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至高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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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纷飞。

皑皑白雪如潮水般,从斯特吉亚北境,向南朝着整片卡拉迪亚大陆席卷而下,那雪会一直蔓延到巴旦尼亚地界,直到森林与高地被洁白的雪完全覆盖。

那时候,大约是十一月份。

而她的孩子,也大约会在那时候出生......

城墙之上,凌冽的秋风吹过她的脸颊,摘下头盔抱在手中,一头被汗渍浸染、而微微蓬乱的长发披散而下,随之被风吹起,发丝纷飞。

她看向远方,天气阴冷,阳光被层层云雾完全遮掩,在风沙与落叶之下,排列整齐的营地,隐约若现,营地上方竖着蓝色的旗帜,那旗帜象征着北境之王-郎瓦德......

“王,天气转凉,快回主楼吧。”

“巡察什么的,交由将领、或者士兵来做就行了......”

“您完全不必亲自巡察的......”

“毕竟您......

侍卫感受到了凌冽的寒风,对着城边眺望的少女如是说。

少女没有理会侍卫所说的,她思索着一些事情,近期战事的焦灼,令她彻夜难眠,哪怕她将父亲留给她的巴旦尼亚费奥纳冠军亲卫军团,全部调到了这座城堡之中,充当防御力量......

在一开始,战争还算顺利,凭借这一座小小的城堡,阻挡了敌军数千士卒的攻势......其中的原因,除了巴旦尼亚费奥纳冠军们的箭矢无人能挡之外,还有着敌人的弓箭手实在是太过于粗劣了。

毫不客气的说,斯特吉亚弓箭手在弓箭方面的造诣,拿来巴旦尼亚中横行的森林强盗相比,都算是侮辱了森林强盗。

在战争的初期,巴旦尼亚人凭借远程优势,压制得斯特吉亚人几乎还不了手......然而随着,郎瓦德亲自带领军团,加入到战争之后......

局势就发生了改变。

凭借着人数、和步兵兵种的优势,斯特吉亚人完全舍弃了远程武器的对抗,他们制造了一辆辆攻城槌,并在步兵的掩护之下,推进着攻城槌......

巴旦尼亚人精于射击,但是对于斯特吉亚步兵的巨大盾牌,还是显得无从下手,因而在一段时间之后,随着箭矢的逐渐消耗,巴旦尼亚人的箭矢,对于斯特吉亚步兵推进阻碍,进一步的削弱......

直到敌人的攻城槌,一轮又一轮的撞击,城堡的城门,也逐渐开始松动......

依照将领们的估计,城门最多再坚持两轮进攻,就会告破......

届时,一旦城堡的城门被破坏,敌人的大军便会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到城堡中,面对斯特吉亚人的重装斧兵,巴旦尼亚人的皮甲、链甲几乎难以阻挡......

或许一座城堡的丢失,这并不算什么,城堡的居民人口不多,也并没有形成商业和贸易......但是,乌瑟莱姆堡所处的位置,却对巴旦尼亚人来说,无比的重要......

这是巴旦尼亚高原北方的、几乎唯一的一个出口,一旦这个出口被斯特吉亚人掐住,那么巴旦尼亚就宛若一个被塞了木塞的酒瓶,几乎动弹不得......

而斯特吉亚人的大军,便可以沿着,乌瑟莱姆堡镇守的道路,南下直攻肖农城.......

肖农城对于巴旦尼亚人来说,不亚于第二个首都。

几乎所有的手工业、制造业全部在肖农城内,而一旦肖农城被攻克......即便是肖农城陷入围攻,那么对于手工业、制造业的影响,将会如同浪潮一般,迅速的波及巴旦尼亚全境......

这是科林所不愿意看到的......

这也是她,宁愿冒着被瓦兰迪亚偷袭南部的风险,也要亲自领军,镇守乌瑟拉姆城的原因。

“乌瑟拉姆城堡一定要守下来,这座城就像是巴旦尼亚的鼻翼,一旦被斯特吉亚人捏住,那么距离敌人掐住我们的咽喉,也离不了多远了......”

“关于我的身体,你们不必担忧。”

“我父赐予我健康的体魄。”

“些许的寒风,无法击倒我。”

科林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她倔强的一手抓住剑柄,翠绿的眼眸看向远处飘摇的旗帜。

“这是我身为至高王的责任......”

侍卫沉默,无言以对,只能跟随科林在城墙之上来回巡视。

云层滚动,天色逐渐变暗,被厚重的云包裹着的夕阳,拼了全力,在天边将云霞染成了粉红,而后,夜幕降临。

今晚的夜色,漆黑一片,月色星光,被沉重的云层压得窒息,即便是城墙之上的火焰,也在摇曳中,时不时诡异的熄灭......

随着一道将整个夜晚都照亮的光芒闪过,。

雷声炸响。

沉闷了半个月的暴雨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暴雨铺天盖地,乌瑟莱姆城就仿佛沉浸在水中,城墙之上的火光,被雨水全部熄灭......

那些被安排在夜间守城的士卒,被雷霆和暴雨惊醒,

就在他们拧干兽皮和斗篷,准备搭建一个简易的遮雨棚的时候。

他们陡然间透过电光的间隙,看到了不远处泥泞的道路上,反射着光芒的盔甲。

守军们顿时一惊,他们惊惧的奔走相告,想要拉响警钟。

“敌袭!!”

然而,这狂躁的暴雨却将所有人的声音吞噬,他们的声音消失在茫茫的暴雨与雷霆之中,甚至于那警钟声,都在狂风骤雨之间变得沉闷......

......

斯特吉亚的步卒骂骂咧咧的行进在泥泞的山坡上,他们的盔甲、内襟已然被雨水打湿了,他们推着沉重的攻城槌,一步步踩踏在水坑、和泥潭之中......

郎瓦德王公在单挑肉搏中打赢了奥列克公爵,因而强行否决了奥列克休养生息的战略,趁着暴雨打算来一场出其不意的奇袭,让暴雨和黑暗干扰了敌人弓箭手的视线,强行推进步兵,攻打城门......

“闭嘴,奥列克!”

“你打了两个月的乌瑟莱姆堡,老子今天晚上就能给你打下来!”

郎瓦德大公,身披重甲,骑着一匹战马,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嘴歪眼斜的奥列克公爵。

奥列克揉着受伤的脸颊,虽然他刚才在单挑中输给了郎瓦德大公,但是他的气势却丝毫的不弱,

“郎瓦德!”

“你他妈让老子的兵打头阵!傻子都能看出来你的意图!”

“如果这座城你没打下来,你就回去喊妈妈让那些诺德海寇来吧!”

面对奥列克公爵的嘲讽,郎瓦德冷哼一声,一声令下,率领着士卒冲出了军营,消失在了暴雨和夜色之中......

黑暗、暴雨遮挡了所有的视线,战士们根本分不清军旗在哪,指令是什么,军号军鼓也在湿润中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不过对于斯特吉亚人来说,有没有军旗、有没有号角,并没有什么区别。

军旗上挥,代表全军冲锋。

军旗下挥,代表全军冲锋。

军旗高高竖起,代表战争顺利,敌军溃退,要追剿敌军,发起全军冲锋。

军旗断裂,代表战争失利,到了绝境,要奋起一搏,发起全军冲锋。

军号也是类似,更多时候,军旗和号角是一种对于士气的加持,而非像帝国军队一样,是某种指令或者阵型。

斯特吉亚人们在雨中高呼着,挥舞着手里的战斧,即便在高呼的时候,那雨水会灌入他们的口腔、进入气管,给他们呛到咳嗽。

数千士卒,踩踏得满身的泥泞跟在攻城槌之后,朝着远处闪电之中城堡涌去......

.......

在警钟拉响之后,沉闷的警钟声回荡了在了城堡的各处。

按照往常来说,这种程度的警钟根本不足以唤醒这些贪睡的巴旦尼亚人。

即便一些夜间撒尿,听到了警钟的巴旦尼亚人,在战友没有醒来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听到的......

不过今天不同,在警钟拉响之前。

大部分的士卒,都被雷声吵醒,在听到警钟之后,便在军官的催促之下,即刻穿戴好了甲胄,赶往了城墙之上......

科林在塔楼的领主卧室之中,她裹着棉软的被子,身体蜷缩着,她小脸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盈盈冷汗在额头凝成,似乎梦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抿着发白的嘴唇,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随着一道惊雷闪过......

科林从噩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之中的恐惧尚未消散......

侍女递过来一杯水,她询问道,

“科林陛下,你又做噩梦了?”

科林接过水,一饮而尽,然而喉咙传来如同刀割般的绞痛,却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不过科林并没有特别在意,她回想起梦境的内容,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我梦到了......巴旦尼亚的末日.......”

“梦里没有拉文尼亚之子......”

“我父死在了一场战争中,埃尔贡上位......”

“西帝国和斯特吉亚、瓦兰迪亚同时发难,巴旦尼亚在短短不到十年间,便被各大帝国瓜分一空......”

“他们烧杀抢掠,巴旦尼亚人被肆意的屠杀,森林在燃烧、圣湖在哭泣......”、

侍女安慰着科林,说道,

“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科林陛下,这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巴旦尼亚将会在您的引领之下,光复荣耀与辉煌,将会传承至千秋万代......”

科林自嘲的笑了笑,她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科林觉得有些疲惫,再度躺下,打算重新入眠。

然而,就在此时。

一个大肚囊、络腮胡子的酋长,慌张的敲着主卧的门,他焦急喊道,

“科林陛下!”

“不好了!”

“敌军突袭,他们要冒着风雨雷电攻城!”

“现在,敌人的攻城槌都快到城下了!!”

科林陡然一惊,这个消息传到耳中的时候,她所有的困意都消失了,她隔着门喊道,

“集结军队,抵抗!”

“不能让斯特吉亚人进入城堡!”

说着,科林掀开被子,打算起身。

然而,在起身的那一刹那,她感觉有些恍惚、浑身无力,紧接着而来的是头脑中的疼痛,科林猛地又坐在了床上。

此时,侍女也看出来了科林的异样,科林嘴唇发白,头上满是虚汗,侍女急道,

“陛下,您生病了!”

科林咬着牙,忍着头中传来的剧痛,想要继续起身,

“不,我没有......”

侍女焦急,她把科林按在床上,

“陛下!”

“现在外面下着大雨,您还生着病......”

科林缓了几口呼吸,她严肃的对着侍女说道,

“我说......我没有生病。”

“把我的盔甲和武器拿来!”

“我以巴旦尼亚至高王的名义命令你!”

“我的士兵需要我......”

侍女手足无措,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按我说的做!”

侍女无奈,从一旁的盔甲架之上,将盔甲抱下,不发一言的帮科林穿着盔甲......

科林戴上金色牛角盔,咬着牙站起身,再蹒跚了几步之后,脚步又重新坚定了起来,在侍女的注视中,走出了温暖的主楼、走进了风雨之中......

......

强烈的冲击声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城门,城堡本就千疮百孔的木门,在撞击中不断地开裂......所有人都知道,要不了多久,这城门就要坍塌了......

“快,丢石块,砸烂他们的攻城槌!”

“弓箭手,放箭!”

巴旦尼亚贵族将领在慌张之中下达着命令,他的声音在风雨之中被吞噬,除了周边的数十个士卒能够听到之外,其他士卒都在城头盲目的、晕头转向的攻击。

巴旦尼亚的弓兵手指发冷,雨水浸透的弓弦、弓身无法发挥他们神乎其神的弓箭技艺。

他们颤抖的拉着弓箭,摸着黑射出的弓箭,从城下斯特吉亚士兵的间隙中划过......

甚至有一些在慌乱和暴雨中失去了士气,箭矢都射在了脚边......

守军们听不到将领的声音。

而那宛若惊雷一般的砸门声却清晰无比。

那砸门声一下一下的仿佛撞在巴旦尼亚士卒们的心上。

暴雨、寒冷加剧了所有人的恐慌。

一些士卒连弓箭都握不住了......

“听我指令!”

“放箭!”

“砸石块!!”

“你们他妈的倒是听啊!!”

巴旦尼亚将领的喊声歇斯底里,

他的嗓子都喊得嘶哑,声带都被撕裂,鲜血在喉间萦绕。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声音在雷声与雨中消散。

那些巴旦尼亚士卒们根本听不到他的呐喊......

闪电再一次照亮夜晚。

那短暂的亮光,照亮了城墙之下密密麻麻的全副武装步卒。

倒映在了巴旦将领的眼中。

一种绝望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乌瑟莱姆城......要沦陷了......”

而就在此刻,一个身影站上了塔楼,那身影在塔楼的火光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一席绿色的披风,一顶金色的冠冕,一身鳞甲。

她用尽所有的力量吹响了号角。

号角声在城堡高空回荡,悠扬而又沉闷......

所有人被这号角声吸引,看向了塔楼之上的人影。

绝望的巴旦尼亚人在看到那道身影之后,激动而又兴奋,他们哭喊着,

“陛下,是科林陛下!”

“她并没有放弃我们!”

“至高王与我们同在!”

“而我们与乌瑟莱姆同在!”

巴旦尼亚人原本跌至谷底的士气,在科林出现的那一刻,便迅速回升,

一时之间,他们的恐惧和寒冷,被一种来源于内心的勇气驱散,他们作为森林之子的技艺和冷静重新恢复,他们弯弓搭箭,眼神重新变得致命。

“反击,攻击他们的攻城槌!!”

一道声浪响起,很快的在士兵们口口相传中,传遍了整座城堡。

一颗颗沉重的石块,被接连搬起来,那些专门制作的、针对于近处敌人的致命武器,有了作用,随着一声声轰隆的剧烈响声,那攻城槌被一块块坠落的巨石砸的坍塌......

与此同时。

无数支致命的箭矢,趁着电光的空隙,一根根的射向了地面之下,手足无措的斯特吉亚士卒。

在黑暗中,斯特吉亚人根本不知道箭矢到底从何而来,只有在某时雷光闪起,他们才能看清自己死亡的轨迹......

鲜血、惨叫......

优劣和胜败就在刹那之间。

雷霆闪过乌瑟莱姆,碧绿的巴旦尼亚王旗在夜雨中飘扬。

鲜血与插满了箭矢的死尸在城下横列......

在见到敌人溃败之后。

欢呼声在城堡之中响起,那声音甚至高过了暴雨、高过了雷霆,他们高呼,

“至高王万岁!!”

声音传到了远处。

郎瓦德勒马。

一根箭矢钉在了他面前的土地上,尾翼颤抖。

他看着前方死伤惨重的先锋军团......

心中思虑。

又抬头看了看城堡远处,塔楼之上的模糊身影......

雷电在那一刻炸响,照亮了夜晚。

一双冰冷的碧绿眼眸。

隔空注视着他。

秋末的乌瑟莱姆,暴雨倾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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