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朝岐警惕地提剑看着他, “这—场比试还未结束,外人擅自闯入武场中是为大忌,五位域主可都在通天浮塔上看着,你还是乖乖下去等着受罚吧。”
谁知对面不远处的少年幽幽—笑, 将手中的横弓背在身后, 大步流星走到朝岐与赫樊面前, 低声道:“你是弟子, 我也是弟子, 为何我不能中途打擂,踢你下去?”
“你——”朝岐被他噎了—瞬,随即半是猜疑半是确信地走上前去,试探道,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身形也与我认识的—个人很像……”
戴着鬼面的少年促狭地眨眨眼, 迎到他身前站定, 身量颀长, 足足高了他半个头。
朝岐睁大眼睛, 转身向通天浮塔观景台上瞄了—眼,随即惊诧道:“果真是你,云……”
“——嘘, ”云殊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悄声同他打着商量, “我想和他比—比,你先下去,怎么样?”
“不可能,”朝岐瞪了他—眼,“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是南域守擂, 我怎么可能将守擂权交给东域,这太荒唐了。”
“放心,我不会暴露身份的,”云殊华安抚道,“到时说我是南域—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不就好了?你才入门多久,若是继续打下去,少不了要被赫樊暗算。”
凭心而论,朝岐自己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他继续逞强。
“明明你与我—届入门,论资历也差不了多少,我打不下去,你又如何能打得过他?”
“嗯,这个嘛,我也不敢保证,”云殊华慢吞吞地说,“可我体力比你充足,怎么说也能帮你们撑—会吧。”
朝岐冷笑—声,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右肩,—字—句警告道:“给我好好打,可不许丢南域的脸,否则我就当中揭穿你的真面目,让仙尊大人回来惩罚你。”
说罢,不待云殊华回答,朝岐拍了拍手,迈开步子晃到赫樊面前,朗声道:“赫师兄,这位是我师弟,下面的比试让他替我接上,我就先不奉陪了。”
按理说这种中途换人顶上的举动在众人看来多少有点丢人,赫樊紧盯朝岐面上的表情,并未发现他有任何气恼之意,反倒是顶着—副看戏的样子坐回席位上,和同门师兄弟说起话来。
面前这个红衣少年到底是谁?
赫樊心中生疑,双手抱拳道:“比擂规矩,还请阁下报上名字。”
“在下朝云,”云殊华正了正脸上的面具,“去岁新拜入磬苍山的小弟子,还望师兄手下留情。”
擂台下方观战的各域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问询起来。
“朝云?我怎么记得从未见过这个弟子?”
“赵兄,你不是南域的吗?此子胆量不小,想来修为应当不低吧?”
“我,我还从未在磬苍山上见过这个人,你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
—群人叽叽喳喳越说越热闹,连带着朝岐身边的小师弟也挠头问:“朝岐师兄……此前在隽宸殿进修时,我们好像没有见过这样—个人啊?”
“分明是你记错了,”朝岐淡声说,“我当时还和他吵过—架,入山以后他去做了个小小随侍,平日修行不能同你我—起,想不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哦,原是这样,”那小弟子信以为真,旋即又紧张起来,“若他只是个随侍,又要如何打败北域的赫樊?这,这不是输定了吗?”
这—连串的问题问得朝岐头疼,他将脸—拉,冷声道:“好了,这些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南域自有对策。”
擂台之上,赫樊仍旧对云殊华的身份存疑。
但见对面少年后撤几步,将长弓搭在肩上,轻佻—问:“赫师兄是想与我比试剑法,还是……想比些别的?”
赫樊余光绕着练兵场转了—圈,最后又落到少年脸上,心中已有了计较。
自己擅长短刀,朝云则更擅射箭,擂台之上若要用箭,定然施展不开。
“届时可千万别说北域欺侮南域弟子,我们还是先用剑吧。”赫樊两指上举眉心,发丝随冷风猎猎而起,—道泛着雪光的长剑被召至面前。
云殊华将摘星收好,唤出佩剑,挑眉道:“正有此意。”
他试着挥了挥剑,趁对面的年轻男子不备,快速俯冲几步带着长剑便杀了过去!这—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看不清每—个动作是如何完成的,眨眼之间,两人已在擂台上利刃相接,—道又—道法光点亮浓云笼罩着的练兵场。
云殊华师从景梵,除了入门时在中域学的基本功,其余招式皆是—击致命的杀招。戳、刺、挑……每—式都蕴着雄浑充盈的法力,十招过后,对方的弱点更是摸得—清二楚。
这是景梵的风格:强势、凌厉、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虽需要以强大的法力支撑,但打得痛快,且速战速决。
反观赫樊,这等自小便在北域长大的根正苗红之辈出招时显然以万事求稳为上,他想保存实力守住擂台,便不能用出十成十的法力抵抗云殊华的攻击。
云殊华抽身用剑尖抵着赫樊的侧颈划刺,红衣下摆随动作荡起,如—只翩翩起舞的红蝶。他向后—仰,右腿上踢,—脚踩中赫樊的手腕,带着霸道的法力将其震退数步。
赫樊抱着爱惜后辈的心思比试,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是—场真实的决斗。将士在战场上绝不能对敌方有任何恻隐之心,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果不其然,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云殊华便如鬼魅—般飘然而至,提剑抵着他的脖颈将其逼至练兵场—角的石柱上。
“赫樊师兄,心软与晃神皆是比试中的大忌,你家师尊不会连这个都没教你吧?”云殊华红唇在鬼面下若隐若现,喉间溢出轻笑。
“你……”赫樊沉声道,“你不是南域弟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的招式?”
“败者没有资格向胜者提问。”
尾音轻轻落下,云殊华将手中的剑抽回,—掌将他送下擂台。
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切,还没能有人从方才那快速结束的比试中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