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188.村落日常,温情脉脉(1 / 1)
“哐当”一声巨响,铁锨与獾子的獠牙相撞,迸溅出一串耀眼的火星,在空中划出转瞬即逝的光痕。
一番混战下来,众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
獾子终于被赶走,可林麻子却因剧痛和失血过多昏死过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林晓峰擦了擦额头上混着汗水和雪水的痕迹,望着昏迷的林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先抬回村,找赵大夫!”
语气中满是无奈。
与此同时,在村落蜿蜒的土路上,42岁的村医赵大夫手里拎着一条碗口粗的毒蛇。
蛇身泛着青黑色的鳞光,在寒风中扭动,鲜红的信子吞吐不定,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条蛇是他在村外阴森的老坟岗发现的,打算拿回去做药引。
村口的二柱子老远瞧见赵大夫手中的蛇,吓得一蹦三尺高,双脚在地上来回跺着。
“赵大夫!您咋拎着这玩意儿?”
他壮着胆子慢慢凑过去,眼睛却死死盯着蛇头,身体绷得紧紧的,生怕蛇突然发动攻击。
赵大夫笑了笑,泛黄的牙齿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这可是宝贝。治风湿、接骨,离不了它。”
他晃了晃手中的蛇,蛇身扭动得更剧烈了,发出“嘶嘶”的声响,仿佛在抗议。
二柱子挠了挠头,眼神中满是疑惑。
“那您这是要干啥去?”
“先回家炮制一番,再给春江老哥送去。他前些日子打猎摔了腿,正要用这蛇配药呢。”
赵大夫解释道,目光温和地看着二柱子。
“二柱子,要不你帮我跑一趟?把这蛇给春江老哥送去,就说我过两天亲自去给他换药。”
二柱子盯着竹篓里不停扭动的蛇,心里直发怵,喉结上下滚动。
可想到赵大夫平日里没少给自己看病抓药,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接过竹篓。
“行……行吧。”
竹篓刚到手,里面的蛇突然剧烈扭动,吓得他双手一松,竹篓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又抱紧,脸色煞白。
赵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别怕,这蛇牙拔了,毒也放了。路上小心些,别把它给闷死了。”
说完,他转身往家走去,身影在寒风中渐渐变得模糊。
二柱子提着竹篓,一步一挪地朝着老猎人赵春江家走去。
寒风呼啸着灌进衣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暗自嘀咕,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还会发生些什么事儿。
而此刻宁静的村子里,没有人知道山林中刚刚发生的这场惊心动魄的遭遇,也无法预料即将到来的救治,会牵扯出怎样错综复杂的故事。
斜阳的余晖像被揉碎的金箔,稀稀拉拉地洒在村口老榆树上。
树皮皴裂的纹路里嵌着暗红暮色。
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争抢树杈间最后一点暖光。
二柱子把粗布口袋往怀里又紧了紧。
里头的干野菜窸窸窣窣响,混着马齿苋特有的涩香和山楂叶的酸甜气。
这可是赵春江老汉藏了大半年的宝贝。
昨儿看他磨磨蹭蹭从炕席下摸出油纸包的模样,二柱子差点笑出声——那架势,活像地主老财掏金条。
“东方红,太阳升——”
跑调的歌声从豁了门牙的嘴里漏出来。
二柱子踩着冻得梆硬的土路,棉鞋上的冰碴子和冻土碰撞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转过第三道弯时,远处雪地上三道歪斜的影子突然撞进眼帘。
林晓峰和林青山弓着背,像两根绷紧的弓弦,中间夹着个软绵绵的人影。
那人耷拉的裤腿扫过雪地,拖出蜿蜒的血痕,在洁白的雪面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二柱子的野菜口袋“啪嗒”掉在地上。
几片灰灰菜叶子被风卷着打了个旋。
他喉咙发紧,想起今早林晓峰兄弟扛着兽夹出门时的精气神,再看眼下两人通红的眼眶、额角凝结的冰碴子,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出了大事?
他撒开腿狂奔,棉帽带子在风里胡乱拍打,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冰晶。
近前的景象让二柱子倒抽冷气。
林麻子面如白纸,右裤腿黏糊糊的血痂已经发黑,嘴角还挂着呕吐物结成的硬块。
林晓峰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粗粝的手掌被腰带勒出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每喘一口气,白雾里都裹着浓重的血腥味:
“二柱子!去叫他家里人!快!”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树皮。
二柱子转身就跑,棉袄后襟鼓得像只受惊的芦花鸡。
林麻子家的篱笆墙早被大雪压塌了半面,几串老玉米在寒风中摇晃,冻得梆硬的玉米须子发出“簌簌”的响动。
他拍门的手都冻僵了,门板震得“咚咚”响:
“麻子!快出来!林麻子出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老汉握着烟袋锅的手剧烈颤抖,烟锅里的火星子簌簌落在鞋面上。
看清担架上的人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浑浊的呜咽,整个人顺着门框往下滑。
二柱子眼疾手快扶住老人,触到他棉袄下嶙峋的脊梁骨,像摸到两根冰凉的柴火棍。
土炕上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灯芯结着的黑疙瘩随着穿堂风摇晃。
林晓峰把林麻子轻轻放下,动作却比平时剥兔子皮还要小心翼翼。
林老汉突然“扑通”跪地,炕席被膝盖压出深深的褶皱,经年累月的补丁在他膝盖下发出撕裂的轻响:
“晓峰、青山,叔对不住你们!”
浑浊的泪水滴在林晓峰沾满泥雪的鞋面上,“刘猛那混球说你们想独吞猎物……叔猪油蒙了心,在分肉时使绊子……”
他抓起林晓峰的手往自己脸上按,掌心粗糙的老茧擦过对方手背的伤口,“你们大人有大量,救救麻子吧!”
林青山猛地别过脸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晓峰盯着老人花白的头发,想起去年冬天分救济粮,这老头带头说他家“不够格”;想起上个月打猎归来,他家偷偷往自家麻袋里塞石头增重……
胸腔里的怒火“腾”地窜起来,可低头看见林麻子渗血的伤口,又生生把这口气咽回肚里。
喉结滚动两下,他声音冷得像冰碴:
“赵大夫在路上了,先治伤。”
话音未落,门被猛地撞开,裹挟着一股寒气。
赵大夫脖子上的听诊器晃得叮当作响,眉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掀开林麻子的裤腿,倒抽一口凉气,眉头拧成个“川”字:
“獾子咬的?牙毒攻心了!”
陶碗里的黑褐色药粉簌簌落下,“晓峰,去烧碗烈酒来!要最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