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朝堂风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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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召他与谭良弼前来临安,旨在调解二人的恩怨,促使双方重归于好,携手共同守卫襄阳一带的防线。

朝廷内部原本已达成共识,即迫使武安君做出让步。相较于谭良弼,武安君显然更容易被拿捏。这其中,谭良弼父子想必在朝中做了不少运作,致使近日朝堂风向发生转变,魏师逊对此自然有所察觉。

有几位御史台的言官,已开始在朝堂上大肆吹捧谭良弼的功绩,魏师逊对此并不在意,他只关注皇帝的态度。

“下官绝无造反之意,但辛大人的仇,必须得报!”武安君态度坚决,毫无让步的迹象。

“哼,你私自扩充军队一事,朝廷尚未追究你的责任。”魏师逊见武安君尚有底线,只要他能忠于皇帝,其他问题便不足为虑。

“大人,那些不过是俘虏与民夫,充作辅助而已。如今战事已结束,待下官返回,便将他们安排去务农。”武安君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实际上,他最多将这些人编入大盘山的民兵队伍,一旦有需要,随时能够拉出来投入战斗。

“依本官之见,你还是见好就收,莫要与谭良弼父子死磕,否则定会付出代价。”魏师逊将点心往武安君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吃一些。

武安君此前虽吃了一袋面包,但他如今食量惊人,早已饥肠辘辘,当下抓起一块点心便往嘴里塞。

“今日前来拜见大人,下官已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这是下官的全部身家,此番北伐所得,除去将士们的抚恤与奖励,皆在此处。”武安君掏出一小叠银票,放在魏师逊面前,里面足有白银三万多两。

武安君深知自己毫无门路,只能用钱财砸出一条路来。

“你把本官当作什么人了?”魏师逊拿起银票瞥了一眼,心中不禁一阵悸动,他何时见过如此巨额的钱财?

“大人,下官知晓这些定然不够。谭良弼等人势力庞大,想要为辛大人讨回公道,难如登天。还望大人看在辛大人为国捐躯的份上,施以援手。若有不足,日后唐州军挣了钱,定会慢慢补上!”武安君耳力过人,自然察觉到魏师逊心跳加速。

“看来你还算懂事。本官不妨直言,谭良弼花费的银钱,远比这多得多。”魏师逊心中暗道,这小子倒也上道,让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武安君话中的意思很明确,这些钱并非用于向魏师逊行贿,而是请他拿着这些钱去办事,若不够,日后再补。也就是说,事成之后,还有更多好处奉上。

魏师逊陷入了犹豫。他虽身居高位,但御史台捞钱不便,又不便与六部官员过多往来,日子一直过得颇为清贫。

反观权势不及他的隆大元与曾砚,却赚得盆满钵满。这二人手握兵权,大批钱粮从他们手中过,随便伸手便能吃用不尽。

人就怕比较,如此一想,魏师逊顿觉自己的贪念难以遏制。况且,辛表程本就对朝廷有功,为他争取一个公道,又有何错?

“大人,谭良弼在兴化军经营多年,此番又在邓州、汝州大肆劫掠,自然富得流油。下官仅得了唐州几座城池,唐州军还需自筹军费开支,实在无法与之相比。但大人放心,下官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日后定当补上!”武安君趁机诉苦,称自己地盘狭小,艰难万分。

“嗯,你的难处,本官也有所了解,先这样吧,本官尽力一试。对了,听闻你入城时,骑了一匹大宛宝马,可有此事?”魏师逊决定收下这笔钱财,他的宅子太过陈旧,确实该翻新一番了。

“此马此刻正在驿馆。大人若喜欢,下官回头便送来。”武安君心中暗叹,这魏师逊胃口可真不小,竟连自己的大宛马都盯上了。这匹马可是李采薇送给他的。

但如今为了大事,他也只能忍痛割爱,送起来丝毫没有心疼之意。

“倒不是本官喜欢,隆大人一直想要一匹千里良驹......”魏师逊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他觉得武安君应该能领会其中深意。

魏师逊口中的隆大人,自然是隆大元。二人同属皇帝近臣,直接送银钱反而显得生分。若以宝马相赠,想必隆大元定会相助,对付谭良弼父子便容易许多。

“大人,下官这就回去将马送来!”武安君明白了,这魏师逊收了钱,看来是真打算办事。

“无妨,稍后府中会有人随你回去,让他去取便是。若有人问起,你打算如何说?”魏师逊微笑着问道,武安君如此上道,倒可纳入麾下。

“这马本就是隆大人的,下官在城外偶遇时,蒙隆大人错爱,借予下官入城充个门面。如今物归原主,下官感激不尽!”武安君心中暗自吐槽,此番可真是大出血了,也不知最终会是怎样的结局。

临安实行宵禁,但武安君有魏师逊的人护送,一路畅行无阻。回到驿馆后,武安君将黑豹牵了出来,心中满是不舍,这马才到手没多久,就要送人了。

黑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刚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在武安君身上蹭了蹭,随后便跟着魏府的下人离去了。

武安君握紧了拳头,为了唐州军的发展,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唐州军此番出生入死,多次险些全军覆没,立下赫赫战功,却连为辛表程和自己讨个公道都做不到。这样的世道,实在令人失望。

对朝廷的不满,在武安君心中疯狂滋生,但他表面上却丝毫未露。眼下唐州军必须依附于大乾这棵大树才能生存,否则夹在北元和大乾之间,随便一个风浪便能将他们打回大盘山区,重新沦为流寇。

“快,给我来一大碗肉,再加三碗面条。”武安君摸出一角碎银子,扔给驿馆的差役,随后大马金刀地坐下,他早已饿坏了。

送出去那么多钱,在魏府却连口饭都没吃上,显然魏师逊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原以为自己也算个人物,来到临安才明白,自己根本微不足道。

索性将郁闷化作食欲,一顿风卷残云,吃饱后便回房睡觉去了。

按照惯例,武安君与谭良弼一样,都需在驿馆等候通知,朝堂上的争斗,他们根本无法插手。

“陛下,臣以为,唐州军作为团练兵,实力过强,恐生祸端。况且,唐州治下各县的钱粮税赋及官员任命,皆应收归朝廷管辖,如此方能将陛下的恩泽惠及淮北各州。”户部员外郎向彬率先发难,没办法,谭之望给的好处太多了。

“陛下,臣附议。如今淮北的邓州、唐州、蔡州,应尽快派驻官员,核验田地、人口。”吏部官员也纷纷附和,他们既能从谭之望那里得到好处,回头还能在这些实缺的安排上大做文章。

如今在吏部等着派官的人不在少数,无奈职位有限,三州之地好歹能安排十几名官员,这里面的油水可不少。

谭之望气定神闲,他最近花了不少钱,效果也十分显著。一个出身草莽的土匪,也想跟他谭家作对,简直是白日做梦。

赵牧有些犹豫,觉得他们说得似乎很有道理。既然淮北三州已收复,派驻官员、收缴钱粮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陛下,臣要弹劾谭良弼,他纵容麾下在邓州、汝州大肆烧杀抢掠。据统计,至少造成五万平民百姓伤亡,十几万人无家可归。”一名御史突然站出来,直接向谭良弼开炮。

谭之望顿时懵了,御史台是魏师逊的地盘,他不敢过多插手,之前也只是拉拢了几个边缘人物。

“陛下,臣附议。据说兴化军仅在邓州一地,奸淫掳掠之事便发生不下万起,百姓怨声载道,大规模向北逃亡,严重损害了我朝的声誉!”

“陛下,若下次再北伐,只怕汝州百姓将全民皆兵,抵抗我朝王师!”

御史台的官员们接连出列,对谭良弼的兴化军一顿猛批。谭之望频频回头,那些收了钱的人都吓得缩了缩脖子,御史台的火力太猛,他们得先观望一下形势。

“陛下,据不完全统计,仅邓州一地,若要恢复秩序,就需要白银五万两、粮食十万石。不知这笔钱,户部打算如何拨付?唐州、蔡州也刚经历战火,还望陛下尽快降旨,拯救三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挽回朝廷声誉!”

赵牧懵了,形势急转直下,刚才还想着多了三州之地,这下可好,变成了一个烧钱的无底洞。

户部官员更是傻眼,刚才还想着收税,听这意思,别说收钱了,还得倒贴一大笔钱进去。

“咳,陛下,眼下户部钱粮紧缺,即便夏税入库,结余也十分有限!”户部尚书王芝清无奈地说道。

要不是没钱,北伐估计还得接着打,怎么可能停战呢?

“谭大人,好处都被兴化军捞得一干二净,却把烂摊子丢给朝廷,如此做法,是不是不太地道?”眼见时机差不多了,隆大元直接向谭之望发难。

二人同为枢密副使,平日里就矛盾不断。如今既然收了好处,自然要卖魏师逊一个面子,狠狠踩谭之望几脚。

“谢相,你怎么看?”此事关乎内政,谢必安的意见至关重要。

原本谢必安对此事并不在意,虽说武安君与谢家子弟有些交集,但谢家势力本就庞大,若对唐州军表现出招揽之意,反而可能招来灾祸。

“邓州、唐州、蔡州三州,如今百废待兴。若由朝廷出面整顿,必然要投入大量钱粮。依臣之见,唐州的情况比邓州、蔡州要好一些,显然唐州刺史武安君在治理方面颇有心得。朝廷现有的体制,在处理此类问题时多有掣肘。”

“根据和议,这三州不能大规模驻军。唐州军本就是团练兵,是唐州地方维护治安的武装力量,自然不受此限制。若唐州军维持一定规模,便能为江淮一线提供充足的防御纵深。”

“臣以为,在这三州不妨效仿节度使制度,由地方长官全权负责军政事务,朝廷只需定期巡视地方。”

“若治理得当,百姓自然会感念朝廷恩德;若治理不善,朝廷也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

谢必安侃侃而谈,其核心意思是将三州之地交由武安君治理,朝廷只看最终结果。若武安君治理得好,自然有功;若治理不好,便将他拿下,给三州百姓一个说法。

这种办法最大的好处在于,朝廷无需陷入三州的财政困境。待三州过几年恢复秩序,再将武安君升迁至别处,三州自然就被朝廷收入囊中。

谢必安此举,实则是给武安君一个机会。此番北伐,已证明了他的军事才能。若他能将三州治理好,那文治也堪称上等,日后便有机会进入朝堂中枢。

谭之望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原本大好的局面,竟瞬间被逆转,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赵牧有些迟疑,节度使制度在前朝曾大行其道,但后期的叛乱与之关系极大。

大乾开国初期也曾沿用节度使制度,后来便废弃了,转而采用以文御武的国策。如今节度使虽仍存在,但更多是一种荣誉称号。

现在谢必安的提议,显然是要在三州之地赋予节度使实权,包括地方官员的任命权,这让他心生警惕。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但也留下了一个隐患,那就是朝廷对三州之地几乎失去了掌控力。

“陛下,臣以为,可在三州之地设立御史言官,让他们风闻奏事。言官不插手地方军政事务,但要将地方上的一举一动如实上报朝廷。武安君此人,文武双全,此番北伐又战功卓著,由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再合适不过!”魏师逊一眼便看出赵牧的犹豫,当即提出这一方案,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赵牧仔细一想,觉得确实如此。虽然放权了,但有御史监督,也不怕武安君闹出什么乱子。

况且此地处于南北交界,唐州军又与北元结下深仇大恨,必须依靠大乾才能立足。若自己是武安君,绝对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赵牧思绪急转,短短片刻,便将所有可能性都考虑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武安君必须依附于大乾这棵大树才能生存。

但节度使是从二品的高官,武安君如今不过是一州刺史,绝无一步登天的可能,其中的细节还需仔细斟酌。

“陛下,此子年轻,缺乏阅历,骤然身居高位,恐怕会招来非议!”谭之望见其他人指望不上,只能亲自上阵。

“谭大人所言极是。正因如此,才将三州之地作为考验,交予武安君。此地本就是战乱之地,若有人能拍着胸脯保证,在三年内将三州治理得海晏河清,本官现在就举荐他担任此职!”魏师逊微笑着看向谭之望,有了谢必安先前的推波助澜,此事几乎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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