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德里克·罗斯、史蒂芬·库里、拉里·布朗和克里斯·科汗(1 / 1)
因为陆远的存在,这个时空的NBA,早已变得截然不同。
最显著的改变,就发生在几个月前的NBA选秀大会上。
那一年,在他的远程遥控和战术指导下,两个他从高中时期就开始亲自雕琢的年轻人,在杜克大学组成了震惊全美的后场“风暴组合”。
他们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在NCAA决赛的舞台上,击败了拥有凯文·乐福和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的UCLA,赢得了全国总冠军。
德里克·罗斯,那个被他从芝加哥贫民窟里挖掘出来的天之骄子,拥有着超越时代认知的恐怖身体天赋。
他的突破快如闪电,变向不减速,起跳高度惊人,仿佛一头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猛兽。
在陆远的精心调教下,他那曾经被人诟病的投篮选择和组织视野,都有了质的飞跃。他众望所归地当选了NCAA的MOP。
史蒂芬·库里,那个身体瘦弱的孩子,则在杜克化身为一柄最致命的,划破天际的利刃。
他的三分球精准得如同手术刀,射程覆盖整个半场。
他不知疲倦的无球跑位,和与罗斯之间那心有灵犀的传切配合,成为了所有对手的噩梦。
这两个风格迥异却又完美互补的天才,联手宣布参加同一年NBA选秀。
选秀大会当晚,手握状元签的金州勇士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在大卫·斯特恩念出名字前,就已经将一顶印有勇士队LOGO的帽子,戴在了德里克·罗斯的头上。
全场欢呼雷动。
所有人都认为,这位身体素质爆炸的超级后卫,将成为奥克兰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带领那支常年沉沦的球队走向复兴。
然而,库里的命运,却要坎坷得多。
尽管有着NCAA冠军的光环和“陆氏门徒”的身份加成,但他的选秀行情依旧不被看好。
几乎所有的球探报告,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论调:身体瘦弱,对抗能力堪忧,臂展平平,防守是巨大的漏洞,除了那一手神乎其神的三分球,他几乎一无是处。
他的上限,被普遍定义为一个功能单一的角色球员,一个板凳席上的微波炉。
当选秀大会进行到第七顺位、第八顺位时,库里坐在小绿屋里,脸上的微笑已经变得越来越勉强。
摄像机镜头一次又一次地对准他,捕捉着他那份显而易见的失落和紧张。
最终,在第九顺位,他的名字终于被念了出来。
“2008年NBA选秀,第九顺位,夏洛特山猫队选择……来自杜克大学的,史蒂芬·库里。”
这个结果,虽然不太好,但也不算太坏。
山猫队的老板是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而当时的主教练萨姆·文森特,是一个崇尚进攻,愿意给年轻人机会的教练。
所有人都觉得,库里或许能在这里,获得一些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谁也没想到,命运的玩笑,才刚刚开始。
新赛季开始前,山猫队因为糟糕的季前赛战绩,闪电般地解雇了主教练萨姆·文森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整个联盟都为之震动的名字。
拉里·布朗。
那个永远一丝不苟,头发梳得锃亮,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去参加葬礼的学院派老帅,在迈克尔·乔丹的力邀之下,接过了山猫队的教鞭。
这个消息一出,几乎所有圈内人都知道,史蒂芬·库里在夏洛特的未来,已经提前画上了句号。
全世界都知道,陆远和拉里·布朗是死敌。
现在,这个老顽固,成了他最看重的弟子之一,史蒂芬·库里的顶头上司。
后果立竿见影。
拉斯维加斯的夏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金钱、欲望和中央空调冷气的独特味道。
考克斯球馆内,灯火通明,却掩盖不住场馆本身的陈旧。
这里是NBA夏季联赛的举办地,一个属于新秀、落选者和边缘球员的试炼场。
他们在这里挥洒汗水,像一群渴望被国王注意到的角斗士,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拼命厮杀。
史蒂芬·库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是因为维加斯的燥热,也不是因为球场上高强度的对抗。
那种窒息感,源自于场边那个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Polo衫,双臂环抱胸前,表情严肃得仿佛在审判异教徒的男人。
拉里·布朗。
夏洛特山猫队的新任主教练,也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主宰者。
此刻,球正掌控在库里手中。
他通过一个灵巧的背后运球晃开了防守人半个身位,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队友正在另一侧借掩护跑出空位。
这是一个教科书般的进攻发起机会,一个他在杜克大学演练了成千上万次的战术选择。
他的大脑和身体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手腕只须轻轻一抖,篮球就能像精确制导的导弹一样,送到奥古斯丁最舒服的接球位置。
然而,他不敢。
他的动作在最后一刻僵住了。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场边那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正紧紧地钉在他的身上。
“站住!谁让你突破的?”
果不其然,拉里·布朗的咆哮声如期而至,穿透了球鞋磨擦地板的吱吱声和观众席上零星的交谈声,清晰地回响在球馆上空。
那声音里不带任何战术指导的意味,只有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斥责。
库里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将球传给了离自己最近的球员,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跑向了球场右侧的底角。
他站在那里,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
汗水顺着他依旧显得有些稚嫩的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看着队友们在场上进行着笨拙而低效的单打,篮球在几个人手中传来传去,最终以一记仓促的、偏得离谱的跳投告终。
篮板被对手轻松摘下,对方迅速发动快攻,轻松得分。
“史蒂芬!”布朗的怒吼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甚至直接走到了技术台前,“你在场上散步吗?为什么不回防?!”
库里茫然地抬起头。
他刚刚明明是第一个退回半场的球员,只是因为对方的快攻速度太快,他才没来得及找到自己的防守人。
但这些解释,在拉里·布朗面前,是苍白而无力的。
技术台的红灯亮起,蜂鸣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库里被换下了。
他仅仅上场了三分二十秒,数据是零出手,一次助攻失误(因为他被迫停下了那个本该是助攻的传球),以及一次被主教练记在心里的“防守不力”。
他低着头,默默地走下场,将毛巾盖在头上,把自己埋进无尽的黑暗和困惑里。
他能感觉到周围队友们投来的同情目光,也能听到身后观众席上一些球探和记者们压低声音的议论。
“看到了吗?拉里·布朗根本不信任他。”
“身体太弱了,防守端就是个提款机,布朗怎么可能用他?”
“可惜了那一手三分,但在布朗的体系里,他可能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早就说过,他的上限就是个角色球员,现在看来,可能连轮换都进不去。”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他的心里。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套被誉为“风暴体系”的进攻战术,是老K教练亲自为他和德里克·罗斯量身打造的。
那行云流水的传切配合,那永不停歇的无球跑位,那利用精准投射为队友拉开空间的理念,是他们击败拥有乐福和威斯布鲁克的UCLA,捧起NCAA总冠军奖杯的制胜法宝。
在杜克,老K教练将这套陆远留下的战术奉为圭臬,并鼓励他大胆地去投,去跑,去用他的篮球智商来阅读比赛。
可为什么到了这里,到了NBA,到了这位名人堂教练麾下,这一切都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想不通。
他只知道,篮球,这项他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并为之付出了全部热爱的运动,第一次让他感到了如此的陌生和冰冷。
他想起了几天前,当他得知萨姆·文森特教练被解雇,拉里·布朗将成为新任主帅时,他第一时间打给了远在中国的陆远。
电话那头,陆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知道了。”
“教练,我……我该怎么办?”库里当时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陆远缓缓地说道:“史蒂芬,记住,一个伟大的球员,可以适应任何体系。但一个真正伟大的教练,会懂得如何使用他手中的武器。如果他不懂,那不是你的问题。”
“可是……”
“做好你该做的。努力训练,服从安排。剩下的,交给我。”
陆远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但此刻,坐在冰冷的板凳席上,感受着拉里·布朗那几乎要将他冻僵的目光,库里心中的那份信念,正在一点点地被消磨殆尽。
他不知道,这场针对他的打压,从一开始,就与他的球风、他的身体、他的防守,没有任何关系。
这只是一场迟到了数年的,私人恩怨的延续。
纽约,文华东方酒店,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曼哈顿的璀璨夜景。
中央公园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翡翠,镶嵌在钢铁丛林的中央,无数的光点在其中流动,宛如银河落入凡间。
陆远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库里那落寞的背影,和拉里·布朗那张写满了刻板与傲慢的脸,最终定格,然后熄灭。
他的手指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城市光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映出明明灭灭的光。
拉里·布朗。
这个名字,像一枚生了锈的徽章,代表着一个旧时代的固执与荣光。
陆远与他的恩怨不必多说,两个人是毫无和解可能的死敌。
现在,命运将陆远最看重的弟子之一,史蒂芬·库里,送到了他的手上。
布朗的反击,来得直接而粗暴。
他要用最权威的方式,向全世界证明,陆远的那套理论是错的。
他要亲手“纠正”这个被陆远带上歧途的年轻人,将他打磨成一个自己体系里的合格零件——一个只会在底角等待机会的定点射手。
如果库里不服从,那他就将他彻底摁死在板凳上,让他从一个备受期待的乐透秀,变成一个被联盟遗忘的笑柄。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向远在中国的陆远无声地宣告:看,你所谓的“天才”,到了我这里,一文不值!你的篮球哲学,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陆远的眼神,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他理解布朗的傲慢,也理解他的愤怒。
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用一个年轻球员的职业生涯,作为自己党同伐异的武器,这种行为,已经越过了一个教练应有的底线。
愚蠢,且卑劣。
陆远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没有停留在库里或者他经纪人的名字上。
他找到了一个存在通讯录里很久,却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拨出,听筒里传来冗长的等待音。
终于,在快要自动挂断的前一秒,电话被接通了。
那头传来一个嘈杂的像是派对现场的背景音,和一个带着几分酒意的,傲慢而不耐烦的声音。
“喂?谁啊?不知道我很忙吗?”
“科汗先生吗?我是陆远。”
陆远的声音平静无波,像一颗石子投入喧闹的湖面。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凝固了。
嘈杂的背景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几秒钟后,那个傲慢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油滑、夸张,热情到近乎失真的腔调。
“哦!我的上帝!陆!陆教练!真的是您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天呐,这简直是……简直是来自东方的神启!”
克里斯·科汗,金州勇士队的老板。
一个在整个NBA联盟都声名狼藉,被无数球迷和媒体口诛笔伐的男人。
此刻,在自己位于旧金山湾区山顶的豪宅里,克里斯·科汗正经历着人生中最黑暗,最焦头烂额的时期。
他穿着一件丝绸睡袍,手里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威士忌,却丝毫品尝不出其中的醇厚。
他的书房里一片狼藉,桌上散落着成堆的法律文件和财务报表,每一张上面,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赤字和律师用红笔标注的警告。
就在去年,美国国税局(IRS)那台冷酷无情的国家机器,经过长达数年的秘密调查,终于对他举起了屠刀。
调查结果显示,科汗在过去十年里,通过其名下的有线电视公司,利用一系列复杂的离岸空壳公司和财务欺诈手段,恶意偷税漏税,总金额高达惊人的1.6亿美元!
这个数字,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税务纠纷,而是性质极其恶劣的联邦金融犯罪。
一夜之间,他从一个虽然名声不佳但还算体面的球队老板,沦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个即将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巨贪。
他面临着天价的罚款和补缴税款,更可怕的是,他的首席律师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告诉他,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与IRS达成一份他们满意的和解协议,他将极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克里斯,这次我们面对的不是商业对手,是联邦政府。”律师的话语至今还在他耳边回响,“他们要的不仅仅是钱,他们要的是一个典型,一个能震慑所有人的祭品。而你,不幸地,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祭品。”
这几个月来,科汗的日子过得如同在地狱里煎熬。
他夜夜失眠,整个人暴瘦了二十磅,曾经精明的双眼如今布满了血丝和恐惧。
他每天都在和律师、会计师团队进行着无休止的电话会议,试图从那堆积如山的法条中找到任何一丝可以喘息的漏洞。
他变卖了部分个人资产,甚至抵押了自己最心爱的游艇,但那1.6亿的巨额窟窿,就像一个贪婪的黑洞,随时可能将他和他拥有的一切都彻底吞噬。
就在这个绝望的节骨眼上,上帝似乎给他开了一个荒诞的玩笑。
金州勇士队,这支被他经营得半死不活的球队,竟然在选秀大会上,抽中了状元签!
然后,他们选中了德里克·罗斯。
那个来自芝加哥,身体素质堪比远古神兽,由陆远亲手雕琢出来的天之骄子。
这对于科汗来说,简直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一个超级新星,一个未来的票房保证,一个能让球队市值在短时间内飙升的超级潜力股!
他的脑子,在那一刻,又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只要能围绕罗斯打造一支强队,让勇士队重新成为联盟的焦点,球队的商业价值就会水涨船高。
只要球队值钱了,他就能用球队作为抵押,从银行获取更多的贷款,或者干脆高价出售一部分股权,来填补那个可怕的税务黑洞!
而罗斯的背后,站着那个更加神秘,更加具有点石成金魔力的男人——陆远。
所以,当科汗接到陆远电话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接到了一个电话,而是接到了来自天堂的福音。
他立刻屏退了身边那些吵闹的模特和酒肉朋友,冲进了自己的书房。
“是我,科汗先生。”陆远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听说,你们选中了德里克。”
“是的是的!德里克!您的弟子!他简直是个天才!我向上帝发誓,他就是奥克兰未来的救世主!”科汗的声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赞美之词,“陆教练,您放心!我们球队上下,从管理层到清洁工,都对他寄予了厚望!我们一定会给他最好的环境,让他尽情地施展才华!哦对了,您现在在哪里?如果在美国家的话,我马上派我的私人飞机去接您!我们必须得见一面,好好聊聊关于德里克未来的培养计划!”
对于科汗来说,陆远就是一张巨大的,会走路的美元支票。
只要能和“陆氏门徒”这个金字招牌捆绑在一起,他球队的商业价值,就能得到爆炸性的增长。
“不用那么麻烦。”陆远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现在就在纽约。”
“纽约?太好了!太巧了!我明天正好要去纽约和IRS的代表……哦不,是去谈一笔生意!”科汗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陆教练,我们明天见一面,怎么样?我做东,地点您来定!纽约最顶级的餐厅,随您挑!”
“好。”陆远淡淡地应了一声,“明天上午十点,来我的酒店找我吧。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我一定准时到!”
挂掉电话,科汗兴奋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
他那颗被焦虑和恐惧占据了几个月的大脑,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盘算着。
他几乎可以肯定,陆远这次来找他,十有八九是想执教勇士队。
这太正常了!哪个教练不想执教自己的得意门生?
“教练合同……必须得好好设计一下。”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给他一份五年五千万的合同?不,太高了,我现在现金流紧张。四年三千万比较合适,但可以对外宣称是五千万,面子上好看,也能安抚球迷。剩下的两千万,可以设置成几乎不可能达成的奖励条款,比如……嗯,连续三年打进总决赛,并且罗斯获得MVP?对,就这个!”
“合同里必须加上严苛的附加条款。比如,第二赛季必须打进季后赛,否则球队有权单方面终止合同,并且只需要支付保障金额的四分之一!对,就四分之一!”
“还有,肖像权!必须把他在北美地区的商业代言肖像权,大部分都签到球队名下。这可是一座金矿!到时候所有的商业活动都由球队来安排,收入分成嘛……球队拿八成,他拿两成,合情合理!”
“等到合同执行了一两年,再让法务部门仔细研究一下合同,找几个模棱两可的条款。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比如他干涉了球队管理层的运作,或者他的训练方式不科学导致了球员受伤——对,罗斯的膝盖看起来就很有风险!就用这个!直接起诉他违约!这样一来,剩下的钱就一分都不用付了!完美!我真是个商业天才!”
科汗越想越得意,脸上那虚伪的笑容也变得愈发真诚起来。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摆脱危机,重回人生巅峰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全局的猎人。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早已被瞄准镜锁定,却还在自鸣得意的猎物。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
纽约文华东方酒店总统套房的门铃被准时按响。
陆远打开门,看到了一个身材发福,头发稀疏的男人。
克里斯·科汗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Brioni西装,但剪裁并不合身,紧绷的衣料将他臃肿的肚腩勒出了明显的形状,面料在灯光下泛着一种廉价的油光。
他强打精神,脸上堆满了夸张而热情的笑容,但浮肿的眼袋和眼神深处无法掩饰的焦虑,还是暴露了他真实的处境。
“陆教练!能见到您,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他一进门就张开双臂,给了陆远一个热情的拥抱,手掌在陆远的背上重重地拍了几下,显得过分亲昵。
陆远不动声色地挣开他那略显油腻的怀抱,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坐吧,科汗先生。”
“好的好的。”科汗搓着手,局促地坐在了沙发的边缘,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他那双小眼睛飞快地扫视着这间可以俯瞰整个中央公园的豪华套房,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这么奢华的套房,一晚上的费用至少上万美元。
这个中国人,看起来比自己想象中更有钱。
这让他心中那份想要压榨对方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了。
“陆教练,”科汗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关于德里克,关于我们勇士队的未来,您有什么高见?您放心,只要是对球队好的建议,我一定言听计从!我这个人,最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了!”
他已经准备好听陆远大谈特谈自己的执教理念和建队方针,然后他再假装深以为然,最终将话题引到教练合同上去。
然而,陆远却并没有接他的话。
陆远缓缓地走到酒柜旁,为自己倒了一杯麦卡伦18年,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
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看科汗,而是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仿佛在欣赏一幅流动的画卷。
房间里的气氛,随着他的沉默,变得有些凝重和尴尬。
科汗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对方掌控节奏,自己完全无法预测下一步的感觉。
在他以往的商业谈判中,他总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用各种手段压迫对方的人。
良久,陆远才转过身,靠在酒柜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科汗先生,我听说,勇士队和奥克兰市政府关于甲骨文球馆的债务问题,还没解决?”
科汗的脸色瞬间一僵。
这……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因为他没有甲骨文球馆的股份,所以场馆门票、食品销售、停车费等一切收益,都要与当地政府分成,而勇士队现在已经欠了三年的欠款,总金额高达将近两千万美元。
那两千万的债务,是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也是他这些年在湾区名声扫地的主要原因。
他为了赖掉这笔钱,和市政府打了好几年的官司,把自己在当地的声誉搞得臭不可闻。
这个中国人,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个?
难道是想借此来压价自己的教练合同?
“呃……这个嘛,都是一些商业上的小纠纷,您知道的,和政府打交道总是很麻烦。我的律师团队正在处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科汗含糊其辞地说道,心里已经开始暗骂陆远不按套路出牌。
陆远笑了笑,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语气依旧平淡。
“那球队的经营状况呢?我看了你们上个赛季的财报,好像亏损了不少。上座率在联盟也是倒数。”
科汗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这天没法聊了!
这小子不谈篮球,不谈战术,句句都往自己的痛处上戳!
他到底想干什么?
球队亏损的事情,整个联盟都知道,但被当面这么说出来,科汗脸上还是像被扇了一巴掌一样难堪。
“球队经营嘛,总是有起有落的,这很正常。”科汗强撑着笑脸,试图把话题拉回到篮球上,“不过有了德里克,下个赛季肯定能扭亏为盈!我们的季票预售已经开始火爆了!”
但陆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向前走了两步,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不大,却让科汗的心猛地一跳。
“是吗?扭亏为盈?靠卖季票和转播分成吗?”陆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力,仿佛能看透人心,“科汗先生,我听说IRS那边……好像不太好说话。1.6亿美元的窟窿,光靠卖几张球票,恐怕填不上吧?”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科汗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远,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税务丑闻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致命的软肋!
这件事虽然媒体报道过,但具体的金额和内部压力,只有他和他的核心律师团队知道!
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自己穿着橙色的囚服,在联邦监狱里捡肥皂!
他以为陆远只是个来自中国的篮球教练,对这些复杂的商业内幕一无所知,可对方竟然一开口,就戳穿了他最深的恐惧!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时代广场中央的小丑,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自作聪明,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陆远看着他这副魂飞魄散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跟这种格局和眼界的人打交道,他甚至都懒得去铺垫和试探,因为对方的心理防线,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科汗先生,别再盘算着怎么在我的教练合同里做手脚了。”
陆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科汗的胸膛,将他那颗肮脏、贪婪、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
“你……你……你说什么?我……我没有……我怎么会……”科汗的辩解显得如此无力,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所有的心思都被对方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眼前的年轻人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陆远没有理会他的否认,而是缓缓地走向他,那平稳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科汗的心脏上,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你是个商人,科汗先生,但你不是个好商人。”陆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你只看得到眼前几百万几千万的蝇头小利,却看不到这支球队,这座城市背后真正的价值。”
“你把一支身处硅谷黄金地段的NBA球队,经营得像个随时会倒闭的杂货铺。诉讼缠身,债务累累,声名狼藉。你拖欠政府的钱,克扣员工的薪水,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钻法律的空子和恶人先告状上。你的信誉,在整个湾区,甚至整个联盟,都已经彻底破产了。”
陆远最终站定在科汗的面前,他比身材发福的科汗要高出半个头,这种身高上的压迫感,让科汗感到更加的不安。
陆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淡漠,却又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在科汗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你现在,就像一头掉进陷阱里的野猪,外面有国税局的猎枪瞄着你,身边有无数的债务人等着分食你的血肉。德里克·罗斯,是我送进你陷阱里的一块肥肉,你指望着靠他,能让你从陷阱里爬出来,对吗?”
科汗被陆远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Brioni衬衫,紧紧地贴在后背上,冰冷而黏腻。
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教练,而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他洞悉了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欲望、所有的恐惧。
他彻底崩溃了。
那种苦心经营的商人形象,那种虚伪的强硬,在绝对的实力和信息差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他双腿一软,颓然地跌坐回沙发上,双手抱着头,发出了近乎呻吟的声音:“完了……一切都完了……”
陆远看着他,终于抛出了那个他早已准备好的,足以让整个NBA都为之震动的重磅炸弹。
他没有提高音量,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是君王在下达最后的谕旨。
“所以,开个价吧。”
科汗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陆远,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开价?
开什么价?
教练合同吗?
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谈这个。
陆远直视着他那双已经失去焦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金州勇士队,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