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宿命之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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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渊是被鼻尖萦绕的锈铁味呛醒的。

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扯得胸腔生疼。

他动了动手指,指腹触到粗糙的青石板,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脉——这不是矿场的泥地,也不是药铺的木榻。

“老匠头?”他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撑着地面坐起时,后腰传来尖锐的刺痛。

记忆碎片蜂拥而至:

坍塌的隧道、傀儡将军断裂的剑、老匠头逐渐冷去的手……

抬眼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眼前是座足有十层楼高下的石殿,穹顶垂落的钟乳石如倒悬的利锥,墙面刻满他从未见过的古纹,在幽蓝荧光中泛着冷光。

石殿中央立着面半人高的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灰,却掩不住深处流转的幽光,像一潭要把人吸进去的深潭。

“玄珠……”他摸向胸口,贴着皮肤的玄珠正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震颤。

“莫要靠近。”

沙哑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苏渊猛地转头,看见铁炉老匠蜷在石柱后,枯瘦的手死死抠着石缝,指节发白:

“那镜子……邪性得很。”

老人的左肩缠着破布,血渍已经发黑,显然是隧道坍塌时被碎石砸的。

苏渊这才注意到老匠头的裤脚沾着新鲜的石屑,显然是在他昏迷时拖着伤躯挪到了这里。

他想站起来,却被玄珠突然加剧的震动拽得踉跄——那青铜镜的镜面竟泛起涟漪般的光晕,像有生命般朝着他的方向波动。

“叮——”

玄珠与镜面同时发出清鸣。

苏渊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站在镜前。

镜面里的光晕凝成一道虚影,是个穿月白纱裙的女子,眉眼模糊如雾中花,声音却清越如泉:

“来者,可愿知你前世?”

前世?

苏渊喉结动了动。

十年矿奴生涯,他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后来入了宗门,也只当自己是无根浮萍。

可玄珠里那些模糊的记忆、每次濒死时自动护主的“珠影”...他盯着镜中女子,声音发涩:

“我要知道,这珠子...为何选中我。”

镜面骤然亮起刺目白光。

苏渊下意识抬手遮眼,再放下时,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雪山之巅,白衣少年立在悬崖边,手中握着的正是玄珠。

那珠子泛着星辉,脚下深渊里翻涌着黑红色的妖气,无数半透明的英灵浮现在少年身侧,持剑指向下方。

“镇压!”少年低喝。

玄珠进出万丈金光,深渊里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苏渊瞳孔骤缩——那少年的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画面开始飞转。

少年在战场中被乱剑刺穿胸膛,玄珠突然爆出青铜光罩,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在火山口抢夺天材地宝,岩浆即将淹没头顶时,玄珠化作巨影将他托出;

最清晰的一幕是雷劫劈落时,少年浑身焦黑跪在地上,玄珠悬在头顶,每道雷蛇劈下都被吸进珠中,反而让珠子更亮了几分。

“这是...”苏渊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的前世?”

“是。”镜灵的声音响起。

“他与你同魂同命,只是换了副皮囊。

玄珠认主只认魂,不认世。”

苏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他突然想起矿场暴动那晚,他握着玄珠时突然记起的剑招;想起在妖兽山脉被巨蟒缠住时,玄珠里自动浮现的《御气诀》——原来不是巧合,是前世的烙印。

画面突然扭曲。

矿场里被监工打死的阿福、药铺里教他认药材的陈伯、傀儡将军破碎前的面甲……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镜中,他们的表情从鲜活逐渐变得狰狞,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骨茬。

“这是你的业力。”镜灵的声音冷了几分,你救过的人、欠过的情、杀过的仇,都成了锁链。

前世他被这些锁链拖入轮回,你若不愿承受...

话音未落,那些面孔突然化作黑色锁链,“唰”地缠上苏渊的脚踝、手腕、脖颈。

他能清晰感受到锁链上的倒刺扎进皮肤,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这不是幻觉,是真实的痛!

“妈的!”苏渊吼出声。

前世记忆里的暴躁突然涌上来,他想起矿场里被鞭打的时候,想起被逐出师门时的羞辱,想起老匠头和将军为他拼命的模样。

玄珠在胸口烧得发烫,他抬手抓住缠在脖子上的锁链,指甲缝里渗出血来。

“老子从矿坑里爬出来,不是为了被什么业力困死的!”

锁链突然绷直。

苏渊咬着牙拽住最近的一条,猛力一扯——镜中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他眼前的画面开始崩塌,石殿的石柱裂开蛛网纹,青铜镜的镜面出现裂痕,像块被砸坏的玉。

“因果既开,命途难返...”

镜灵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一道裂痕划过镜面时,一点金芒从镜中飞出,“叮”地落进苏渊眉心。

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回到石殿中央。

“小友!”

铁炉老匠的惊呼让他猛地转头。

老人不知何时站到了镜前,背后的镜面虽然碎了,却残留着灰蒙蒙的虚影,正像张巨口般吸着老匠的衣角。

老人的身体在虚化,左腿已经变得半透明,脸上满是惊恐:“镜...镜在拉我!”

苏渊冲过去,攥住老匠的手腕。

那手腕瘦得只剩骨头,却烫得惊人。

他刚碰到老匠的手,就觉得自己的手掌在变轻,低头一看,手背的皮肤正在变淡,像被水冲开的墨。

“坚持住!”他吼道,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地面的石缝。

玄珠在胸口疯狂震动,他能听见珠子里传来前世的呐喊,像在帮他对抗那股拉扯之力。

石殿的穹顶突然簌簌落石。

苏渊咬着牙抬头,看见碎裂的镜面上浮起一道人影——不是镜灵,是个裹着玄色道袍的老者,眉眼藏在阴影里,声音却像敲在青铜上:

“敢动我的轮回镜……”

话音未落,苏渊眼前一黑。

最后残存的意识里,他听见老匠头颤抖的声音:

“小友……玄珠……”

还有玄珠那声悠长的嗡鸣,像在应和什么古老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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