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传承(1 / 1)
“暂停!尼克斯叫暂停!“
尤因走回替补席时,右腿明显地跛了。
大本看见他用毛巾盖住了头,队医跪在旁边捏他的跟腱和小腿肌肉。
大本皱着眉头:“这老东西疯了吗?“
罗德曼凑过来嚼着口香糖:“想什么呢?心疼对手?“
“我只是......“大本摇了摇头,没往下说。
但心里那点古怪的情绪越来越浓。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进联盟时,第一次和尤因对位的场景——那时候他被老家伙一个假动作晃飞三米远,摔得屁股开花。
尤因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了两眼,说了句:“小子,你防守脚步太糙了。“
三年过去,现在轮到他送尤因去退休派对了。
第四节7分11秒,比分已经拉到95-70。
大本坐在替补席上擦汗,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替补席。
尤因的右膝盖上缠着厚厚的冰袋,队医正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老将的表情像块石头,只是摇头。当他重新站起来时,全场尼克斯球迷都站了起来。
“疯了......“希尔喃喃道,“他还要打?“
公牛队的替补席一片寂静。连最喜欢嘲讽对手的罗德曼都没说话,只是抱着手臂看。
尤因上场第一回合,他先是给斯普雷维尔做了个瓷实的挡拆,接着突然内切。
像回光返照似地,老将竟然挤开了大本的卡位,接过传球直接起飞!
麦迪从弱侧飞扑过来封盖的瞬间,尤因在空中硬生生拧过身子,换成左手挑篮。
球在篮筐上转了三圈,最终掉了进去。
95-72。
麦迪逊花园炸了,连斯派克-李都站起来挥舞他的橙色围巾。
大本看见尤因落地时右腿明显软了一下,几乎站不稳,但老家伙硬是撑着没倒,转身就跑回后场防守。
但是老兵不死这种传说,并不会让公牛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对于敌人最大的尊重,就是赶尽杀绝。
公牛仍然在用自己汹涌的进攻摧残着尼克斯。
终场哨响时,比分定格在112-89。
大本的数据栏让所有体育记者疯狂:8分22篮板6盖帽4抢断——他把尤因防到14投3中仅得7分。
当记者们蜂拥而至时,这个总是沉默的硬汉正用毛巾捂着脸坐在更衣柜前。
“本?“陆远轻轻撞他肩膀,“说两句?“
毛巾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我女友真答应求婚了。“
“今天的爆炸头就是她给我做的。”
地沟垄是大本的一般形态,而爆炸头则是背水一战时的高级形态。
更衣室瞬间爆炸。
麦迪差点把功能饮料喷出来,希尔手忙脚乱拿DV要录视频,罗德曼直接一个箭步冲上来掐大本脖子,脸上全是难以置信:“老子随口编的瞎话成真了?!“
混乱中被挤到角落的尤因球衣静静躺在地上,某个芝加哥球迷正偷偷往上面踩脚印。
大本看着尤因那件被踩脏的33号球衣发呆。
鞋印和酒液落在球衣上,蓝橙相间的布料慢慢被浸成深色,就像...像什么?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奇怪的比喻——像头受伤的老狮子躺在泥里。
远处隐约能听到尼克斯球迷愤怒的咒骂,和始终没有停息的《Sirius》旋律。
麦迪望向更衣室镜子里满头大汗的自己,突然想起今早那个噩梦。
现在梦里的巨人倒下了,而他们正要踩着巨人的肩膀,去触碰更高的天空。
赛后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问尤因是否考虑退役。
老将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等我躺进棺材那天。“
但一旁大本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右手一直按着右膝盖,那里裹着厚厚的绷带。
回酒店的大巴上,麦迪靠在窗边看纽约的夜景。
霓虹灯在雨后的玻璃上晕开成模糊的光团,像被水洗花的油漆。
他手机震动起来,是表哥卡特发来的短信:「我看的直播,你把斯普雷维尔过得像根木桩」
麦迪正要回复,车突然急刹。
前面有群穿尼克斯球衣的醉汉堵路,朝大巴比中指。
保安正要下车驱赶,大本突然站起来:“我去。“
“你疯啦?“希尔拽他胳膊,“明天头条就是'公牛球员街头斗殴'!“
大本已经按开应急门:“没事,那家伙抱着孩子呢。“
果然,闹事的球迷中间站着个戴尼克斯帽的小男孩,约莫六七岁,正不知所措地抓着他爸的衣角。
那醉汉一手搂着娃,一手举酒瓶大骂芝加哥佬全是怂包。
大本下车时,人群瞬间炸了。
“操!是那个爆炸头!“
“滚回芝加哥!“
酒瓶砸在大本脚边,玻璃碎片溅到他的袜子上。
他看都没看,径直走向抱孩子的男人。
那醉汉下意识把儿子往身后藏,没想到大本蹲下来平视着小男孩:“喜欢篮球?“
孩子怯生生点头。
大本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那是他的护腕,上面印着NFZ三个字母。
“想要吗?真品的。“
小男孩眼睛一下子亮了,又不敢接,扭头看父亲。
醉汉的酒瓶还举在半空,表情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记住这三个字母的含义,NO-FLY-ZONE。“
大本把护腕塞进孩子手中,说完起身就走,留那对父子站在原地发懵。
有个染蓝头发的球迷想偷袭,被其他人的眼神瞪得缩了回去。
回车上时罗德曼吹了声口哨:“装完逼就跑?“
大本系上安全带:“那孩子右手戴着护具,估计是打篮球伤的。“
麦迪突然笑出声:“所以你是去送温暖的?“
“我是去...“大本挠了挠爆炸头,似乎在找合适的词,“...传递火炬。“
第二天早餐时,《纽约邮报》头版登着尤因低头系鞋带的照片,标题是《最后的巨人》。
希尔正把果酱往吐司上抹,突然把报纸折起来塞到椅子下——大本端着餐盘过来了。
“别藏了,“大本拉开椅子,“我早上五点就看到了。“
燕麦粥的热气糊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麦迪注意到他今天戴了一只普通的黑色护腕。
“其实...“麦迪撕着培根,“你昨天完全能把尤因打到只拿2分。“
大本往燕麦粥里倒着蛋白粉:“没意思。“
“哈?“
“像欺负退休老头,“大本用勺子搅着咖啡,“他右膝盖肿得跟甜瓜似的。“
陆远把煎蛋戳得蛋黄横流:“但第四节你还是盖了他两个。“
“那不一样,“大本突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他想要堂堂正正地打,我就堂堂正正地防。这才是...“
他卡壳了似的顿住,转头望向窗外。
阳光透过枫树叶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像是破碎的拼图。
麦迪突然懂了。
那个在贫民窟看尤因录像带的孩子,那个第一次对位被虐哭的菜鸟,如今终于能直视着曾经的偶像说:我比你强了。但不是靠小动作,不是乘人之危,是实打实地在篮球场上干爆你。
这才是竞技体育最残忍也最美好的传承。
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温情脉脉的交接仪式。
他是一代代球员用汗水和伤痕写就的战书,是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残酷,是哪怕膝盖肿成西瓜也坚持打完最后两分钟的倔强。
如此干净利落的大胜,和上一轮横扫步行者一样,都让全联盟无比的震惊。
这支公牛,在进入季后赛之后,一直在创造奇迹。
大本今天的表现完全是统治级的,而且他面对的可是四大中锋之一的帕特里克-尤因。
很多人回想起赛季初公牛面对尼克斯时被尤因吊打的场景,但是现在的公牛,和那时的公牛,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球队。
掐死了尤因,就等于打断了尼克斯的一条腿,剩下的不管是阿兰-休斯顿还是斯普雷维尔,都有些玩不太转。
尼克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吗?
小范甘迪给出了答案。
不能。
斯派克-李站在场边,攥着那条标志性的橙色围巾,眼睛死死盯着计分板——98-82,第四节还剩4分12秒。
这是尼克斯的最后一个主场。
如果今晚再输,那就是0-2。
他们接下来将会迎来连续三个联合中心的客场。
那可是联合中心,飘扬着六面总冠军旗帜的地方。
虽然还没有被3:0,但是尼克斯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深渊之中。
尤因不在场上。
他在第二节中段领到了第四次犯规,被换下时,麦迪逊花园的球迷罕见地响起了嘘声——不是冲他,是冲裁判,冲队友,冲他们自己。
老将低着头走向板凳席,脚步拖得很重,像是拖着整个职业生涯的重量。
“草!草!草!“斯普雷维尔摔了条毛巾,对着饮水机狠狠踹了一脚。
上半场他砍下17分,但第三节开始,麦迪就像鬼影一样黏住了他,让他再也没找到舒服的出手空间。
没了尤因,再掐死狂人尼克斯的进攻像是被卸掉轮子的跑车,除了嘶吼,哪儿也去不了。
阿兰-休斯顿还在挣扎——他是个纯粹的得分手,优雅、稳定,像台精密的投篮机器。
但今晚,公牛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鲍文贴得太紧,希尔的协防太快,只要他稍微犹豫一瞬,罗德曼就会从某个刁钻的角度窜出来,像只疯狗一样扒走他的球。
“妈的,这还打个屁?“某个尼克斯球迷站起来,甩下饮料杯就走。
绿色的佳得乐沿着台阶往下淌,像是某种诡异的告别仪式。
“帕特里克,上场!“范甘迪在暂停时终于喊出了这句话。
尤因抬了抬头,眼白里全是血丝。“好。“
他站起身,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白色护具,像是垂死战士身上的最后一块盔甲。
全场球迷突然站了起来,掌声从零星到洪亮,最后变成轰鸣。
——他们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他在麦迪逊花园战斗了。
两分钟后,小小的意外发生了,阿兰休斯顿投篮打铁,混乱中,尤因和大本同时跳起来抢篮板,老将的指尖先碰到球,但大本的手臂更长,一把将球搂进怀里,落地时肘子不小心扫到尤因的脸。
啪!
裁判没吹。
尼克斯球迷炸了,怒骂声海浪一样扑过来。尤因捂着颧骨后退两步,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大本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去扶他,“我......“
尤因摆摆手,自己往场下走去,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拒绝对手的搀扶,是他最后的倔强。
尤因的身上还带着典型的90年代的风格——流血不算伤,骨折才叫暂停。
5比0的小高潮。
尤因连拿五分——一记转身跳投,一次罚球线中投,外加造了大本一个进攻犯规。
麦迪逊花园彻底疯了,斯派克·李跳上裁判台,挥舞着他的围巾。
谁也没想到,尼克斯最后的反抗,居然是这个满身是伤的老头子挑起的。
最后两分钟,101-89。
尤因喘得像台破旧的风箱,弯着腰扶住膝盖。
汗水浸透了球衣,背上33号的蓝色变得更深,像沉入海底的颜色。
他没看比分牌,只是低头拉了下已经松开的护膝,抬头时眼神平静得像冬日的湖面。
终场哨响,107-93。
尼克斯0-2落后,系列赛已经基本上结束。
没人认为尼克斯能在联合中心翻盘这支公牛。
尤因慢慢走向球员通道,途中弯腰捡起被球迷扔进场内的饮料杯,轻轻放在场边工作人员的推车上。
没有怒吼,没有摔毛巾,没有对裁判抱怨。
麦迪逊花园的灯光渐暗,DJ机械性地播报着下一场比赛的日期,但没人当真——这支尼克斯的心脏已经被公牛剖开,血已经放干。
场外开始下雨,水滴打在球馆外尤因的巨幅海报上,33号的纽约之王在雨雾中渐渐模糊。
比赛结束,陆远站在球员通道口,看着已经变的空荡荡的麦迪逊花园广场。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看到的一幕——暮色中,一群孩子把生锈的王冠戴在流浪狗头上,欢呼着说它是国王。
狗不懂什么叫王冠,只是趴着喘气,等待夜晚降临。
在公牛准备自己的主场比赛之前,尼克斯突然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球队核心,中锋帕特里克-尤因因为膝盖伤势赛季报销。
消息一出,这一轮系列赛瞬间失去了悬念。
没了尤因的尼克斯,没人会把他们当回事,虽然他们还有天才防守型中锋马库斯-坎比,有斯普雷维尔,有阿兰-休斯顿。
消息传来的时候,芝加哥在下雨。
罗德曼一脸欢喜的走进更衣室宣布了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远有些惆怅。
没人比他更清楚,公牛和尼克斯在麦迪逊花园广场的第二战,已经是纽约之王在纽约的谢幕之战了。
大本正坐在更衣室里往脚踝上缠绷带,听到之后愣了足足五秒。
“这下咱们稳了。”罗德曼嚼着口香糖,像是功臣一样捞起桌上的佳得乐猛灌一口。
“FVCK,谁买的柠檬味?”
很快,大本就看到了记者对尤因的采访。
画面里老将拄着拐杖,脸上还贴着创可贴,但笑容很平静:“我打了16年,膝盖早该报废了。能站着输,总比躺着赢强。”
记者追问是否考虑退役,尤因扭头看了眼更衣室柜门上的尼克斯队徽,摇了摇头。
联合中心球馆,G3战。
以往尤因出场时的山呼海啸的嘘声消失的让大本和罗德曼科尔这些球队老人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主队替补席后方挂着“GetWell33”的横幅,像块刺眼的创可贴。
坎比取代尤因首发,年轻的跳跳男在热身时活跃无比,好像在期待属于自己时代的降临。
但是。。。
比赛一开始就呈现屠杀之势——没了尤因的尼克斯禁区像没锁门的银行,麦迪和希尔轮番冲击内线。
坎比虽然运动能力爆炸,但防守选位一塌糊涂,第二节还没打完就背上三犯。
“太他妈容易了。”罗德曼回防时冲大本挤眼睛,后者没接茬,只是盯着记分牌——
52比38,半场没结束,那些远道而来的尼克斯球迷已经开始退场。
第三节最后两分钟,斯普雷维尔突破时被大本劈头盖脸按下来,落地时踩到罗德曼的脚,惨叫着抱住右膝。
裁判哨响,但大本没去看倒地的对手,反而抬起头。
他想起前两场比赛,在麦迪逊花园广场的上方悬挂的退役球衣中间,有着属于威利斯-里德的那一件19号秋衣。
曾经有支尼克斯队,他们的中锋瘸着腿打完总决赛抢七。
如今这支尼克斯,连站着输都做不到了。
“真没劲。”赛后采访时罗德曼嚼着口香糖说,镜头拍到他T恤上印的字:“ToughTimesDon’tLast,ToughPeopleDo”(艰难时刻终会过去,坚韧之人永存)。
没人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3:0,尼克斯和公牛的这一轮系列赛,已经结束了。
陆远已经可以开始考虑他们总决赛的对手了。
虽然西部决赛,湖人正和开拓者打的如火如荼,但是陆远知道,他们总决赛的对手只有一个。
也只可能有一个。
瘸着一条腿的萨博尼斯和稚嫩的小奥尼尔,根本挡不住那个在洛杉矶呼风唤雨的大鲨鱼。
不管最后的比分是多少,站在总决赛舞台上和公牛对决的,一定是洛杉矶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