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生得到女儿的同意,她直接与女神医一起住在淮英伯府。她就要盯着女儿用药。这药分外用与内用。
这些年里,张福生请女神医做了许多的药丸子,她一直托人寄送给女儿陈十一。可效果嘛,挺是差强人意的。现在好歹女儿人在身边,这总能亲自盯紧着。
可这些都只是求一个神医给的一丁点机会。
张福生暗暗咬牙,还在寻得一个难得的机会。她到女儿的屋中,在梳妆台上还是拿到女儿的几根头发。
张福生尔后,又是回了自己在淮英伯府里住的屋子。
“我小睡些时候,你们都下去吧。对了,莫打扰我,待我睡饱自会醒来。”张福生跟侍候的婆子吩咐话。婆子自然应下来,行礼后告退。
屋中无外人,张福生一个人时,她关上屋门。
张福生走到桌前,她拿起桌上的茶壶与杯子。她是倒了四杯清水,尔后,又是把这四杯清水接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摆成四角形。
张福生做的事情亦是简单,她是跪在这一个四角形的中间。她合上双手,握紧着那几根头发。她的嘴里轻轻念着祈祷词:“福生功德仙尊,福生功德天君,福生功德上神,福生功德天尊……”在念过这祈祷的仪式语后。
张福生又是报上女儿的生辰八字。之后,她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信徒愿以十年寿数祈求天尊,求天尊保佑我家女儿能平平安安的生下一个淮英伯府的继承世子……”
张福生知道的,女神医说的女儿可能怀上孩子,这只是一机会。这一个机会的希望其时挺渺茫的。
张福生哪怕知道希望渺茫,她一直还是在奢求。张福生知道自己待女儿那是亏欠良多。她这一个当娘的,也没能给女儿一个好的未来。
而女儿呢?
她是一个奇女子。她的心中装了天下,她的心中愿意为明君的盛世愿景拼出性命,只为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这等奇女子,还是自己最骄傲的女儿。
张福生只盼着女儿不落得孑然一身。
张福生只盼着女儿能儿孙满堂。所以,她知道的,她可以做法会来求女儿的一辈子幸福。哪怕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也是乐意的
直到最后仪式结尾时。
张福生拿出自己准备的火折子,她点了那几根头发。那烧掉的灰,落在东方的那一碗清水中,张福生端里那落下发灰的那一碗清水。
她没有犹豫的一饮而尽。那一碗水,她饮的心甘情愿,她饮的无怨无悔。
至于剩下的三碗清水,张福生没再饮,她只是在仪式结束后。把那三碗清水又倒回壶回。她只就是装一切没发生一样的,她是回了榻上小睡些时间。
在淮英伯府的张福生不知道的事情。
那是发生的金陵城中。
武烈将军,这一位当今洪福帝的亲兄弟又是出现。他回来时,这半壁江山是大势定下。这一位武烈将军的出现,也只是掀起一些小小的波澜。毕竟,君位已定。
这些朝廷的臣子勋贵们,他们已经在洪福帝这儿得了奖赏。这已经在洪福帝那儿站队的。武烈将军的出现,得到的一些曾经友人的暗示,亦是让这一位武烈将军跟洪福帝低头。
好歹武烈将军是洪福生的亲兄弟,在这等大唐皇朝要定鼎天下的时刻。
哪怕为给天下人表明态度,洪福生都会宽待自家兄弟的。堂堂帝王,这是开国之期,若是连自己兄弟都容不下。勋贵们也得怀疑皇帝还能容得下勋贵吗?毕竟,许多人眼中的武烈将军也没做错什么事情。不教而诛,谓之虐。
淮英伯陈十一遇上归来的武烈将军,她的态度是沉默的。
陈十一没有靠近这一位曾经的上司。她的心中还是迟疑的。若论本心陈十一挺仰慕这一位武烈将军。这里面未尝没有一些个人的小滤镜,说到底这一位武烈将军当年招兵卒,那是给陈十一活命的一条道路。
后来青云直上,哪怕战功是陈十一自己立下的。可这些军功里没被人吞下去,还是因为武烈将军的背景。军中也是讲背景,真是没背景的军功被有背景的吞掉,被上司贪污一些。
这些都是存在的。
至于上面查?那肯定查啊。
可那些查出来的永远是小部分。更多沉默的部分,那就是隐瞒的真相。
这是一个人治的时代,以人治政,以人治军,那里就免不得盘根错结的关系网。公平?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
瞧瞧那些真正站在高位的人,哪一个起步时肯定都有特殊之处的。
要么是有背景,要么是有人脉关系。当然,不可否认的能爬上高位的一定没笨蛋。总会有过人之处的利害地方。
真正没本事,那登上高位也必不会长久。
“将军。”陈十一瞧着武烈将军。她到底避不开时,她瞧得出来这一位武烈将军是故意候着她的。于是,陈十一行一个军礼。
“十一,今日本将军摆宴,在金陵城的秦乐坊里招待旧部吃酒。十一,你会去吧?”武烈将军似乎在问话。
陈十一的目光瞧着面前的男子。这一个男子与陈十一的年纪相当。今年一样的三十二岁。这一个年岁,在这一个时代算得正值壮年。
当然,这是指男子。
实则真正的人家,一般在三十二岁的年纪时,若是成婚早的这会子都当祖父、祖母。而陈十一呢,她还是一个单身至今。至于武烈将军,他有自己的夫人,以及妾室。
这亦是为何陈十一仰慕过这一位武烈将军,可依然觉得他们不配的原由。对方需要的是后宅的女眷。而她呢,她不是那等宅院里的女眷,她是一匹自由的野马,她向往着无限的辽阔天地。
“……”陈十一在沉默。
良久后,陈十一说道:“谢将军相邀,我会去的。”旧人再见面,陈十一没拒绝这一次的聚会。
陈十一也些武烈将军的旧部们,究竟又是什么态度来面对昔日的主家。
陈十一的其时也有一些想法的。她知道,她的位置站队一定不能错啊。
张福生在这一日夕食,那没等到女儿归来。
等着女儿归来时,身上还是浓浓的酒气。张福生唤着下人去备上醒酒汤,她亲自唤人搀扶着女儿进屋里歇一歇。
其时,陈十一没醉。她并没有饮太多酒,她只是有意的在喝酒时洒了许多在衣袖之间。这才是让身上浓浓的酒味。
在秦乐坊的酒局里,陈十一的目光在偶尔打量,也在细细的琢磨这一场聚会里每一个人说过的话。她想听听这些人的话中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暗喻?
陈十一瞧出来许多的东西。
陈十一在心中暗想着,原来许多人跟她一样的都是换队站位。乐意跟武烈将军一条道走到黑的永远是少数。在武烈将军一些明的暗的,那些话语里的若有所指时。许多人里包括陈十一都是沉默的一部分。
他们的沉默不是同意,而是一种无声的反驳。不说话,不代表就是默认。
陈十一回伯府后,她瞧着亲娘来来回回的念叨,也感觉到亲娘那些话语里的温情脉脉。她只想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陈十一乐得装一装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可等着喝完醒酒汤后,陈十一整个人又是清醒过来。她没有急着洗漱,她去了书房。
在书房中陈十一写了一封奏章,今日之事仔细的上禀给帝王。陈十一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她的态度就是不跟武烈将军站一处。身为洪福帝册立的淮英伯,陈十一的立场一定要站稳。若不然于淮英伯府而言,只会是祸事。
那不是有什么美事的。毕竟,关乎一个帝王的权威。皇帝在对待自己的权利时,从来不会有什么的手软。
在淮英伯府,张福生过的日子看着悠哉。
可很快的,她就得告辞一段日子。因为她的大孙子樊哥的婚事这已经有一个大概的名目。儿媳小赵氏那边亲自来请婆母一起参祥。
对于女儿的身体张福生关心。
可对着孙儿的婚事,张福生一样在意的。陈樊今年十四岁,这一个年纪在这一个时代应该是大婚的时候。可不能再担搁下去的。
小孙儿陈攀今年也是十二岁。在给陈樊论亲事时,这一个小孙儿的婚事也是提上日程。依着陈贞和小赵氏的意思,这兄弟俩的亲事一起订下来。
只陈樊是长孙,这自然是先成婚。
陈樊是老幺,那自然是先过六礼,成婚的时候压两三年不迟。
张福生就是给淮英伯府的管家留下来话。那自然还是托着伯府的管家要仔细的照顾好女儿。
张福生这才是坐马车跟儿媳小赵氏一起回内城的陈宅。
陈宅是张福生跟儿子、儿媳一起来金陵时,那置办的二进宅子。都在内城,这距离不算特别的远。
坐着马车,一路上婆媳二人还是聊些话。
张福生笑道:“一眨眼间,樊哥订婚后,就得大婚。攀哥的婚事也订下来,过两年也是娶新媳妇入门。我这心中高兴,咱们家也是子孙越发的兴旺。”
要说小赵氏打从那一年在淮英县城受过一回惊,打那小产后一直没再怀上孩子。
可到底小赵氏的膝下有陈樊、陈攀两个儿子。这在婆家还是有底气的。可这些底气,在大姑子成为开国淮英伯后。小赵氏待婆母的态度,那是越发的小心谨慎。
小赵氏再清楚不过的,整个家族里婆母也是顶顶成为最尊贵的那一人。要知道大姑子成为开国淮英伯后,可是已经给朝廷上了请封的折子。这打算给婆母请封伯爵府的太夫人诰命。
小赵氏可得到夫君的话,说这事情十之**没问题。
如今就看朝廷正式下旨的时候。
小赵氏这能不想捧着婆母嘛,这想着婆母在为诰命夫人。那樊哥、攀哥的婚事,有婆母主持一下,那也是给两个小辈提一提身份。
小赵氏想的再多,更盼的还是儿子们的前途、婚姻更好。
至于说这一趟回陈宅。
张福生回去后,就听着一桩新鲜事。
陈宅。
后院里张福生和小赵氏一起吃了隔壁张家送来的红鸡蛋。这自然是对面添丁,那是给送的喜蛋。
“张家大媳妇生下一个男娃,昨个生的,听说是七斤七两。真真是一个大胖小子。”小赵氏是知道喜讯的来由。这不,还是给婆母讲着这喜蛋可得好好吃,这是沾一沾喜气。
张福生也是高兴,她说道:“这是好兆头,瞧着樊哥议婚,这就撞上添丁的喜事。我瞧着,那新妇入门后定然也是好生养的。到时候,十二郎媳妇你也是要做祖母的人。”
“我可借娘的吉言,我盼着做祖母。到时候娘您也是做曾祖母的人。”小赵氏自然也是捡着好话听。那喜蛋婆媳二人还是一人敲开一个,那是自己剥的蛋壳,自己慢慢的小口吃掉。这等喜气可不能浪费的。
这等喜蛋送了邻里,那图的就是一个喜气。
得到喜蛋的人家,给对方洗三添礼时,也会乐得多添些厚实的。这是彼此求的就是一个好兆头。
等隔壁洗三时。
张福生、小赵氏都去参加洗三礼。
张福生手一松,还是给添一个银锁,这是实称的银子。那颇是有重量。小赵氏一样添的一个银锁,只模样更小巧些,比着婆母的银锁瞧着微微的小了那么一点点。
对于陈家婆媳来参加洗三,张家人很高兴,一直是笑容可掬。
这一日的张家真的非常热闹。
在喜庆最热闹时,张福生瞧见了一身雍容华贵打扮的张二娘子。她彼时的头上挽着妇人的发髻。
可张福生一直没听过这一位成亲的消息。张福生心中一点儿不惊讶的。因为张福生知道的张二娘子已经有婆家。那一位武烈将军,未来的逍遥王就是这一位张二娘子的夫君。
当然,如今的张二娘子还不是武烈将军府的正室夫人。
这要等到那一位武烈将军的夫人病逝后,张二娘子才会由妾室扶正成为堂堂的逍遥王妃。
那些皇家的狗屁事情。
那不关张福生的事儿。她这等小小官员的后宅,那离着皇家的恩怨情仇还太远。若不然女儿那边跟武烈将军一直有牵扯,这是旧主与部属的关系。
张福生是懒得多关注一眼的。毕竟,彼此又不是什么亲戚关系。管闲事,管太多就是自寻麻烦上身。
在场的女眷都是有眼光的。搁张二娘子的打扮也没瞒人的意思。
于是,一时间张二娘子的身份围满了人。可张二娘子带着的嬷嬷和丫鬟瞧着都是能耐人,还是把张二娘子护得极好的。
张福生从一些细节时,也是瞧出来一些事儿。
只待从张家离开,回到陈宅后。
张福生跟儿媳小赵氏说道:“瞧着这一位张二娘子的婆家是富贵人家。那侍候的仆人全是礼数不缺。”
“咱们是邻里,张二娘子嫁的好于咱家瞧着也是多添一个关系。瞧着张家人都是厚道,今个儿许多人都乐得巴结张二娘子。”小赵氏还是附合此话。
“张家人确实是不错的厚道人家。”这话张福生也承认。这些年相处下来,谁是什么品性还是瞧得明白。这是日久见人心。
“只张二娘子那怕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我在伯府也是见识过一些富贵,我瞧了一个仔细的。那张二娘子的头上插的凤钗是皇宫内造的物件儿。”张福生说的肯定。她见着儿媳小赵氏不相信。
张福生确定的说道:“不会错的,那凤钗有皇宫内造的印子。我与张二娘子近处说话时,那瞧得仔细分明。”
皇宫内造。
这金陵城的皇宫内造,那只能是大唐皇朝朱家人能享受的。再要么,就是皇家赏赐下来的。
这等非是一般人可以消受的起。
张二娘子都敢大大方方的戴头上。这是不怕旁人看出来?还是觉得就张家这一块地方,都是些小官员,便认出来也是只会巴结着张家?
“……”小赵氏听婆母说的肯定,那是倒抽一口气。
小赵氏说道:“真真瞧不出来啊,张家这是出一尊真佛。”小赵氏嘴里这般说,心头是羡慕的紧。
哪一个闺阁女儿出嫁前,那不是盼着嫁得良人。最好还是嫁得一门贵婿。姻姻,在这一个时代就是一个女子改变身份的图途。
那嫁的好是多少闺阁少女盼一辈子,都难以盼得的。
小赵氏当然觉得自己也是嫁的好。她这婚姻是娘家人,那多少姐妹都得羡慕的眼睛发红的。毕竟,似她这一般的有儿子撑腰,在夫家立得稳脚跟。夫君也算得上进,那能从家乡一路爬到金陵成京官。
跟姑母陈大太太赵氏聊天,那是聊起娘家的事儿时。
赵氏就说着,小赵氏如今的日子是多少人羡慕,那都没福份羡慕不来的。小赵氏也是颇得意的紧。
如今一听婆母的话,那跟张二娘子不敢比,不敢比。
“娘,那咱们往后可多跟张二娘子走动走动?”对于夫人路线的内宅走动,那多积赞一些人脉关系。这等事情小赵氏已经非常熟悉。
这些年在京都小赵氏就乐意做这些事情。除了多交些朋友外,也是能多听些金陵城的八卦。后宅女眷们的八卦那是最新鲜的,也是各有秘闻。
当然听一听别家的后宅妻妾争斗,嫡子庶子、嫡女庶女那是一锅粥。这些八卦听着让小赵氏颇得意。她这后宅很清静。
在一些人的羡慕目光里,小赵氏当天回家用饭,那都是能用得更香。
幸福嘛,就是比较出来的。
小赵氏越是比较着,越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与往常一样即可。”张福生处之淡然,她说道:“我瞧着张二娘子满头珠翠,以凤钗点缀。她的头上没戴簪。”
在一些讲究的人家。妻妾皆可带钗。可那簪却是妻能戴得。
这等讲究小赵氏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小赵氏沉默片刻后,说道:“一切全听娘的。那张二娘子也不知道是嫁进什么样的富贵人家?怎么没听过张家有什么陪嫁的嫁妆,还有大婚之日的喜宴也是没举办过?”
小赵氏这话,也是在附后婆母。
这一对婆媳这一话聊着,也是彼此有默契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樊、陈攀的婚事,才是顶顶要紧事。
这是陈家的大事。
也是在这等陈樊、陈攀议亲的时候。
淮英伯府中,陈十一在下差后就是坐立难安。今日她难受了一天,总是感觉腹中有痛楚。只在上差时她倒底忍下来。毕竟,那痛楚并不太显眼,只是隐隐的一些疼痛。
在战场上,陈十一吃的苦多。比这更痛的时候陈十一也是尝过滋味。所以,上差时她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