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1 / 1）
随着卢妮法尔一个急转直下的和弦，所有怪物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眼中的红光同时暴涨，四肢疯狂抽搐，发出野兽与人类混合的惨叫声。刹那间，宛如潮水般的怪军从黑色海水与空间裂缝中倾泻而出，排山倒海般扑向罗德一行。
罗德身边的人寥寥无几，渺小到令人心生绝望。怪物的数量甚至不需要去数——成千上万，千军万马。
然而，四位天使却在此刻振翅而起。光翼展开，圣辉流转，虽然刚刚他们还在唇枪舌剑、互相攻讦，但在数千年的战火与生存中，他们早已无数次磨合。
两万年的寿命里，他们合作的时间远远多于分裂。只要进入战场，他们的配合便自然而然，像是刻进本能。
轰——！
光矛划过的轨迹化作毁灭的白色弧线，大地被焚烧成焦黑，岩石化作粉末。
所扫过之处，怪物群成片倒下，尸横遍野，断肢与血浆抛洒在空中。
普通的魔物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神圣之击，哪怕只是余波，也足以瞬间撕碎数十头。
当天使群还处于鼎盛时代，齐射的光矛足以如同暴雨倾盆，成千上万发在同一瞬间集中在一点，直接将整座山脉洞穿。
如今他们落魄至此，五矛齐发已经很难得了，但那份威能依旧骇人。
章鱼蟹怪物骤然挺身而出。它的体型高耸如巨塔，臃肿的身体上覆盖着螃蟹般的硬壳和章鱼般的软触，背上无数眼球同时睁开，泛着诡异的蓝光。它挥舞着如城门般巨大的钳子，刹那间软体触手硬化，表面快速生长出厚厚的几丁质甲壳，坚硬如铁石。
光矛撞击在钳甲之上，爆发的冲击波足以粉碎山岩，却只是在它的壳上炸出无数裂痕。
那恐怖的甲壳依旧强行劈开光矛的冲击，将大部分能量抵消。火光与圣辉交织，震荡的气浪将周围的怪物吹飞，却没能撕开防线。更没能伤到已经躲入章鱼蟹身后的三只精英怪。
四位天使立刻重新调整阵型，身形拉开，站位变为向内收拢的圆弧，准备将全部力量聚焦到一点。
四根光矛蓄势待发，目标直指章鱼蟹的心口。只要能成功命中，至少能先拿下一个人头，削弱敌阵。
然而，就在他们调动圣辉的刹那，天空骤然亮起一片蓝色的光幕。漫天的魔法剑雨如同防空弹幕一样射向了四位天使。
晶眼怪双手猛地紧握，胸口与脸庞中央的宝石眼球迸射出炫目的光束。
它的周身闪烁着无数蓝色光球，每一个光球都迅速拉长、凝固，化为一柄半透明的魔法剑。
下一瞬，这些剑头连着剑尾，化作连续不断的剑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倾泻而出，覆盖整个天空。
“嘁——”璀璨晨星冷笑一声，猛然将双翼收拢，身体盘旋而起，如同光辉茧壳一般在空中旋转升腾。他死死守住制空权，坚决不让对方夺走天空。
魔法剑雨不断撞击在他收拢的羽翼上，却未能刺穿。每一次碰撞，羽翼都散发出如琉璃般的碎光，剑刃破碎成粉末，纷纷飘落，如同晶莹的雪花在空中闪烁。
龙、鸟、蝶三位天使如同三道流光，在低空呼啸掠过，圣辉化作炽白色的尾焰。
他们依仗自身的速度与冲击力，化作金色的炮弹，横贯战场。
每一次掠过，都有成片怪物被她撞飞、碾碎，被翅膀拦腰截断，溅起腥臭的血雨。他们甚至刻意利用敌人的兵线，穿插其中，来遮挡晶眼怪那密集的剑雨。
然而，就在这看似掌控战局的瞬间，一抹危险的影子闪过。
“嘶——！”
海马螳螂猛地从混乱的怪潮中窜出，动作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它的身形仿佛游鱼，专门选择天使专心冲刺的空档突袭。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它那覆盖着甲壳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鸟天使的脸颊上。
这一拳没有撕裂血肉的杀伤力，但是侮辱性极强辱。鸟天使被生生打飞，身子在半空翻滚着抛出四五米高，鼻梁塌陷，鼻血喷洒成一条长长的红线。
她竭力展开双翼，强行稳住姿态，在即将被剑雨钉穿之前急速下坠，重重落到地面。金色羽毛飘散，圣辉有些黯淡。
天使的躯体并不依赖器官生存，鼻子、嘴唇、眼睛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为了“模仿人类”而保留的外形。可正因如此，被击中脸庞便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过去能迫使天使颜面受损的，唯有自然神与恶魔，连神选勇士都只能仰望他们的翅膀，甚至都无法让他们落地。
而如今，区区几个“畸变怪物”，就能把天使长打破相了。
鸟天使怒不可遏，幻化出长枪在手，瞬间斩裂两只阻拦的海怪，圣光在枪锋上凝聚，准备将那海马螳螂当场钉死，以雪此耻。然而目标早已消失在沸腾的怪海中，只留下粘稠的黑水与残肢在翻滚。
另一声闷响自远方传来。龙天使的身影骤然翻飞，胸口被一记重击击中，带着怒吼被打上高空，巨大的身影在半空划出刺目的轨迹。
敌人的袭击精准而阴险，难道敌方拥有空中视角？可这不可能。
然而璀璨晨星早已升空，以茧翼之姿掌控制空权，翅膀上浮现复数眼球监视战场。理论上，敌人根本没有制空侦察的可能性。除非——那海马螳螂本身就具备某种超感官，能在混战中捕捉他们的位置和破绽？
·
罗德这边也迎来了怪物的冲击，倒不如说他们这里才是怪物冲击的主力。黑色的海鲜怪嘶吼着扑来，獠牙、钳子与触手交织，仿佛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躲到我身后。”
艾梅丽雅用法站在地上快速画了一个符文，然后丝丝延伸出去，在地上疯狂钻出一大圈的符文，形成了巨长无比的咒语在地上形成了一条分界线。
法杖猛然砸地，红光直冲天际。下一瞬，轰鸣的火焰从地面上喷涌而出，化作一道高耸的火墙，横贯战场，将敌军与己方彻底隔绝。
熊熊烈焰舔舐岩石的天花板，热浪扑面而来，空气扭曲变形。火墙宛若天堑，将双方硬生生划分为两个世界。
对这些“海鲜怪物”而言，火焰几乎就是天克。它们浑身的腥臭外壳瞬间被烤得通红，冒出滋滋油脂，像是在烤架上的食材一般噼啪作响。许多怪物即便强行扑过火墙，也早已焦黑冒烟，惨叫着四处乱窜。
艾琳娜箭筒里的木箭早已耗尽，她的双手仍旧本能地拉开弓弦。如今，离弦而出的已不再是箭矢，而是凭空凝聚的魔法弹。每一次射击都在消耗她体内最后的魔力。
火墙映照下，她的红色短发被汗水浸透，几缕湿发贴在脸颊，显得凌乱而狼狈。她的面部肌肉紧绷，牙关咬得死死的，仿佛只要一松懈，整个人就会崩溃。
艾梅丽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一手撑着法杖维持结界与火焰，另一只手微微颤抖，走动间身子摇晃，看上去随时可能倒下。
她苍白的嘴唇不断翕动，低声咏唱着维持法阵的咒语，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血肉里挤出来。
而留给罗德的，只有三个选择。
第一，摧毁虚空引擎，将它彻底粉碎，让一切随之湮灭。
第二，冒险保留虚空引擎，想办法寻找尚不确定的生机。
第三，强行发动虚空引擎，以其可怖的力量轰杀神皇与阿尔凯亚人彻底一了百了——但这同样意味着，所有露卡人类也会在这一举中灰飞烟灭。
“虽然我非常信任你。”
还是乌鸦形态的尼斯从贝尔的肩膀上跳到罗德的肩膀上。圆润的眼珠在火光里映出深沉的光芒。
“但是你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吧。”
“你先别急，我绝对不会为何一些人而杀死一些人的。”
“我没着急，你看我都还没变形，说明不着急。”
但是从两人的语气上来看，都是越来越慌的。
局势越是恶劣，罗德内心越是摇摆。那“第三个提案”的诱惑正潜移默化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毁灭一切，至少能保证敌人无法得逞——这份简单粗暴的“终极答案”，对于濒临绝境的其他人而言，有何不可。
而尼斯更清楚，人性经不起考验。所谓的同伴、所谓的亲友，只要死亡临近，随时可能为了自保而相互撕裂。
“既然如此，那就摧毁这个该死的引擎吧。”艾琳娜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她转过身来，纤细的手指举起，指尖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已经凝聚起足以毁灭核心的魔力。
“住手！”艾梅丽雅猛地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她自己几乎要支撑不住，却仍咬牙阻止同伴。
“这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
罗德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语调保持冷静，他替她们说出理性的推演：“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想要正面杀光敌人，这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我们撑不到那个时候。结局必然是——我们连同这虚空引擎，一同被埋葬。”
“所以，我要把它砸下去。砸向地面，让下面的人接住它。”
虚空引擎本身坚硬无比，外壳甚至能够承受以亚音速撞击大海而不至于崩毁。换句话说，靠单纯的撞击几乎无法摧毁它。
只有这种“挤压”，才会将它彻底粉碎。可若能提前将其投下，或许地面的人能想办法拯救它，保存最后的火种。
“太冒险了，万一下面没赢怎么办？”
“四国打一国，还能怎么输？”
“……太冒进了，首先是二打一，其次就算我们能赢，也不排除正好落在他们脚下被捡走的可能性。”
虚空引擎并不大，两艘飞空艇加一艘水面母舰就能运走。
“是你太保守了！你为什么不敢冒险？你为什么要在确保所有事情都是安全的之后才采取行动，如果你当时能够冒险，那么你所爱的人，也不会选择从楼上跳下来。”
“你说什么？”
罗德的声音颤抖着，罕见地有点失态了。
“没错，她是被霸凌了吧，而且你其实是知道的吧？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只要你牵着她的手在学校里走一个来回——”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无亲无故没有任何负担吗？可以把大把大把的人生拿去游戏、赌博和冒险？”
“你们两个别吵了！”
贝尔用大砍刀猛击地面，用更大地音量压过他们。
“那个钢铁审判者还活着，我听到他的金属的脚步声了。”
“怎么他还活着？他不是被爆头了吗？”
而眼见为实，火墙被撞开一个大洞，钢铁审判者手持战斧冲了进来，以极快地速度冲向几人。
“我早就想用这具身体了！太棒了，这个力量感，这个速度感！”
钢铁审判者原本放脑袋的位置，是特尔卡的头，原本捂住脑袋的黑手向下抓住了脖颈。
艾琳娜射出三箭，当时钢铁审判者的背上突然出现触手，推着她向左向右闪躲，机动性惊人。
“我来对付他。”
罗德摆出突刺的架势，但是被贝尔拦住。
“你算了吧，他克制你。”
科学武器面对魔法免疫，静滞力量面对高速突刺，完美的针对罗德的能力。
“我来对付他，罗德哥，艾琳娜姐，麻烦你们资源我，可以吗？”
贝尔把大砍刀扛在肩膀上。
“你吗？”罗德有点不敢相信。
“没错，我，怎么了？”
贝尔在家乡确实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黑帮杀手，但是在近乎神魔大战的现在，像贝尔这样战绩的杀手可以说是遍地走，因此贝尔只能发挥她的另一项才能，就是感知力，并且退居二线。
“也该轮到我了吧。”
贝尔摇晃着自己的尾巴，走出了队列，而另一边，特尔卡也用战斧砍烂了艾梅丽雅布置的冰棱地刺，即将冲到几人面前。
“我需要怎么帮你？”
“用远程武器射击他的头部，哪有人打架不戴头盔的？真以为自己是骑士小说的主角啊。”
“了解。”罗德被逗笑了，刚刚的一肚子的气烟消云散，他抬起了右手的臂弩，用小拇指拉开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