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他们怕的是我（1 / 1）
芝加哥的五月，风比往常更锋利，像是带着哨子一样从街道拐角呼啸而过，卷起地上发黄的报纸和快餐包装袋。
陆远站在联合中心球馆的停车场里，呼出的烟气在眼前飘散，他低头看着手机，几条未读短信都来自同一个号码——德安东尼的。
最后一则写着：“准备好被你的学生们揍屁股了吗？“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大拇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回复了一个句号。
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他们师徒几个都懂。
艾弗森和卡特，那两个曾经在他手下挥汗如雨、争强斗胜的毛头小子，如今已经是费城最锋利的两把刀，而今晚，他们的刀刃将对准自己。
球馆的更衣室里，希尔正戴着耳机闭目养神，阿泰和吉诺比利这俩活宝蹲在地上玩硬币翻面的游戏，整个公牛队的更衣室出奇的安静。
没人说话，连一向闹腾的麦迪也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调整护膝，眼神涣散地盯着储物柜的门。
直到陆远的脚步声终于打破这片沉寂。
“怎么，一个个跟丢了魂儿似的？“他站在门口，声音不高，但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怕了吗？“
没人回答。
但阿泰手中的硬币不小心脱手了，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了希尔脚边。
“哇偶，硬币反面朝上，在阿根廷，这不是个好兆头哦。”
马努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迎接他的是一更衣室杀人般的眼神。
“怕不丢人，“陆远走到战术板前，用手指抹掉上场比赛的数据痕迹，“我也怕。“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他。
“我怕阿伦的速度，怕文斯的弹跳，怕德安东尼的脑子。“他笑了下，把马克笔丢在桌子上，“可他们怕的东西更多，怕我们的防守，怕希尔的冷静，怕大本的铁肘。“更衣室里有几声闷笑，紧绷的气氛稍微松了松。
“还有，“陆远顿了顿，“他们最怕的是什么？“
“......怕输？“麦迪试探地问。
“错了，“陆远摇头，“他们怕的是我。“
赛前的热身时间，联合中心球馆的看台上已经挤满了人。
艾弗森第一个冲进球场，标志性的地垄沟在脑后飞扬，像是某种战旗。
他一进场就直接往公牛队半场走，冲着陆远咧嘴一笑，露出那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教练，今晚我可不会手软。“
“你要是敢手软，我就把你从费城拽回来继续练折返跑。“陆远笑着回他。
艾弗森大笑，抬手和他碰拳。
紧接着，卡特也从球员通道跑出来，他的热身方式总是比别人更夸张——先是一个冲刺，然后在空中转了半圈，落地时单手撑了一下，引得全场尖叫。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张扬得像是全世界都该给他让路。
“教练。“卡特跑过来，没像艾弗森那样嬉皮笑脸，而是很认真地伸出手，“今天我会赢。“
陆远看着他，轻轻握住他的手：“那你就得证明自己比我想象的更强。“
两边的眼神交汇了一秒，卡特先笑了：“放心，我会的。“
最后朝着陆远走来的是和他在手机上已经聊了很久的德安东尼。
他和陆远在技术台前碰面，两人握手的瞬间，全场的相机闪光灯亮成一片。
“压力大吗？“德安东尼问，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比你小，毕竟输给弟子不丢人。“
他们相视一笑，然后各自走回自己的地盘。
比赛开始，艾弗森一如往常地从第一秒就开始冲刺。
他的速度快得像是在快进，一瞬间就撕裂了公牛的第一道防线，但他的抛投被大本的手指蹭到，球弹了出来。
卡特从侧翼杀入，抢在所有人之前抓下前场篮板，然后——砰！一记暴扣，整个篮架被他拽得摇晃。
陆远站在场边，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下一回合，希尔面对卡特的防守，背身单打后一个后仰跳投回敬2分。
“这才对。“陆远心里默念。
第一节很快成了艾弗森和卡特对公牛的轮番轰炸。艾弗森的速度让麦迪疲于奔命，而卡特的空中作业让公牛的内线防守频频吃亏。但公牛并没有慌乱，希尔的稳定输出和大本的防守强度让他们仅仅落后3分结束第一节。
回到替补席，陆远看了看头顶：“他们两人拿了18分？“
“嗯，“沃格尔点头，“卡特10分，艾弗森8分。“
“行，“陆远点了点头，“让他们得50分，其他人别想碰球。“
联合中心球馆的顶棚灯光刺得艾弗森眼睛生疼，他使劲眨了眨眼，汗水还是顺着睫毛滚下来，咸涩地刺痛着眼角。
中场休息时的比分牌像块烙铁般烙在他视网膜上——56比51，他们落后。
“阿伦。“卡特突然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递过来一瓶运动饮料，“你手在抖。“
艾弗森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果然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累的，是憋的。
上半场他被T-Mac那个混蛋用牛皮糖式的防守缠得冒火，每次变向都像在泥沼里趟步。
更屈辱的是第二节开局两分钟，他招牌的蝴蝶穿花居然被预判了路线，让大本结结实实赏了个大帽。
球砸在篮板上的闷响到现在还在他鼓膜里嗡嗡回荡。
“我们拦不住他们。“卡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他们太团队了，找不到任何弱点。“
“废话，“AI咧嘴，“那可是教练的球队。“
“那我们输定了？“卡特抬头，眼神里全是焦躁。
“放屁。“AI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教练怎么了？我们打的就是教练。“
而在公牛的更衣室里，陆远正在对下半场的策略做调整。
他走到战术板前，轻轻敲了敲：“下半场，T-Mac去防卡特，格兰特去盯艾弗森。“
“什么？“麦迪皱眉，“格兰特能跟得上AI吗？“
“相信格兰特。“陆远看着希尔，“他不会让艾弗森舒服。“
希尔的脸上没有任何犹豫，只是点了点头：“我能恶心他一整晚。“
麦迪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然而第三节，艾弗森和卡特的表现，就连陆远都感觉意外。
艾弗森先是在弧顶连续胯下运球，突然一个in\u0026out晃开希尔半个身位，急停跳投命中。
公牛的底线发球还没拿稳，卡特就像头猎豹般窜出去，长臂一捅，球滚向中线。
艾弗森和希尔同时扑向地板，但他抢先半秒把球拨给了快下的卡特，后者接球就是一记战斧劈扣，篮架被他拽得直晃悠，计时器上的比分变成瞬间变成了56:55。
“这才是费城的篮球！“艾弗森躺在地板上咧嘴笑了，木地板的松香味混着汗水的咸涩涌进鼻腔。
公牛的暂停像锅煮沸的沥青，把球场气氛搅得更稠更烫。
陆远把队员聚成一圈，德安东尼告诉他们保持节奏。
艾弗森站在人群的外围，发现自己的球鞋带松了。
弯腰系鞋带时，一滴汗砸在鞋面上。
暂停回来公牛明显调整了策略。
大本开始提到高位做墙，希尔借助掩护连续命中两记中投。
比分开始交替上升。
艾弗森喘着粗气看了眼计时器，第三节还剩4分22秒。
他的小腿肌肉突突直跳，但卡特的眼睛亮得吓人——那是捕食者锁定猎物的眼神。
接下来的一攻，艾弗森刻意放慢节奏，在弧顶消耗了十五秒。当希尔忍不住伸手掏球的瞬间，他突然一个击地传球给到低位要球的卡特。
卡特接球的刹那，麦迪和大本同时扑了上来。
只见他虚晃一枪，突然把球从两人缝隙间塞给了切入的穆托姆博，后者轻松放篮得分。
德安东尼在场边狠狠挥拳，力度之大，以至于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但公牛的坚韧超乎想象。
麦迪用一记不讲理的干拔三分还以颜色。
艾弗森运球过半场时，听见观众席上有孩子尖声喊着“过掉他！“。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进杜克时，陆远总说他是“用街球的方式打比赛的疯子“。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热，连续三个胯下接背后运球，希尔的重心果然跟着晃动。
艾弗森突然一个加速，在希尔踉跄后退时急停后仰——球进哨响，加罚！
他捶着胸口冲观众席怒吼，肾上腺素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公牛再攻时，陆远突然喊了个隐蔽的“21“战术。
只见大本提上做墙，麦迪借掩护切出接球，但卡特如影随形地跟防让他没有出手空间。千钧一发之际，球传到了右侧底角的科尔，后者三分出手——
“砰！“
球砸在后沿弹得老高。
艾弗森和卡特同时冲进内线，但大本像辆坦克般卡住位置。
就在他即将抓下篮板时，卡特突然从侧翼飞了过来，单手把球直接拨向外线。
艾弗森箭一般蹿过去抄起球，转身就是一个长传找到快下的斯诺，轻松上篮得手。
联合中心的声浪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
第三节最后一分钟成了绞肉机般的拉锯战。
希尔用标志性的转身跳投追回两分，卡特马上用一记不可思议的反扣还以颜色——他在空中对抗大本后失去平衡，却仍能把球砸进篮筐。
计时器走向最后18秒，76人按压节奏打最后一攻。
艾弗森在三分线外不断胯下运球，突然变向突破。
希尔且战且退，选择在罚球线附近突然上抢，两人肌肉碰撞的闷响隔着三步远都听得见。
艾弗森勉强出手不中，希尔抓下篮板直接往前场甩——
麦迪在中线接球时瞥见计时器：3.2秒。
他运了一步刚过logo区就抬手扔出超远三分，球划出的弧线高得离谱。
红灯亮起的瞬间，篮网泛起白浪。
公牛替补席像炸了锅似的涌上来，队友们轮流揉着麦迪的脑袋。
最后一节像是一场战争。
希尔借助大本的挡拆甩开防守，中距离跳投稳稳命中，84比83。
球馆里的分贝骤然升高，芝加哥人开始有节奏地跺脚，震得替补席上的矿泉水瓶都在微微晃动。
“我们走！“艾弗森拍手喊道，接过发球就往前场冲。
他能感觉到希尔黏在身后，这家伙防守时就像块甩不掉的泡泡糖。
但这次艾弗森没打算硬来，他在弧顶突然减速，目光瞥向右侧四十五度角的卡特。
果然，麦迪的防守重心顺着他的目光瞬间偏移了半寸——就是现在！
艾弗森一个背后运球接胯下变向，希尔的重心被晃得七荤八素，眼睁睁看着他突入禁区。
大本补防上来的时机无可挑剔，但在艾弗森起跳的瞬间，球却从他腋下飞了出去。
卡特从弱侧切入接球，迎着扑过来的科尔就是一个双手暴扣！
84比85。
篮架剧烈摇晃的刹那，艾弗森和卡特在空中狠狠撞了下肩膀，像两把出鞘的利剑交击出火花。
“漂亮的分球！“德安东尼在场边跳了起来，领带甩到肩上都没察觉。
但他笑容还没爬上眼角，公牛的反击已经电光火石般杀到。
麦迪接希尔传球飙中三分，简单粗暴的得分又将比分反超。
87比85。
德安东尼懊恼地坐在椅子上。
艾弗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比分却像跷跷板般上下浮动。
他看了眼计时器，第四节的第5分14秒，93平。
整个联合中心像是口高压锅，芝加哥球迷的呐喊声闷雷般在耳膜上滚动。
“得想个办法打破僵局。“卡特趁着死球凑过来低语，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滚落到睫毛上，在探照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艾弗森没回答，因为他突然发现陆远换下了科尔。
这个调整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当年在训练馆里，每次陆远做出出人意料的换人，接下来肯定有杀招。
他警惕地望向场边，陆远正在科尔耳边说着什么，而科尔点头时嘴角扬起的弧度让他心里警铃大作。
果然，公牛的进攻节奏突然变了。
希尔不再执着单打，反而频频给麦迪做墙。
大本像个推土机似的在禁区内清出空间，科尔则幽灵般在底角游荡。
当艾弗森被希的挡拆带走的刹那，麦迪接球直杀篮下，卡特补防不及，只能目送他抛投得手。
“见鬼！“艾弗森气得把发带扯下来狠狠攥在手里。
被耍了！
对陆远无比了解的他瞬间意识到，老射手只是陆远的一个幌子。
他望向记分牌，第四节还剩4分22秒。
没有放弃的艾弗森显示在希尔的严防下命中高难度后仰，又在防守端抢断麦迪的长传快攻得手。
联合中心的声浪顿时小了一半，有个坐在前排的小男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里的爆米花撒了一地。
“这才是阿伦-艾弗森！“解说员激动得破音。
但艾弗森没空庆祝，因为麦迪已经持球杀了回来。
两人在三分线外对峙，麦迪连续的胯下运球像是要晃断自己的脚踝。
艾弗森压低重心，突然发现麦迪的目光往右侧瞟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公牛一号已经高高的跳了起来。
立刻叫了暂停。艾弗森喘着粗气走向替补席，突然感觉小腿一阵抽痛。他暗骂一声，抓起矿泉水就往腿上浇。冰凉的水流冲刷过发烫的肌肉，让他想起大学时每次加练后陆远都会递来的冰袋。
“还能撑吗？“卡特蹲下来帮他按捏小腿。
艾弗森呲了呲牙：“比训练时轻松多了。“
这话半真半假——陆远当年那些魔鬼训练确实更折磨人，但今晚的对抗强度绝对是职业级顶格。
德安东尼正在激烈地比划最后一节的防守策略，突然被裁判的哨声打断。
暂停结束，决战时刻来临。
公牛的进攻依然简洁高效。
大本用结实的挡拆为麦迪创造出手空间，后者的干拔三分划过一道完美弧线—92比91。
时间只剩下2分47秒，空气变得粘稠，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接下来的两分钟堪称当代NBA最精彩的攻防对决。
艾弗森用一记招牌变向过掉希尔上篮得手，希尔立刻用背身单打还以颜色；
卡特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完成惊天补扣，麦迪回头就表演了记胯下换手扣篮。
比分牌像老虎机般不断跳动，96比96，98比98，100比100...
当计时器走到最后1分12秒时，联合中心的噪音已经达到惊人的120分贝。
103平！
艾弗森佯装突破，在吸引双人包夹的瞬间把球从人缝中击地传出。
卡特接球的刹那，麦迪和大本同时扑了上来。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强行出手时，卡特突然把球往脑后一抛——空接！
艾弗森如闪电般切入，在空中抓住皮球...
“砰！“
大本的黑臂像闸刀般劈下，把球狠狠扇飞。
全场沸腾的声浪中，艾弗森摔在地板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他抬头时刚好看见希尔接球快攻，上篮得分。
105:103！
时间还剩最后38秒。
“我的错。“卡特把他拉起来时低声道。
艾弗森摇摇头：“还有时间。“
他看了眼记分台，陆远正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眼神深不见底。
师徒的默契让他读懂了那个眼神——“拿出你全部本事“。
76人最后一攻，艾弗森控球消耗时间。
当计时器走到15秒时，他突然启动变向，希尔的重心被晃得失衡。
然而就在他准备横移跳投的瞬间，左腿突然一软——该死的抽筋！球脱手而出，被希尔抢断。公牛反击，希尔助攻科尔再拿2分。
球进，107-103！
时间还剩11秒。76人最后一攻，艾弗森接球后超远三分出手——哐！弹框而出。
比赛结束。
最后时刻，艾弗森的超远三分砸筐而出。
终场哨响，公牛队员疯狂庆祝，麦迪跳到技术台上捶胸怒吼，观众席上爆发的彩带几乎淹没整个球馆。
艾弗森站在原地，喉咙里像是塞了团灼热的炭。
卡特走过来拍拍他的背，两人都没说话。
场边，德安东尼正和陆远握手致意。
艾弗森和卡特慢步走向陆远，两个人都没马上说话。
最后，还是艾弗森先开口：“下次不会这么便宜你们了。“
“下次？“陆远笑了笑，“等你们够强再说吧。“
卡特忽然伸手拥抱了他，动作很快，然后立刻转身离开。
艾弗森冲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也跟着走了。
陆远站在原地，看着弟子们的背影，突然觉得芝加哥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这场比赛最终还是以公牛得分最高的麦迪获得了最有价值球员，但是在陆远看来，这场比赛两支球队都发挥出了极高的水准。
麦迪26分5篮板5助攻，希尔21分11篮板3助攻。
艾弗森29分3篮板5助攻，卡特24分6篮板7助攻。
两人确实加起来拿到了五十分，但是确实没有获得比赛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