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144.猎归助人,温情满村(1 / 1)
“老赵头,您这是咋整的?”
林明生赶忙放下野猪,蹲下身查看。
老赵头苦笑着摆摆手,声音发颤:
“老喽,眼神不好使,一脚踩进了獾子洞……”
林晓峰二话不说蹲到老人身前:“赵大爷,我背您回去!”
“可使不得!你俩刚打完猎,累得够呛……”老赵头连连推拒。
“这山路黑灯瞎火的,您一个人咋行!”林晓峰揽住老人的胳膊,将他稳稳背在背上。
经过一场恶战的他早已筋疲力尽,此刻每走一步,膝盖都在打颤,后腰像被人狠狠捶了一闷棍。
林明生在旁伸手搀扶,不时叮嘱:“晓峰,不行就歇会儿,别硬扛!”
林晓峰强撑着挤出笑:“没事儿,赵大爷还疼着呢,咱们走快点儿。”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砸在枯草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山风呼啸着卷起枯叶,却吹不散他脊梁上的温度。
寒鸦在枝头惊叫着扑棱翅膀,仿佛也在为这一幕动容。
好不容易将老赵头背回生产队,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开。
队长林德生、村民林大海和林麻子匆匆赶来,围在三人身边。
“好小子!打猎辛苦不说,还惦记着乡亲,这觉悟,队里的年轻人都该学学!”
林德生重重拍了拍林晓峰的肩膀。
林大海竖起大拇指:“换作旁人,怕是早扛着野猪往家跑喽!”
林麻子跟着直点头:“晓峰这孩子,打小儿就实诚,将来准有出息!”
老赵头眼眶泛红,紧紧攥着林晓峰的手:
“好孩子,要不是你,老头子我非得在山上喂狼不可!走,去大爷家!给你炖白菜粉条,管够!”
林晓峰有些局促,挠着后脑勺:“赵大爷,这都是我该做的,饭就不吃了……”
“说啥胡话!你要不去,就是嫌大爷做得难吃!”老赵头佯装生气。
林明生笑着解围:“晓峰,你就去吧,我得赶紧回家看看孩子。”
他望向林晓峰的眼神里,满是长辈的欣慰。
一踏进老赵头家的木门槛,便听见灶房传来“噗嗤噗嗤”的风箱声。
老赵头的媳妇王婶正弓着背,往灶膛里添柴火,火星子顺着烟道往上蹿,把她的蓝布围裙都映得发红。
墙上挂着的搪瓷缸、竹编筲箕在光影里轻轻摇晃,案板上还堆着没切完的腌萝卜条,沾着星星点点的红辣椒末。
厨房里,土灶烧得正旺,金黄的火苗吐着信子,贪婪地舔舐着锅底,发出“噼啪噼啪”的爆裂声。
大铁锅里,白菜炖粉条正欢快地翻滚着,浓稠的汤汁咕嘟咕嘟冒起大朵大朵的气泡。
吸饱了汤汁的白菜变得软嫩透亮,白胖的粉条在沸水中舒展着身姿,时不时地从汤汁里探出头来。
浓郁的香气混着柴火味直往鼻子里钻,还隐隐带着八角和干辣椒的辛香——那是王婶藏了半年的宝贝调料。
老赵头踩着满地的月光跨进厨房,蓝布棉袄上还沾着山草屑。
他揭开厚重的木锅盖,“轰”地一声,热气瞬间裹挟着香味漫过整个屋子,在窗棂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
朦胧间,可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眼角的褶子里都藏着欢喜。
“来,娃!”
老赵头用豁口的粗瓷大碗盛了满满一碗。
粉条堆得冒尖,他还特意挑了几片吸饱汤汁的白菜叶盖在上面,“尝尝大爷的手艺,不好吃尽管说!”
林晓峰双手接过碗,蒸腾的热气扑得他眼眶发烫。
在凭票供应的年月,这碗没见着油星的素粉条,却是最暖心的美味。
他三两下扒拉进嘴里,烫得直吸气,腮帮子被烫得通红,却还含糊不清地说:
“香!真香!赵大爷,您这手艺能开馆子了!”
说话间,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在棉袄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老赵头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团,缺了半颗的门牙在灯光下闪着光。
他也给自己盛了一碗,蹲在门槛上,用筷子头敲着碗沿念叨:
“咱们这村子,祖祖辈辈靠山吃山。
早些年到了年关,全村人凑在打谷场,杀年猪、包饺子。
小孩儿在雪地里打滚,女人们围着火盆纳鞋底,那叫一个热闹……”
“那现在咋不办了?”林晓峰扒拉着粉条,看见碗底沉着两颗被炖得透亮的八角。
老赵头夹菜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碗里的热气在他眼前氤氲成雾:
“世道变喽,年轻人都往城里跑,村里就剩些老骨头。”
他突然抬头,眼里闪着光。
老赵头苍老的手指点着林晓峰:
“不过这邻里间的情分,啥时候都不能丢!就像你今天……”
煤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摇晃,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窗外,月光爬上树梢,给小院披上银纱,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衬得夜色静谧。
王婶坐在角落的矮凳上,纳鞋底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听着两人说话,时不时插上一两句,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林晓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起身告辞,晚风裹着饭菜香,混着老赵头“常来玩”的叮嘱,一路陪着他走向家的方向。
村口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踩在落叶上,听着自己“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突然觉得,这山里的日子,虽然清苦,却比任何地方都要踏实。
生产队的院子里,气灯“嘶嘶”地吐着白光,将黑夜撕开一角。
林德生挽起袖子,指挥众人把野猪抬上长木凳,猪身压得木板“吱呀”作响。
林大海抄起磨得发亮的杀猪刀,刀刃在气灯下泛着冷光。
他用拇指轻轻刮过刀锋,满意地点点头:
“好家伙,这皮比我家案板还厚!”
林麻子蹲在一旁,往灶里添着干透的枯树枝,火苗“腾”地窜起,映得他脸上的麻子红一块紫一块。
刀尖刺入的瞬间,林大海手腕猛地发力,血水如喷泉般涌出,溅在青砖地上,热气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按住了!”他大喊一声,几个壮汉立刻死死压住野猪抽搐的四肢。
林德生拿着搪瓷盆接血,嘴里念叨着:
“这血旺留着,明早给队里的娃娃们煮面吃。”
刀刃游走在皮肉之间,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
林大海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将猪毛刮得干干净净,肥硕的身躯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与此同时,林晓峰推开自家木门,温暖的灯光和饭香扑面而来。
“爹!娘!我回来了!”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兴奋。
母亲从灶台前转过身,围裙上沾着面粉。
她眼睛笑得眯成缝:“快洗洗手,给你留了红薯稀饭!”
父亲坐在破旧的八仙桌旁,吧嗒着旱烟袋,嘴上却硬气:“哼,我就知道你小子能行!”
“那野猪凶得很,差点就爬出来了!”林晓峰故意压低声音,惹得全家哈哈大笑。
……
夜深了,林晓峰坐在院子里的木盆前,看着热水里泡得发白的双脚,白天的疲惫渐渐散去。
月光洒在屋檐上,远处传来生产队里零星的谈笑声,混着煮肉的香气飘过来。
他擦干脚,躺在土炕上,满心都是踏实。
明天太阳升起时,又要背着猎枪走进山林。
想着想着,他嘴角上扬,在月光的温柔注视下,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