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山风腥气,迫击炮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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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裹挟着腐肉的腥气,如同供销社漏风的麻袋,一股脑地灌进林德生打着补丁的衣领。

对岸头狼泛着幽光的眼睛,像极了去年公社放映队带来的电影里,那些暗藏杀机的探照灯。

掌心被狼牙刺破的伤口,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地抽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他的思绪突然飘回到三天前,赵春江蹲在老槐树下,吧嗒着旱烟袋说的那些话:

鹰嘴崖背面的乱石滩,一到夜里就会传出鬼哭狼嚎,去年老张家那头壮硕的黄牛,进去后只拖回一副带血的骨架。

“往鬼门关方向撤!”

林德生猛地调转方向,腰间那枚生产队奖励的铜哨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这哨子还是他带领全队超额完成公粮任务时得来的,此刻却成了生死突围的号角。

李阳背着林青山一个趔趄,铁叉重重杵在地上,溅起半米高的火星,在夜色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红痕。

“队长!那地方邪乎得很,去年老张家的牛进去都没活着出来!”

“正因为邪乎!”

刘麻子抹了把脸上混合着血污和汗水的脏水,他那豁口的陶碗早在与狼群初战时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腰间仅剩的一枚柳叶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随着奔跑与铜铃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狼群追得紧,得找个能卡住它们的地儿!再这么跑下去,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狗蛋攥着弹弓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裤兜里备用的石子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又凌乱的声响,像极了他此刻慌乱的心跳。

“叔,听说那地儿半夜会冒蓝火……”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晓峰一把捂住嘴。

少年弓背上新缠的红布条扫过狗蛋的脸颊,带着艾草和草药混合的苦香,仿佛在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狼群的嚎叫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头狼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利爪疯狂地刨着地面,“簌簌”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林德生回头的瞬间,正瞥见那畜生直立起身子,喉间发出类似嘲笑的呜咽,后颈的寒毛瞬间炸起。

他在心里暗骂:这畜生还真通了人性!难不成真是山神派来惩罚我们的?

当众人踏入乱石滩时,夜色已经浓得如同生产队熬的苞谷糁粥,化不开也搅不动。

犬牙交错的巨石投下狰狞的阴影,在月光下宛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兽。

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像极了无数冤魂在哭号。

林德生伸手摸到一块凸起的岩石,指尖触到那些被苔藓覆盖的字迹,冰凉而粗糙。

那是去年赵春江用猎刀刻下的“止步”二字,此刻透着股森然的寒意,仿佛在警告着闯入者。

“晓峰,带狗蛋去西侧布绳套!”

林德生扯开汗湿的衣领,露出脖颈狰狞的旧疤,那是年轻时被熊瞎子抓伤留下的,每次阴雨天都会隐隐作痛。

他从怀里掏出半块浸过野猪油的破布,那是用老伴儿去年做棉袄剩下的边角料,在石缝间来回擦拭,刺鼻的腥气混着硫磺味在空气中散开。

“刘麻子,你和李阳把碎石堆推到隘口,青山负责点火!动作都麻利点!”

林青山单腿跪在地上,从怀里摸出那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铁皮盒。

这可是他攒了三个月的供销社积分,才换来的火柴。

“嗤”地一声,火柴头擦过粗糙的岩石,迸出一簇小小的火星,引燃了提前铺好的干草。

火苗“噼啪”爆开的瞬间,照亮了他苍白如纸的脸,也惊得远处的狼群集体顿住脚步,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震慑住了。

头狼绕着燃烧的火堆踱步,尾巴有节奏地拍打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啪嗒”声,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思索对策。

林德生躲在石后,紧紧握着桑木弩,看着那畜生突然仰天长嚎,幽绿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缩成针尖。

他心里一紧:这是发动总攻的信号!

“准备!”

林德生的声音还在石缝间回荡,二十余匹野狼已如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

狗蛋的弹弓率先破空,石子“嗖”地打在最前排灰狼的脑门上,却只换来对方更凶狠的嘶吼,那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

林晓峰的箭矢紧随其后,“噗”地射进狼肩胛,那畜生吃痛后退,却被同伴推搡着继续扑来。

猩红的血滴溅在枯黄的草地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恶之花。

当狼群冲进隘口的刹那,李阳和刘麻子同时发力。

“轰隆”一声巨响,堆积如山的碎石从两侧滚落,瞬间堵住大半通道。

头狼反应极快,一个急刹,利爪在地面划出长长的痕迹,险之又险地避开落石,却将身后三只狼砸得哀嚎不止,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放绳套!”

林德生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林晓峰手腕一抖,系在巨石间的藤蔓突然收紧,三只野狼被吊在半空,爪子徒劳地抓挠着空气,发出慌乱的叫声。

狗蛋兴奋地跳起来,却不小心踩动了暗藏的机关——地面突然裂开个大口子,又有两只狼掉进陷阱,摔得七荤八素,发出阵阵哀鸣。

头狼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音震得石缝间的碎石簌簌掉落,仿佛整个乱石滩都在颤抖。

它绕着陷阱打转,血红的长舌舔过獠牙,突然盯上了正在点火的林青山。

林德生瞳孔骤缩,抄起地上的桑木弩就要起身,却见林青山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咔嗒”一声打开。

刺鼻的煤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可是他偷偷攒下的点灯用的煤油,此刻成了救命的武器。

“来啊!”

林青山将煤油泼向逼近的头狼,同时把燃烧的火把扔过去。

“轰”地一声,火苗瞬间窜起两米多高,形成一道火墙,将头狼逼得连连后退。

它身上的皮毛被燎得卷曲,发出阵阵焦糊味,幽绿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恐惧,那是对死亡的畏惧。

当最后一只狼夹着尾巴逃进夜色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天边的云彩像是被鲜血染红。

众人瘫坐在满是狼毛和血迹的地上,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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