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叫时潇(1 / 1)
徐言起身在他身边踱步,轻笑着道。
“事到如今还心存侥幸,我便将你送回宣王的身边。”
一听到宣王,庞雍忙不迭地道。
“别,别让我去宣王身边。”
他心里清楚得很,在徐言手里还能死个痛快,若去了宣王那里,单就自己害死他儿子的事,就足以让他将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他自己命已经保不住,可还是惧怕宣王,咬咬牙道。
“我本是太后安插在东厂的,先帝重用东厂,时不时会有一些消息传来,加上刻意打听,能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消息。而我负责将这些消息传到太后与宣王那里。时家案由何而起,为何而终我不知,宣王他们也只是让我打听过几次关于时太傅与妍妃的消息,这件事我参与得最多的,便是时家灭门当日我在紫薇宫搜到的玉石。妍妃将玉石紧紧护在怀里,我将玉石夺走,呈给了宣王。”
“那玉石有什么?”
庞雍摇头。
“什么也没有,时太傅并不是被我害死的。”
“但你将他与陛下预谋的事告诉了先太后与宣王,若非此,他们也不会死。”
庞雍叹道。
“各为其主,不过是为自己谋出路而已。”
徐言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停顿了许久才道。
“为谋自己的前程而陷害忠良,至朝廷,百姓与不顾。”
庞雍嗤笑。
“我本就是俗人一个,自然不及你高瞻远瞩。但我后来也察觉他们密谋的事有些太难掌控,渐渐远离了他们。”
徐言不再说话,从庞雍身后的桌案上拿出笔墨。
“将你做过的事情一一写下来,签字画押。”
昭阳讶然,他不单单是要复仇,还要翻案。
庞雍犹豫了一瞬,拿起笔艰难地写了起来。昭阳摩挲着腰间的白玉,想了一下扯下来递给徐言,轻声道。
“这是母妃留给我的。”
徐言取过她手中的白玉,道。
“先帝在世时,曾同意我到紫薇宫探查的请求,只是后面事情太多,我还没来得及。”
昭阳回头看了一眼,庞雍蹲在角落里奋笔疾书。
室内安静了下来,鱼肚白隐约在天空浮现,庞雍终于写好了。徐言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让他签字画押。
“徐言,让我死得痛快一点。”
徐言没有犹豫,利剑从庞雍喉间滑过,笨重的身体便应声倒地。
昭阳看着他清俊的脸上染了一抹血迹,用洁白的手绢替他擦去,随后轻轻地抱住他。
“徐言,你是谁?”
徐言扔下手中的剑,同样回抱着昭阳,温柔道。
“昭阳,我叫时潇,父亲时渊,母亲徐氏,进宫时为了隐藏身份,用母亲的姓氏取的名字。”
“时潇……”
昭阳慢慢念着这两个字,反复咀嚼,竟觉得异常贴合他。
潇洒恣意。
昭阳甚至都能想象他父母在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有多爱他。
不在意他是否文采卓然,不要求他必须有功名,只需要他开心自在。
昭阳泪眼朦胧,紧紧抱住徐言,试图将自身的温暖传递给他。徐言此刻也很依恋她的怀抱,对徐言而言,她就像是一束明亮的阳光,照亮了自己内心的黑暗。
眼泪终究忍不住翻涌而落,徐言眼睑低垂,目光聚焦在手背上那几颗晶莹闪烁的泪滴,低叹道。
“昭阳,莫哭。”
昭阳将眼角的泪水在他胸前蹭了个干净。
“徐言,我的母妃,与时家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人坐在相对坐在圆桌旁。
“你的母亲,是时家的义女,我父亲的义妹,我的小姑姑。”
昭阳早有预料,自己的母亲根本不是什么西北孤女,应当是与徐言有些关系,所以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也只是略微愣了一瞬便回过神来。
“也就是说,我是你的妹妹。”
“是,你母亲与先帝相爱,但先帝那时处境危险不想将她卷入其中,你母亲便假死,去了西北,西北养了大批战马,被先太后与宣王投毒,她孤身一人去治疗战马,查案。陛下知道后去西北将她接了回来。”
“我母妃进宫后就一直帮时太傅与先帝传递消息吗?”
“嗯,以玉石为由,甚至在时家灭门那一日,时太傅还用一块纯白的玉石传递了消息进宫,只不过那时候先帝病重被关在明政殿里不得出,紫薇宫又有太后的人盯着,消息一直未送出。”
昭阳想起自己出生的日子,道。
“我母妃是因为时家灭门受了刺激才会提早生下我,但也正因为时家灭门,太后与宣王防备有所松懈,我才能被母妃安全送到父皇身边。后来太后暴露,又不想留下杀人的把柄,就撺掇郦妃杀了我母妃。”
“这便是大体经过了,我这十几年一直在找证据为时家翻案,之前答应你的会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现在时机刚好,昭阳,你本就时家人。”
昭阳对这一切不禁感觉奇妙至极。
“时家灭门,原以为再无根蓄,没想到你竟还活着,阴差阳错的,还与我生下了时家的后代。徐言,你说这一切像不像话本子里的离奇故事?”
二人相视着,皆是粲然一笑,这一刻,徐言心里轻松无比,而昭阳,也不再觉得他带了一层神秘面纱。
家族,是共同的家族。
仇人,也是共同的仇人。
……
趁着大部队没有赶来的这一两日,徐言缠着昭阳行了一场酣畅至极的床事,地动山摇也不为过,但最后还是念及伤势,加上昭阳强硬的态度,不得不减少次数。徐言甚至开始怀念还在宫里的时候,那时候昭阳还不会这样强硬地拒绝他。昭阳拽紧锦被再三保证等他伤势完全好了一定让他尽兴才勉勉强强安抚住了他那颗躁动的心。
是以当大部队赶到时,厉昭还以为徐言伤势极重定是一副虚弱的模样,没想到看到的竟是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他娘的杜莱小儿竟敢诓我,害我担心一路!”
杜莱和阿玉看着昭阳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相视一看,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梧州隔壁的滁州是大军驻扎的地方,那些人惊讶地发现,徐掌印的心上人与侍女一到滁州怎么就不见了?不过略一想也能想通,军营里不能藏女子,更何况那女子长得那么好看,军营里都是些素了很久的糙爷们,难免有人会生出异样的心思。
等到了大军驻扎的地方,薛怀看到他先是一惊,随后又装出一副担心的神情。
“徐掌印,所幸没有出什么事,你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气死了。”
徐言从善如流,笑道。
“有劳薛将军记挂,还遣人冒险来找我,这份恩情,徐某记住了。”
他说得诚恳,表情也很真诚,薛怀竟一时辨不清真假,笑容僵硬了两分,应和道。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
“听说陛下来了。”
薛怀:……
果然,在这里给他下迷魂汤,就等陛下来了好告状,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这就带你去。”
他的帐篷离昭阳的很近,就在隔壁,他却走得有些心虚,心里盘算着待会要怎么给自己开脱。
从幽州过来这一路皇帝可从未露过面,自己每每去请安都是下人出来打发自己,薛怀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到了滁州。现在徐言回来了,都说太监少了东西连带着心眼也小了,最是睚眦必报,他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还不知会怎样编排自己。正想着已经到了大帐门口,薛怀硬着头皮让人禀报,很快皇帝身边一直未露脸的侍女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陛下请二位进去。”
薛怀神色微微有些紧张,踏了进去,徐言紧随其后。
皇帝一袭青衣,玉冠高束,看到二人行礼淡淡的道了声平身,又随意问道。
“你怎么样?”
这话自然是问得徐言,薛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徐言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
“回陛下,臣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可回来伺候陛下。”
昭阳嘴角抽了一下。
是好了许多,自己前几日已经深刻体验过了。
“那便回来吧。”
“是。”
“朕问你,如何会受伤,又为何会遇突袭?”
薛怀:来了来了,就要来了。
徐言余光扫向薛怀,很快又收回来。
薛怀:!!!
“回陛下,臣带着一群人偷袭,未料宣王埋伏了大部分人在暗处,臣不敌,是以受伤。”
昭阳眉毛一挑,看向薛怀。
“是吗?”
薛怀冷汗直冒,道。
“是,是这样。”
徐言接过他的话。
“宣王善诈,幽州又是他的地盘,我们都被他算计了也未可知。”
我们?薛怀诧异地转过来看着徐言,徐言看着皇帝,目不斜视。
昭阳听了他的话果然点了点头。
“确有可能,此事便罢了!”
这就过了?薛怀还有些迷糊,这件事就如此过了?令他更惊讶的是,徐言竟还会为自己开脱?那日凶险万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他险些丧了命,却还在此为自己开脱?薛怀正想着,就听到昭阳说。
“阵前打仗,最忌讳将士离心,你们二人都是朕最信任的人,务必要齐心协力,不可逞一时气,而行私心之举,你们可明白?”
徐言沉稳道。
“臣明白。”
薛怀听完昭阳的话一时间羞愧不已,涨得脸通红。他们都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却不打算追究自己,他忽然后悔自己为了那点谣言险些害死了徐言,铿锵道。
“臣遵命!”
那一声音量极高,震得昭阳和徐言都惊了一瞬,二人相视一眼,揭过此事。
昭阳道。
“薛将军,军情如何?如何备战?请各副帅到朕营帐一同商议。”
“是。”
薛怀往外走,看到徐言与自己并排一同往外走,立刻道。
“徐掌印不必回避,从此刻起,便同我们一同商讨。”
徐言略有些惊讶,道。
“好。”
说完止步,目送薛怀离开,回到了昭阳身旁。
“薛将军果真性情中人呀。”
徐言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