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陆远的底气（1 / 1）
接下来。
李冉。
易建联。
孙悦。
朱芳雨。
王仕鹏。
……
每一个人，都被陆远，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点名。
他给每个人设计的训练内容，都完全不同。
却又都精准地切中了他们技术环节里最薄弱，或者说，最需要提高的那个点。
他让易建联，在高速奔跑中练习急停跳投。
这是为了，将他那恐怖的身体天赋转化成更稳定的得分能力。
他让孙悦，练习在被双人包夹的狭小空间里，用单手送出跨越全场的长传。
这是为了将他那天赋异禀的球场视野和传球能力发挥到极致。
他让朱芳雨和王仕鹏，这两个CBA最顶级的射手，练习蒙着眼睛投篮。
是的，你没看错。
蒙着眼睛。
用黑色的布条，将他们的眼睛完全蒙住。
然后，让他们站在三分线外，凭着肌肉记忆和对篮筐的感觉去投篮。
一开始，两个人投出的球简直离谱。
有的砸在篮板上沿，有的甚至连篮筐都碰不到。
但陆远，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
李春江，巩晓斌他们，则在一旁，不断地用语言去干扰他们。
“左边一点！”
“不对，是右边！”
“力气大了！”
“没吃饭吗？用力啊！”
这不仅仅是在训练他们的投篮。
更是在训练他们的抗干扰能力和心理素质。
要让他们在最嘈杂最混乱的环境里，依然能保持一颗射手的绝对冷静的大心脏。
整个上午。
训练馆里，就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
没有战术演练。
没有分组对抗。
有的只是这些看似简单，却又充满了无尽细节和巧思的个人技术打磨。
陆远，就像一个最顶级的手工艺大师。
在用他那双拥有点金石般魔力的手，将眼前这些已经足够出色的球员，当成一块块璞玉，进行着最精细的雕琢。
而李春江他们四个，则成了最高效的执行者。
他们将陆远的每一个意图，都一丝不苟地贯彻下去。
并且用他们自己在过去一年里学到的东西，去丰富，去完善这些训练的细节。
整个教练组，像一台配合默契，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
而球员们就是那些，正在被疯狂输入全新程序的处理器。
中午。
当陆远终于宣布上午的训练结束时。
所有球员，都像虚脱了一样瘫倒在了地板上。
他们的身体，已经累到了极限。
但他们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因为，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那种进步不是数据上的。
而是一种，对篮球全新的理解。
他们发现，自己以前那些引以为傲的技术，在陆远的体系里，原来还有那么大的提升空间。
一个简单的投篮，一个简单的运球，一个简单的传球。
里面竟然蕴含着如此多的学问。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也太让人上瘾了。
“吃饭，休息一个小时。”陆远看了一眼手表，“下午，我们开始练防守。”
说完，他转身走向了办公室。
只留下一地“尸体”。
姚明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陆远上午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的下盘力量，足够支撑你在低位硬抗奥尼尔。但你的出球速度还不够快。你的身高，是优势也是劣势。因为它会减慢你从接到球到完成投篮动作的整个过程。所以，你必须把每一个环节都做到最简化，最快。”
“不要有多余的试探步。不要有多余的假动作。接到球，第一时间找到防守人的位置。然后，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终结他。”
“记住，在禁区里，你就是王。你不需要跟任何人客气。”
这些话，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知道，一条通往真正统治级的道路，已经在他面前铺开。
而陆远，就是那个，为他指路的人。
“都起来！别跟死狗一样躺着！”
李春江的吼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一手一个，把几个年轻球员从地上拎了起来。
“赶紧吃饭去！下午的防守训练比上午要累十倍！现在不抓紧时间恢复，下午有你们哭的！”
他的话虽然粗暴，但球员们，却都听话地爬了起来，互相搀扶着走向了食堂。
因为他们知道，李指导说的是真的。
陆远的魔鬼训练，才刚刚拉开一个序幕而已。
真正的地狱，还在后面。
但没有人害怕。
他们的心里，反而充满了期待。
因为他们知道。
只有穿过地狱，他们才有机会去触摸天堂。
中午的食堂安静得可怕。
国家队专用餐厅里，高蛋白的牛肉海鱼、新鲜的蔬菜水果、专门为运动员调配的营养汤羹摆得满满当当，但没有人有胃口。
球员们端着餐盘默默进食，咀嚼的动作机械而缓慢。
整个上午的训练像一场风暴，席卷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体和灵魂。
疲惫如潮水般淹没了肌肉的每一寸纤维，但更深层的震动来自精神层面。
陆远没有讲一个战术，没有画一张战术板。
他只是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为每个人打开了一扇通往篮球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投篮可以蒙眼练习，原来脚步可以像思考一样迅捷，原来一个两米二六的巨人可以像后卫一样冲刺。
他们感觉自己以前打的篮球，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下午……练什么？”王仕鹏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声音有些发虚。
他旁边的朱芳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上午的蒙眼投篮对他这位神射手刺激太大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篮筐的感觉原来如此脆弱。
“不管练什么，”孙悦有气无力地开口，他靠在椅子上，感觉自己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反正肯定不是人干的活。”
“多吃点。”姚明的声音很沉稳，他吃的比谁都多，动作也比谁都专注。“下午只会比上午更苦。”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陆远给的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
……
下午一点整，当球员们拖着沉重的步伐重新走进训练馆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
如果说上午的球馆是燥热的，充满着汗水和荷尔蒙的气息，那么此刻的球馆，则弥漫着一种冰冷的、让人脊背发凉的肃杀之气。
陆远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般站在球场中央。
他脚下用白色胶带贴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直径大概有三分线那么宽。
李春江、巩晓斌、阿的江、胡卫东四位教练分立在圆形的四个方向，他们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走进来的球员们，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羔羊。
“休息好了？”陆远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没有人回答。
“下午，我们练防守。”他缓缓扫视着每一个人，“‘进攻赢得比赛，防守赢得总冠军’。这句话你们都听过，但你们没有人真正懂。”
“你们以为的防守是什么？伸伸手？跳一跳？还是摆出一个看起来很凶的姿态？”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垃圾。”
一个字，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朱芳雨的眉毛瞬间拧紧，易建联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们都是国内最好的防守球员之一，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在我这里，防守不是一种技术。”陆远的声音陡然提高，“防守是一种意志，是一种态度，是愿意把你的身体、你的尊严、你的一切都扔在对方面前，只为了让他投不进那个该死的球！”
“防守是五个人的事，它是一条锁链，你们每一个人都是锁链上的一环。任何一环的松懈，都意味着整条锁链的崩溃。”
他指着地上的那个巨大白色圆圈：“现在，所有人，站到圈外去。”
球员们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沿着圆圈的边缘站好。
“接下来，我们玩一个游戏。”陆远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恶魔般的微笑，“这个游戏，我叫它‘地狱之轮’。”
他没有像球员们预想的那样随便指一个陪练，而是朝身后那个红发青年扬了扬下巴：“李冉，你，给他们做个示范。”
李冉用他惯常的懒洋洋的样子地走了出来，站到圆圈中心。
他甚至都没有立刻摆出防守姿态，只是松松垮垮地站着，那样子让朱芳雨等人看得直皱眉头。
“规则很简单，”陆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圈外四位教练会快速传球，而圈内的人，任务是在每一次传球出手之前，用手触碰到那个球。每次触球后，必须退回圆心再进行下一次扑防。计时六十秒。”
“听起来不难，对吧？”陆远话锋一转，“但是，移动时防守姿态绝不能变形，腰不能直，手不能放下来。否则，计时清零。有一次没触到球，计时清零。退回圆心的速度慢了，计时清零。”
死寂，整个球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陆远。
六十秒，在这么大的一个圆圈里进行高强度的无间断极限扑防，还要遵守这么多变态的规则，这已经不是魔鬼训练，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规则真的是有人能做到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红毛小子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在这种变态的规则下，就算他号称中国罗德曼，但是能坚持十秒吗？
“准备好了吗？”李春江看着李冉，眼神里也带着一丝考究。
李冉吐掉了口香糖，前一秒还慵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他猛地沉下重心，双臂张开，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开始！”
陆远一声令下，李春江手中的球像一道闪电飞向对面的胡卫东。
就在他出手的瞬间，李冉的身体如同炮弹般弹射出去，滑步迅捷而无声，在胡卫东接球的刹那，他的指尖已经鬼魅般地贴在了篮球上！
紧接着，他脚下发力，身体如同一道被拉回的弓弦，瞬间退回圆心。
几乎就在同时，胡卫东的球已经传向了阿的江。李冉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再次扑出，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砰！”阿的江一个假传，球却从地板上击地传给了巩晓斌。
这一招对付之前的陪练屡试不爽，但李冉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他的身体在空中硬生生扭转了一个角度，指尖在地板上轻轻一点，再次触到了球！
快！太快了！
他的移动不是单纯的滑步，而是一种融合了预判、速度和爆发力的艺术。
他就像一个幽灵，在巨大的圆圈里肆意穿梭，四位顶级教练用尽混身解数，也无法摆脱他那如影随形的防守。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五十秒！
整个过程，他的防守姿态从未变形，呼吸均匀有力，脸上甚至看不到太多汗水。
他就像一台精密而冷酷的防守机器，完美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
“哔——”六十秒，时间到。
李冉缓缓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场极致的表演与他无关。
他慢悠悠地走出了圆圈，站回了陆远身后。
整个训练馆鸦雀无声，所有的国家队球员都看呆了。
他们脸上的不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如果说陆远的话是理论，那李冉的表演就是活生生的现实，残酷地告诉他们，这种非人的训练，是真的可以完成的。
“看到了吗？”陆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就是你们的榜样。防守，靠的不是身高，不是体重，而是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这儿。”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现在，谁第一个来？”陆远的目光落在了朱芳雨身上，“我们的CBA第一小前锋，敢不敢挑战一下？”
朱芳雨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一言不发，脱掉外套，大步走进了那个白色的圆圈。
李冉的完美表现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好胜心。
“开始！”
朱芳雨的防守比刚才那个小伙子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他的预判很准，滑步很有力，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在圆圈里横冲直撞。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他坚持住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肺部像火烧一样疼，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颗篮球。
“砰！”李春江突然一个大力传球，球速极快。
朱芳雨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下意识地扑了过去，但还是慢了一步，球从他指尖前飞过。
“操！”一声怒骂从朱芳雨的嘴里爆了出来，他狠狠一拳砸在地板上。
“哔——”陆远吹响了哨子，缓缓走到他面前，平静地问：“你骂谁？”
“我……”朱芳雨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你在骂你自己，对吗？”陆远看着他，“你在骂你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跟不上。你的愤怒，是你最大的武器，也是你最大的敌人。在球场上，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对手会轻易地激怒你，让你失去理智，让你吃到技术犯规，让你被罚下场。你以为你很强硬？其实，你脆弱得不堪一击。”
陆远的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插进了朱芳雨的心脏。
朱芳雨愣住了，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一丝茫然。
“想证明你很强硬吗？”陆远问道，“很简单。站起来，继续。用你的行动，而不是你的嘴巴，告诉我你能行。”
朱芳雨看着陆远，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邃。
他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摆好了防守姿态。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
“继续。”陆远对李春江他们说。
这一次，朱芳雨坚持了四十五秒。
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但他没有再骂一句，只是默默地走出圆圈，拿起了毛巾。
他知道自己需要改变的是什么了。
接下来，易建联、孙悦、王仕鹏，一个个球星轮番上阵，又一个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个“地狱之轮”考验的根本不是防守技术，而是意志力、专注度，和在极限疲劳状态下的决策能力。
它在用最残酷的方式撕碎他们所有的骄傲，再逼着他们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
陆远看着所有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现在，轮到你了。”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两米二六的巨人身上。
姚明要进这个圈子？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让一个中锋去做这种后卫的训练？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的身高、体重、移动速度，怎么可能跟得上这种频率的传球？
这已经不是折磨，这是羞辱。
姚明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脱掉训练外套，然后一步一步，走进了那个对他来说如同地狱的白色圆圈。
他弯下腰，光是这个动作就让他显得无比吃力，巨大的身躯在圆圈中心像一座格格不入的山。
“姚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练这个吗？”陆远突然问。
姚明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我要让你知道，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你的身体能为你做什么。我要让你成为一个能从一号位防到五号位的怪物，一个能覆盖整个半场的防守大闸。”
“你，做得到吗？”
姚明看着陆远，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他读懂了一种近乎疯狂的信任。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做得到。”
“开始！”
地狱之轮为姚明重新转动，李春江他们的传球速度甚至比刚才更快。
篮球像子弹一样在姚明身边飞过，他巨大的身躯在圆圈里笨拙地移动着，每一次滑步都像一次地动山摇，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根本跟不上。
第一次失败，第二次失败，第三次还是失败。
他的计时器甚至没有超过五秒。
汗水像瀑布一样从他的额头滚落，T恤瞬间湿透，呼吸声粗重得像一头濒死的巨兽。
但他没有放弃，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新站起，重新摆好姿态。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钢铁般的执着。
“加油啊！姚哥！”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姚哥！加油！”
“坚持住！”
所有的球员，包括那些已经累瘫的，都站了起来，他们围在圆圈外，用尽全身的力气为他们的领袖呐喊。
声音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在训练馆里回荡。
姚明听到了，他感觉自己快要熄灭的身体里又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
他怒吼一声：“来！”
他的滑步更快了，预判更准了。
他放弃了思考，完全凭着本能，凭着队友的呐喊在移动。
五秒，十秒，十五秒！
他创造了自己的记录！
虽然他最终还是倒下了，像一座被推倒的山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整个球馆都为之一震。
但他倒下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他做到了，他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陆远缓缓走到他身边，伸出了手。姚明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陆远问。
“爽。”姚明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尽管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下午的训练结束了。
当球员们像一群僵尸般互相搀扶着走出训练馆时，夕阳的余晖正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的心里，都种下了一颗名为“信念”的种子。
他们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色背影，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怀疑，只剩下绝对的信服与无条件的追随。
魔鬼训练的第一天结束了。
但属于中国男篮的一个新时代，才刚刚开始。
夜深了。
国家队训练基地的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白天的喧嚣与嘶吼仿佛都被这深沉的夜色吞噬，只剩下空气里还未散尽的，浓郁的膏药与汗水混合的气味。
球员宿舍区，一片死寂。
但那不是安睡的静，而是一种被极致疲惫压垮后的静。
朱芳雨躺在床上，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他睁着眼睛，天花板在他布满血丝的视野里旋转。
他试着抬起胳膊，那条在CBA赛场上能投出穿心三分的胳膊，此刻却像灌满了铅，每动一下，肌肉深处都传来针扎般的抗议。
“操……”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
隔壁床的王仕鹏没比他好到哪去。
他侧躺着，身体蜷缩成一团，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酸痛的腹肌。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具疲惫的躯壳。
“悦儿，你睡着没？”王仕鹏有气无力地问。
对面的孙悦发出了一声类似梦呓的呻吟。
“睡？我他妈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植物人，有意识，但动不了。”
“明天……还这么练，人会废的吧？”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没有人回答。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明天只会比今天更狠。
那个叫陆远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在他的世界里，他们这些CBA的天之骄子，似乎和一群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姚明没有参与他们的夜谈。
他独自坐在阳台上，巨大的身躯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慢慢地揉捏着自己那双饱经沧桑的膝盖。
今天下午的“地狱之轮”，对他这个体重的中锋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每一次侧滑，每一次急停，膝盖都像是在被砂纸反复打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训练的风险。
在NBA，最顶级的训练师也不敢这么练他。可陆远就敢。
他为什么敢？
姚明抬起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教练办公楼。
那个男人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
与此同时，教练办公楼的会议室里，气氛同样凝重。
巩晓斌、阿的江、胡卫东，这三位在国内篮坛响当当的铁血教头，此刻却都皱着眉头，手里夹着的烟燃成了长长一截烟灰，谁也没心思去弹。
“老李，这事儿还得你出面。”巩晓斌终于忍不住，掐灭了烟头，声音有些沉闷。“咱们几个里，你跟陆远现在名义上是正副手，而且你以前带队也够狠，你去跟他说，他兴许能听进去几句。”
阿的江点了点头，补充道：“不是我们质疑陆指导的水平，他的东西，我们服。但练法……太玩儿命了。这帮孩子都是宝贝疙瘩，奥运会还有一个多月就开幕，现在要是练伤一个，尤其是姚明和阿联，那咱们就不是争什么名次了，是直接崩盘。”
胡卫东没说话，但他担忧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下午李冉那个非人类的示范还历历在目，可李冉是李冉，国家队这帮球员，有几个能扛得住那种强度的日夜摧残？
李春江的脸色很难看。
他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陆远用那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折磨”着每一个球员。
他的内心受到的冲击比任何人都要大。
他李春江，人称“春哥”，以治军严厉著称。
他骂哭过的球员能组一个加强连。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国内教练里最铁腕的一个。
可今天他才发现，跟陆远比起来，他那点所谓的“严厉”，简直就像是幼儿园老师的温言细语。
陆远那不是严，那是疯！
“我知道了。”李春江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外套。“我去跟他谈谈。”
他心里也没底。
那个年轻人虽然看着客气，但骨子里那股子强硬和霸道，他只在那些NBA最顶级的传奇教父身上见过。
自己这点分量，真能劝得动他？
可再没底也得去。
就像阿的江说的，这关系到整个中国男篮的命。
他推开门，独自走向走廊尽头，那间唯一还亮着灯的，陆远的总教练办公室。
“咚咚咚。”
“进。”
李春江推开门，一股浓烈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陆远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摆着三台显示器，上面正以不同的角度，慢放着今天下午姚明在“地狱之轮”里的每一个动作。
他看得极其专注，连李春江进来都只是抬了抬眼皮。
“李指导，还没休息？”陆远的声音很平静。
“睡不着。”李春江拉开椅子，在陆远对面坐下，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有点冒汗。“陆远，我来是想跟你聊聊训练强度的事。”
他决定开门见山。
跟这种人绕圈子没有任何意义。
陆远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李春江的脸上。
他的眼神很深邃，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让人看不出情绪。
“强度太大了？”陆远问。
“不是太大，是太玩儿命了。”李春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在指责，而是在商讨。
“我承认，你的训练理念很先进，效果也立竿见影。但这个强度，球员的身体根本顶不住。肌肉疲劳累积到一定程度，受伤的风险会成倍增加。”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例子：“我记得八十年代，帕特莱利刚接手湖人的时候，也搞过一次类似的魔鬼训练营。他想把那帮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巨星练出铁血意志。结果呢？训练营还没结束，‘魔术师’约翰逊和贾巴尔就先后因为肌肉拉伤倒下了。那可是湖人啊，他们的医疗团队，他们的科技，在当时都是世界顶级的。我们……我们赌不起。”
李春江说完，紧紧地盯着陆远，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然而，陆远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等李春江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李指导，你说的没错。帕特莱利失败了。”
李春江心里一喜，以为有门。
“但他失败，不是因为他练得太狠。”陆远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是因为他练得还不够狠，准备得还不够充分。”
什么？
李春江愣住了。这是什么逻辑？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指导。”陆远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有一个多月。你觉得一个多月的时间，能让这支习惯了在亚洲作威作福的球队，去跟西班牙、阿根廷、甚至美国队掰手腕吗？”
“靠常规训练？靠循序渐进？那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在自家门口，小组出线，然后被欧美强队屠杀，止步八强。这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李春江的心上。
“我没有帕特莱利那么多的时间去慢慢调教。我也没有菲尔杰克逊那样现成的乔丹和皮蓬。”陆远转过身，目光如炬，“我有的，就是这一个多月。我必须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把他们从身体到精神，彻底打碎，然后重组成一支真正的铁血军团。这个过程，注定是痛苦的，是反常规的。但这是我们唯一能走的路。”
“可是受伤的风险……”李春江还是不甘心。
“风险我来承担。”陆远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的人，我负责。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工作，执行我的计划。”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强硬百倍的年轻人，饶是“春哥”李春江，也彻底没了脾气。
他感觉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全都被对方这股不讲理的霸气给堵了回去。
他还能说什么？说他是在拿国家队的命运开玩笑？可人家那份自信，那份掌控一切的气场，又让你觉得，或许他真的有办法。
“我明白了。”李春江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五味杂陈。他像是打了一场败仗，却又隐隐觉得，或许跟着这个疯子，真的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他转身准备离开，陆远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李指导。”
李春江停下脚步。
“明天早上，让医疗组五点钟在医务室集合。我有东西要给他们。”
李春江一怔，点了点头，带着满腹的疑惑，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陆远一个人。
他脸上的强硬和冰冷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人察觉的疲惫。
他当然知道风险，他比谁都清楚。
把一群国宝级的球员往死里练，这要是出了事，他就是中国篮球的千古罪人。
他走到办公桌前，意念一动，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泛着淡蓝色光芒的虚拟界面出现在眼前。
界面上，是他的系统空间。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闪烁着微光的小瓶子。
【初级体力恢复药剂】：瞬间恢复使用者50%的体力，并缓解肌肉酸痛。
【训练效果加速药水】：服用后6小时内，训练效果提升30%。
【微型伤病治疗喷雾】：对肌肉拉伤、关节扭伤等非结构性损伤有快速治愈效果。
这些，就是他敢于疯狂的，真正的底气。
这几年在NBA，他几乎把系统奖励的所有积分，都用来兑换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辅助药剂。
他早就预料到，有朝一日，当他回到这片土地，要用最短的时间锻造一支强军时，这些东西将是无可替代的战略物资。
所以，答应姚明，并不只是做一次主教练这么简单。
对于陆远来说，答应了姚明和大郅的请求，对他来说，就等于前面的十几年的打拼换来的积分要全都用在接下来的这一个月。
但是他答应了。
所以，他几乎是倾家荡产，把所有的存货都带了回来。
“赌？我从不打没准备的仗。”陆远喃喃自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
凌晨四点五十分，国家队专属医务室。
首席队医老张打着哈欠，带着他的团队走进了房间。
他们都是从全国各大体育医院抽调来的顶尖专家，经验丰富。
“这么早把我们叫来干嘛？那帮小伙子不都睡下了吗？”一个年轻的康复师揉着眼睛问。
“谁知道呢？李指导传的话，说是陆指导的命令。”老张一边说，一边检查着理疗设备，“都打起精神来。我跟你们说，这位新来的陆指导，邪乎得很。今天下午我看了一眼训练，好家伙，那强度，我看着都腿软。估计是怕半夜有人出状况，让我们提前待命。”
正说着，医务室的门开了。
陆远提着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很普通的运动提包。
身后有一名工作人员费力的搬着一个白色的冷藏箱，跟着他走进来。
李春江跟在他身后，脸上同样带着好奇。
“陆指导。”老张连忙迎了上去。
“张医生，各位辛苦了。”陆远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提包放在了桌子上，拉开了拉链。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他们想看看，这位神秘的主教练到底带来了什么秘密武器。
然而，包里装的，只是一排排包装非常简洁的，看起来像是某种运动饮料的塑料瓶，以及一大沓文件。
瓶身是纯白色的，上面只有一些他们看不懂的英文缩写，比如“R-50”，“T-30”之类。
“首先，大家要签一份保密协议，接下来你们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不允许外传，一个字都不行！”陆远先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发了一份文件。
大家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都是做到国字号级别的人物，接触一些涉密的东西也很常见。
签完之后，陆远已经拿出了三个塑料瓶。
“这是……”老张拿起一瓶，晃了晃，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
“我从美国带回来的一些营养补充剂。”陆远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是一家专门为顶级运动员提供服务的生物科技公司研发的，还没有上市。主要功效是加速体力恢复，修复训练造成的肌肉微损伤。”
在场的所有专家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运动营养品他们见得多了，市面上吹得天花乱坠的东西海了去了，但真正有奇效的，凤毛麟角。
更何况，国家队的营养品有最严格的管控，成分不明的东西，是绝对不允许给运动员使用的。
老张是个严谨的人，他皱着眉头说：“陆指导，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这个东西……成分不明，我们不敢随便给队员用。万一里面含有违禁成分，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所有医疗人员的心声。
他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陆远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他从包里又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老张。
“这是它的全部成分分析报告和通过WADA（世界反兴奋剂机构）认证的检测证书。你们可以看一下。”
老张将信将疑地打开文件夹，他的几个助手也立刻凑了过来。
这一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报告写得极其详尽，里面罗列的成分，都是一些他们熟悉或者有所耳闻的，比如高纯度支链氨基酸、复合电解质、生物活性肽等等。但这些成分的提纯技术、配比方式，以及几种他们闻所未闻的，据称能作用于细胞线粒体的天然提取物，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已经不是营养品了，这完全就是生物黑科技！
而且是相对于现在的国内天顶星一般的科技。
而那份WADA的认证证书，更是让他们哑口无言。
上面的钢印和编码，做不了假。
“这……这东西得多少钱一瓶？”一个年轻医生忍不住咋舌。
光是报告里提到的那几种活性肽的提纯成本，就已经是天价了。
“钱的问题不用你们考虑。”陆远淡淡地说道，“我的要求是，从今天开始，每天训练结束后，以及球员入睡前，由你们亲自监督，确保每个球员都喝下一瓶。”
他指了指那些淡蓝色的药剂：“这个是体力恢复的。”
又指了指旁边一些绿色的：“这个是加速训练效果的，训练前喝。”
最后，他拿出一个小巧的喷雾瓶：“这个是备用的。如果出现肌肉过度紧张或者轻微拉伤的迹象，直接喷在患处。”
医疗团队的人彻底被镇住了。
他们看着陆远，感觉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这位主教练，不仅带来了颠覆性的训练方法，还带来了颠覆性的后勤保障。
李春江站在一旁，也看傻了。
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陆远那句“我来承担风险”的底气在哪了。
人家根本就不是在蛮干，人家压根就是穿着满级装备来新手村，就是来降维打击的！
“好了，五点半了。”陆远看了看表，“去把他们叫起来吧。先喝一瓶蓝色的，然后吃早饭，六点钟，准时训练。训练前再给他们喝一瓶那个绿色的。”
“现……现在就叫？”老张有点懵。这才五点半啊！
“我的球队，没有懒觉可睡。”陆远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医疗专家和同样被刷新了三观的李春江。
……
五点四十五分，球员宿舍。
当房门被敲响，球员们被告知要去医务室集合时，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操，几点了？天都没亮啊！”朱芳雨哀嚎着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姓陆的这是要我们的命啊……”孙悦闭着眼睛，梦游一样往外走。
当他们拖着僵尸般的步伐走进医务室，看到那些瓶瓶罐罐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新一轮的折磨。
“来，都排好队，一人一瓶，喝了。”老张板着脸，心里却激动得不行。
他很想看看，这传说中的黑科技，到底有多神奇。
球员们虽然满腹怨气，但还是听话地接过了瓶子。
王仕鹏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有点像薄荷。
他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液体入口，冰冰凉凉，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起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就在几秒钟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突然从胃部升起，然后像一张温柔的大网，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王仕鹏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像被灌了铅的双腿，正在慢慢变轻。
肌肉深处那些密密麻麻的酸痛点，仿佛被一只只温暖的手轻轻抚平。
昨天训练时几乎耗尽的力气，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重新充盈着他的身体。
“我……我操？”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和手臂，那种沉重和僵硬感，竟然消失了大半！
“什么情况？！”旁边的朱芳雨也瞪圆了眼睛，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肌肉，昨天还硬得像石头，现在居然恢复了弹性。
“这……这是什么神仙水？”孙悦更是夸张地跳了两下，落地时感觉双腿充满了力量。
整个医务室，瞬间炸开了锅。
球员们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彼此交流着身体神奇的变化。
那种从地狱回到天堂的感觉，让他们脸上的疲惫和怨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好奇，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
姚明是感受最深的一个。他那巨大的身体，恢复起来本该是最慢的。
可此刻，他能感觉到一股温润的能量正在滋养着他那备受摧残的膝盖关节，原本火辣辣的刺痛感，已经被一种舒适的温热所取代。
他看向不远处，正和李春江站在一起的陆远。那个男人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仿佛眼前这堪称医学奇迹的一幕，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姚明的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股近乎敬畏的情绪。
这个男人，他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吃过早饭，当球员们再次踏入训练馆时，他们的精神面貌已经焕然一新。
虽然身体深处还残留着一丝疲惫，但那种随时会散架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
他们站得笔直，眼神明亮，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他们很想知道，在身体状态恢复之后，自己能在这个魔鬼教头的训练下，达到怎样的高度。
看着脱胎换骨般的球队，李春江、巩晓斌等一众教练，交换了一个震撼的眼神。
他们彻底服了。
从这一天起，一种新的“日常”在国家队建立了起来。
白天，是地狱。
陆远的训练计划一天比一天疯狂。从极限体能，到高压防守，再到复杂到令人发指的战术跑位。
他把每个球员都逼到了身体和精神的极限。汗水浸透了训练馆的每一寸地板，嘶吼和喘息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每个人每天都感觉自己死了一回。
而到了晚上，就是天堂。
那神奇的“运动饮料”成了所有人的续命神水。
无论白天被摧残得多惨，只要一瓶下肚，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甚至，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每一次的“毁灭”与“重生”之间，正变得越来越强壮，越来越有爆发力。
肌肉线条更加清晰，耐力极限不断被突破，反应速度越来越快。
半个月后。
当朱芳雨在“地狱之轮”的测试中，咬牙坚持了整整六十秒，成功通关时，整个训练馆都沸腾了。
当孙悦在对抗训练中，像一只猎豹般精准地抢断了李冉的传球时，李冉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当姚明在全场折返跑测试中，成绩甚至超过了队里的一些后卫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变了。
每个人都变了。
他们不再是那群养尊处优的CBA球星，他们是一群眼神里燃烧着火焰的战士。
他们的身体里，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们的意志，被打磨得像钢铁一样坚硬。
而他们看向陆远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怀疑、不解，变成了绝对的，狂热的，信赖。
在这个男人的带领下，他们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去挑战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对手。
距离奥运开幕，还有二十天。
一场风暴，正在这座与世隔绝的训练基地里，悄然酝酿。
而当它席卷世界的那一天，整个篮坛，都将为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