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庆典（1 / 1）
香槟喷出来的那一刻，阿泰斯特直接跳上了更衣室的长凳，光着膀子，手里攥着酒瓶大喊：“谁他妈再说我们是重建球队？嗯？谁他妈还敢说？！“
他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一边吼一边拿香槟乱滋，冰凉的酒精喷得旁边的大本一脸都是。
大本骂了一声，直接抄起一整桶冰水从阿泰脑袋上浇下去，冰碴子顺着肌肉往下滑，阿泰猛地打了个哆嗦，随即放声大笑，一把揽过大本的脖子就往怀里勒：“兄弟！我们真他妈做到了！“
这两个在另一个时空中在奥本山大打出手的家伙，此时亲密的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
更衣室里烟雾弥漫——不知道是谁偷偷点了雪茄，搞得整个屋子像是着了火。
麦迪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属于自己的FMVP奖杯，指尖轻轻蹭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
直到陆远坐到他身边，往他膝盖上放了一杯香槟，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晃荡。
“不太真实，是吧？“陆远抿了一口酒，笑着看他。
麦迪盯着奖杯上的字母，摇摇头：“比想象中轻。“
“那是因为我们赢得太轻松了。“陆远拍拍他肩膀，“要是像去年那样打六场，你大概会觉得这玩意儿重得像块铁。“
麦迪终于抬起头，眼角微微发红，但嘴角慢慢翘了起来：“教练，我们……“
“别。“陆远打断他，举起酒杯，“想煽情等游行结束再说，今晚只管庆祝。“
麦迪笑了，仰头灌下整杯酒，喉咙里火辣辣的，心里那股劲儿终于翻上来了。
他站起身，踩着满地香槟泡沫和碎冰走向队友，一把夺过罗德曼手里的酒瓶，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灌了一大口，然后猛地喷了出来——这帮混蛋居然把香槟和龙舌兰兑在一起了！
罗德曼顶着一头粉蓝相间的头发笑得直拍大腿：“欢迎来到总冠军级别的狂欢，菜鸟！“
麦迪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心里却莫名其妙爽得要命。
他抹了抹嘴角，突然一把拽过罗德曼的脑袋，狠狠揉了两下他那撮头发：“去你的，老子是FMVP！“
更衣室里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欢呼。
游行的前一夜，芝加哥彻底疯了。
密歇根大道上全是穿着红色球衣的球迷，酒吧里挤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街上时不时有人放烟花，炸得警车鸣笛声此起彼伏。
但没人管——今晚整个芝加哥都得纵容这帮疯子。
麦迪站在酒店窗口，看着楼下街道上涌动的人群，远处海军码头摩天轮的彩灯在湖面上投下摇晃的光影。
有人在唱“SweetHomeChicago“，跑调跑得离谱，但几百人跟着一起吼，居然还挺带劲。
他手指轻轻敲着窗框，跟着节拍点了两下，忽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又美好——他，一个二年级的新人，现在却成了这座篮球圣城的新王。
身后浴室门开了，陆远擦着头发走出来，看了眼窗外：“明天游行路线得临时加长，市长办公室刚给我发了邮件。“
麦迪回头：“怕人太多？“
“怕人不够多。“陆远笑了，“克劳斯要求每条街都得塞满人，不然他面子挂不住。“
麦迪摇头笑着转身，正好看见陆远从行李箱里拎出一件皱巴巴的T恤往身上套，领口都洗松了，上面印着杜克的蓝色鬼影logo——1998年NCAA总冠军纪念款。
“你还留着这个？“
陆远低头看了眼衣服，像是才注意到自己穿了什么：“习惯性捞了一件，结果发现款式太老了。“
麦迪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那年的故事——杜克在决赛里血洗对手三十多分，陆远带着他们完成四连冠，然后没有续约，而是答应了克劳斯的邀请来了芝加哥。
当时媒体都说他疯了，放着NCAA王朝不建设，跑去接手一支连季后赛都进不去的鱼腩。
现在呢？
现在楼下几万人在为这支球队尖叫。
第二天游行开始前，阿泰斯特差点搞出大事——他凌晨五点还在夜店蹦迪，被保安架出来时嘴里还嚷嚷着“再给我一瓶！“。
陆远不得不带着两个助教去酒店抓人，结果在浴室里发现了泡在冰浴缸里醒酒的阿泰，这哥们儿歪着脑袋说：“等会儿...游行是今天？“
“你他妈要是敢在敞篷车上吐出来，“大本一把将他拽出浴缸，“我就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但等阿泰套上冠军T恤站到市政广场上时，他比谁都精神，冲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疯狂做俯卧撑，惹得球迷一阵阵尖叫。
罗德曼更绝——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套全红色的皮衣，脑袋上顶着金色的假发，嘴唇涂的鲜红，站在车顶冲人群飞吻，活像个摇滚女明星。
麦迪站在车队第二辆花车上，手里捧着FMVP奖杯，阳光照得金属表面发烫。
路边一个小女孩骑在父亲肩膀上，冲他拼命挥手，手里的自制标语牌上歪歪扭扭地写着“T-MACOURHERO“。
他冲她眨了眨眼，小女孩立刻害羞地把脸埋进父亲头发里，过了两秒又偷偷抬头看他。
“感觉如何？“陆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手里拿着瓶冰镇可乐。
麦迪接过饮料贴到发烫的奖杯上，水珠立刻顺着曲线滚落：“比我想象的吵。“
陆远笑了：“等会儿到联合中心会更吵。“
他说得没错。
当车队驶进球馆前广场时，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五万多人挤在广场上，当球员们捧着奖杯走向临时搭建的舞台时，人群像海浪一样波动，欢呼声震得地面都在轻微颤抖。
罗德曼第一个冲上话筒：“芝加哥——！“他拉长音调，“你们的坏小子们回来啦——！“
尖叫声中，陆远被推到了台前。他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看到了杜克体育馆的看台——同样的蓝色海洋，同样的狂热目光。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音响回荡在整个广场：
“两年前我来这里时，有人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大学篮球。“他顿了顿，“我当时说，因为我想看看红色能不能比蓝色更好看。“
台下爆发出笑声和掌声。
“现在我知道了。“陆远举起冠军戒指，“答案是——他妈的当然可以！“
人群彻底疯了。
彩带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音响里放出《WeAretheChampions》，整个芝加哥似乎在这一刻沸腾到了极点。
麦迪站在舞台边缘，看着队友们一个个冲向球迷互动区签名，看着大本把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胖子举起来转圈，看着陆远被市长拉着拍各种官方照片——那家伙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明显在说“赶紧完事“。
摄像机突然转向了他。大屏幕上映出他微微发愣的脸，随即全场齐声高喊：“T-MAC！T-MAC！T-MAC！“
阿泰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别杵着了，去说两句啊！“
麦迪走向话筒时，喉咙突然有点发紧。他看着台下无数张期待的脸，突然想起去年在奥兰多时，自己坐在电视机前看湖人夺冠游行的样子。那时候他觉得那种欢呼离自己很远很远。
现在呢？
现在声浪几乎要冲破他的耳膜。
“我......“他刚开口，才发现麦克风没声音。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地调试设备，台下响起善意的哄笑。
麦迪耸耸肩，索性直接喊出来——
“明年再来一次好不好？“
芝加哥的回应震耳欲聋。
三天了，芝加哥的空气里依然飘着香槟的味道。
罗德曼蹲在联合中心门口的台阶上抽烟，粉蓝色的头发在晨光里像个被揉烂的调色盘。
他眯着眼看清洁工清扫最后一片彩带碎屑，“啪嗒“一声，打火机窜起的火苗照亮他眼角新添的皱纹。
“真没想到，“他吐出烟圈，“老子三十七了还敢这么疯。“
街对面便利店出来个抱着零食的年轻人，红色T恤后背印着醒目的“1“。
罗德曼咧开嘴，烟头在齿间颤了颤：“嘿，菜鸟！“
麦迪差点被台阶绊了一跤，怀里薯片撒了满地。
他揉着发青的眼眶嘟囔：“老混蛋，都三天了嗓子还这么好使？“
三天狂欢让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
罗德曼怪笑起来：“毕竟我经历过五次这种场面。”
麦迪白了老家伙一眼，不说话了。
希尔从训练馆走出来，身上卫衣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
他弯腰捡起一包完好的薯片，指尖在包装袋上轻轻摩挲：“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拿不到冠军了。”
街对面的便利店的电视正在播放联盟特别节目。
巴克利那张大脸挤满屏幕：“二十一世纪最可怕的不是鲨鱼在西海岸磨牙，是芝加哥突然冒出来一群喝红牛长大的小疯子！“
背景板闪过麦迪飘逸的劈扣身影，公牛一号罕见的睁开眼睛对着镜头咆哮。
凌晨三点的公牛队训练馆还亮着灯。
陆远把最后半杯冷掉的咖啡灌进喉咙，苦得他直皱眉。
桌上摊开的选秀报告已经被荧光笔涂得五颜六色，角落里还放着半块冷掉的披萨——吉诺比利昨晚来办公室瞎晃时顺手捎来的，上面缀着的橄榄油早就凝固成了白色的斑点。
冠军游行结束还不到48小时，整座城市仍在宿醉般的狂欢中，但他的办公桌上已经堆满了传真文件。
克劳斯那个老狐狸甚至连句恭喜都没说，大清早就往他邮箱里塞了份薪资分析表，红色标注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疼——麦迪的新秀合同还剩两年，罗德曼准备退役，希尔想要提前延长合同，而大本已经开始暗示想要顶薪。
“操。“陆远揉着太阳穴骂了一句，把钢笔重重扔在桌上。
钢笔在台灯下闪闪发光，金属棱角在文件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像是把整个夏天劈成了两半——左边是香槟、尖叫和彩带，右边是冷酷的数字和博弈。
外面突然传来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砰、砰、砰“，在空荡的场馆里格外清晰。
陆远一把拉开百叶窗，看见麦迪正在空无一人的球馆练后仰跳投，年轻人22岁的身体在灯光下拉出修长的影子，汗水把训练服黏在后背上，深红浸成了暗黑。
“FMVP也需要加练？“陆远推开球馆门的声音惊得麦迪差点丢球。
篮球在地板上弹了几下，滚到角落去了。
麦迪擦了把糊住眼睛的汗水，笑得有点憨：“睡不着。“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总觉得...不太真实。“
陆远从器材箱里捡起颗球，随手扔了个三不沾：“等收到第一张工资税单就真实了。“
他们轮流投篮，篮球撞击篮板的声音像心跳一样规律。麦迪突然在罚球线停下来：“教练，夏天是不是会有交易？”
陆远苦笑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自己的弟子。
夏天，确实有人要走。
“没错，丹尼斯要退役，史蒂夫和BJ退不退不好说。”他老老实实的承认，却隐瞒了剩余的部分。
“那下个赛季球队要补强内线了？”麦迪说这话，手里动作没停，三分线外一大步的远投精准命中。
“还没想好。”
“对了，教练，听说你们国家那个大个子今年要参加选秀？”麦迪突然停下手中的球，转头看向陆远。
陆远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另一个时空中麦迪最强的搭档，让火箭成为无数人NBA启蒙时的主队的华夏长城——姚明。
有了大郅的试水，姚明提前一年进入NBA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大郅已经拿到一枚总冠军戒指了，自问不输于他的姚明当然也想尽快来大洋彼岸展示自己。
至于上海队那边会不会下绊子，借着陆远和大郅夺冠的风头，上海队的开价肯定不会像前世那么离谱就是了。
想到这儿，陆远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现在已经是2001年5月份了，也就是说，再过四个月，就会发生那件大事，而老流氓乔丹的第二次复出也就近在眼前了。
而今年，手握状元签的大概率还是奇才。。。
“有意思。。。”陆远眯着眼睛投了个三不沾，脑海中全是姚明和乔丹联手的画面。
虽然有些不舍，但是陆远还是在球队解散之后义无反顾的开始了自己的球队改造计划。
大本、小奥尼尔、希尔、阿泰和麦迪组成的首发阵容已经趋近完美，替补席上也有越打越好的吉诺比利、大郅和里德。
陆远第一个下手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杜克时的爱徒。
沃利-斯泽比亚克。
夺冠游行的彩带还粘在球馆地板上没清理干净，陆远就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发了半小时的呆。
咖啡杯里的冰块早就化完了，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办公桌上，晕开一片水迹。
昨天早上斯泽比亚克偷偷往他办公室塞了张手写卡片，上面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谢谢教练“，落款还画了个笑脸。
那是去年圣诞节他随口教球员们写的中国新年祝福语，没想到这小子记到现在。
窗外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透过百叶窗缝隙，陆远看见斯泽比亚克正把两个印着杜克大学标志的行李包塞进他那辆破旧的雪佛兰后备箱——这小子开完冠军派对就要赶着回母校参加训练营，说是要帮老K教练指导新人。
后座上还堆着没拆封的冠军纪念T恤，看包装应该是准备送给杜克的学弟们。
“沃利！“陆远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喊了一声，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哑。
斯泽比亚克正踮着脚调整后备箱里的行李，闻声差点撞到车顶。
他小跑过来的样子让陆远想起六年前在杜克篮球馆第一次见到的场景——那时候这孩子也是这么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递给他一瓶冰镇可乐，说：“教练，他们说您喜欢喝这个。“
汗水把他额前的金发黏成一绺一绺的，像刚出水的金毛犬。
“漏拿东西了？“斯泽比亚克撑着膝盖喘气，夺冠派对上染的蓝色发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指了指训练馆，“要我帮忙搬什么吗？阿泰他们还在里面...“
“上车。“陆远把钥匙抛给他，“带你去吃那家波兰饺子。“
芝加哥西区的这家小店藏在加油站背后，是去年斯泽比亚克生日时偶然发现的。当时他们刚打完背靠背比赛，全队拖着疲惫的身体路过这里，被橱窗里飘出的洋葱香气勾住了脚步。
老板娘玛利亚还记得他们，看到两人进门就嚷着“冠军来了“，非要往桌上多加一份自酿的伏特加。
斯泽比亚克用叉子戳破饺子皮，热气顿时混着肉香喷出来，他像是汇报作业的学生一样对陆远说道：“从杜克回来，我约了格兰特去巴哈马钓鱼。“
师徒之间的关系太过自然，说是师徒，其实说是父子更恰当一些。
肉汁溅到桌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油洼。
陆远正在倒酸奶油的手顿住了。
银质小勺在瓷碗边缘磕出清脆的响声，隔壁桌的情侣往这边瞥了一眼。
窗外的加油站亮起霓虹灯，红蓝光斑在斯泽比亚克脸上交替闪过。
陆远想了一下，终究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