头失意的野兽,嘴里不时发出沉闷又不甘的哼唧声,四蹄重重踏在地上,将落叶踩得“簌簌”作响。

野猪厚厚的脚掌每落下一次,都在冻土上砸出深深的脚印。

此刻的它,只盼能寻些吃食,填补满心的不甘,却不知命运的陷阱正静静等待着它。

突然,一丝玉米饼的香气钻入它灵敏的鼻孔。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