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大丈夫。
当屈则屈，能伸尽伸，问问题又不复杂，又何必自找苦吃，他刚毅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通透之心。
九儿嘴巴一嘟，头一歪，“不能问这个。”
少年道：“问完了。”
九儿看到供桌上的羊腿，扭回头来，“再问一个，路上给你羊腿吃。”
少年道：“管饱吗？”
九儿眼睛再次发亮，“当然了，快问。”
少年道：“问完了。”
“这个不算。”
九儿一脸懊恼，她嘴巴着实有点笨，还老想着套路人。
她忽然发觉与他交锋总落下风，想让他问的故意不说，不想让他说的却问的不可捉摸，白白搭进一路羊腿，还惹的心里气鼓鼓的。
她越想越不服气，又抬起头来，“那我问你一个，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闭起嘴。
再也不吭声。
他已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不过。
姑姑会叫他‘宝儿’。
他永远记得，那个夏日的黎明，姑姑从海上回来，叫他去供桌上拿酒。
她喝得满面潮红。
太阳也刚好从海上跳出来。
她说‘我的宝儿长大了，会有自己的世界，以后若有人问你叫什么，你可以告诉他们，你叫宝儿，若有人问你姓什么……’
她想了良久。
坛子里的酒，被她一饮而尽，才缓缓说道‘就跟这座庙一样，姓龙吧。’
即便他叫宝儿。
也不愿告诉九儿，他怔怔的看着她，有些羡慕。
天真。
可爱。
眼睛里没有一丝杂尘。
虽然这些现在已不再属于她，至少她有名字，除了九儿，她应该还有别的名字。
而他。
却是个连名字都用不起的人。
九儿看着他变成一尊铜像，她也似破了气的皮球，自言自语道：“你又不会问，又不会说，难道你们这些男人，只会争强斗狠吗。”
她的眼睛有些迷离，像是想起了她的男人。
两人都在出神的时候，孙富海道：“九姑，此地不宜久留，该动身了。”
话落后。
九儿的眼神立时变得清澈。
她再也不看少年一眼，一摇手，“走。”
顿见她走到院子里，用小布兜装了一兜子雪，布兜渐渐变大，变成一人多高，里面冒出四个有鼻子有眼的雪人，她指挥着雪人，把庙门口的棺材盖打开。
孙富海将少年塞进棺材，盖棺时诡异一笑，道：“龙神，入棺大吉。”
棺材里黑乎乎的。
宝儿只觉棺材被抬起，然后奔走如飞。
他东想一下西想一下，晃晃悠悠的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棺材不再平稳，甚至走走停停，他张开眼，还是一片死黑，外面除了脚步挪动和静寂外，并没有异常。
就在这时。
棺材突然一顿，只听九儿小声说，“小九，快把他们打发走。”
只听孙富海一声‘好’后，棺盖被迅速滑开。
刺眼的白光打进来，宝儿赶忙合上眼，就在他合眼的空挡，九儿已跳进棺材，然后‘哗’的一声，又是一片死黑。
他没想到九儿会突然爬进来。
爬到他身上。
还好她人不大，盖子还能合得拢。
里面空间狭小。
他们只能脸对脸，嘴对嘴了。
九儿觉出了不对，像小蛇一样向下弯游，弯游二下也感觉不太对，就此停下。
宝儿暗忖，看样儿这丫头是遇到怕的人了。
想是平日常作怪。
鬼神不时踩门来。
蓦地。
外面传来一阵骂声，东南西北到处都是，令人找不到源头。
“孙富海是你侄子？”
他听孙富海叫她九姑时就感奇怪，现在知道他俩都姓九，又亲密无间。
从小到大除了姑姑，他还没跟女人如此亲近过，两人躺在棺材里虽说有些古怪，他更觉得尴尬，只好尝试用声音打破黑暗缓解。
“你小点声，他是九哥的儿子，九万。”
九儿暗中叫苦，此刻方才后悔没将他哑穴封起来，她又不敢不答，怕这头龙急了眼叫起来。
宝儿嗅着半缕芬芳，忽然道：“九筒，是谁？”
九儿道：“他弟弟。”
宝儿道：“你们一家都快凑成一副麻将了。”
九儿趴在他的肩上，嫩声道：“就龙神聪明，那你知道我叫啥。”
宝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白板。”
“唭，你个呆子……”
她话到一半。
九万的声音在外面忽然响起，“熊大哥，近来可好。”
“没杀九儿之前不会好，吃不好，也睡不好。”一把磨刀声从五丈外发出来，让这冷天气越加寒冷。
“变态呢，叫她滚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