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1章 终于等到这一日了(1 / 1)
不管刘昱心底怎么想。
可表面上,他却受宠若惊:“多谢皇祖母教诲,孙儿记下了。”
太后看向梅公公:“去,把哀家库房里那株百年野山参取来,给太子带回去补补身体,他最近也辛苦了。”
梅公公立即去办,很快就捧来盒子。
太后把盒子递到太子手里:“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有人为难你,你就来告诉哀家,哀家一定会为你做主。”
太子跪谢太后,随即便退了出去。
待太子离开后,太后忽然就泄了气,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两位公公立即围过去:“太后,您病成这样,怎么非要坚持出去?再这样下去,您……您怕是……”
太后缓缓阖上眼,虚弱地开口:“秦丰业不死,哀家死不瞑目啊!是哀家放纵了皇帝,才养出这么个大奸臣!”
韩公公立即表示:“好在秦丰业死了,他再也不能为祸东陵了。太后您放宽心养病,养好身子再说啊!”
太后摇摇头:“哀家怎么能放得下心,现在的太子,简直和皇帝一模一样,他早晚会养出第二个秦丰业!”
“哀家只盼能活得久一点,好好择选一个适合的帝王,别再把东陵这艘大船,开进阴沟里了。”
梅公公大惊:“太后,莫非您想易储?”
太后语重心长:“储位乃是关乎国本的大事,以往哀家一直觉得,只要储君不失德,不犯大错就没事,他依旧可以坐稳储位,直到登基成王。”
“但最近太子做的事情,太令哀家失望了。他之所以除去秦丰业,无非是像皇帝厌烦惟墉一样。”
“但凡他能为天下苍生考虑一点点,哀家都不至于这般失望,可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顺不顺心、快意与否。”
“他不是为君的料子。况且皇帝有惟墉,好歹掣肘多年,可是太子身边有谁呢?谁来引导他走正路?”
韩公公小声开口:“太后,奴才觉得柱国大将军……或许。”
太后当即否决:“秦丰业做的这些事情,哀家不相信太子没有参与一星半点,白明微心底,怕是恨透了太子。”
“这丫头可不是惟墉,她有仇必报的性子,不杀太子已经是在为大局考虑了,让他辅佐太子,决计不可能。”
韩公公点点头:“太后所言甚是。”
梅公公问:“太后,您是不是已经在考虑越王了?”
太后颔首:“越王这孩子心善,胸襟也能装得天下苍生,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可惜他母妃韦贵妃不是个省油的灯,容哀家想想。”
两位公公连忙劝说:“太后,这些事情,也要等您身子恢复些再考虑。”
太后强打起精神:“先把皇后请来吧,哀家答应过她,要给她一个交代。”
韩公公立即应下:“奴才这就去办。”
……
韩公公到凤藻宫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出太子刘昱的咆哮声。
“母后,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
他连忙越过宫人,避开扔出来的茶盏走进去。
只见皇后一袭白衣,坐在地上无动于衷,而刘昱则声嘶力竭,情绪激动地质问。
即使他把殿内破坏得一片狼藉,皇后依旧是那副样子,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任由太子歇斯底里,也没有给这个儿子半点关注。
刘昱满心绝望,他凝着皇后,面目悲戚而狰狞:“母后,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对我笑过?从来没有对令宜笑过?我们不是您的儿女么?天下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可是这么多年,您抱过儿子么?我生病的时候,您有过一句关心的话么?令宜死的时候,您皱过一下眉头么?”
“您还有没有心?您怎么如此冷血?怎能因为一个死人,这般对待您的儿女?”
“错是上一代人犯下的,冤有头债有主,您怎能迁怒我们?我们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啊!”
也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事情竟然演变到这种程度。
但从太子的话语中听得出来,这是困扰他多年的疑惑。
也是作为一个人对亲情正常的渴望与需求。
更是他作为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对被抛弃一事的不解。
韩公公问皇后身边的宫女:“怎么回事?”
那宫女不敢多说,只是道:“太子殿下似乎有问题要问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没有回答,他便这样了。”
韩公公一听便明白了。
怕是太子疑惑朝堂上皇后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来向皇后求证,皇后不作答,于是他便失控了。
或许在他心底,那些捕风捉影的只言片语,已经在他心底组成了一件可怕的往事。
因为恐惧,所以愤怒。
似乎只有放大愤怒,才能掩饰心底的恐惧。
这边韩公公正琢磨着,皇后却开口了。
她目光冰冷地看向太子:“你真想知道?”
韩公公立即屏退众人:“都退下,皇后娘娘有话和太子说。”
毕竟是太后身边的大总管,没有宫人敢违逆他的话,便都退了出去。
而韩公公就站在那里,警惕地盯着里头,倘若有什么意外发生,他都可以随时应对。
屋里头,太子已经不可理喻:“告诉我!究竟是为着什么?!”
皇后笑了,看向太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厌恶:“为什么?因为你父皇强要了我,才有了你!也是他强了我,才有了令宜!”
“而按住我的手,让我被你父皇强迫的,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在意的人,也是他们害死的!”
“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去疼爱仇人的儿子?怎么去在乎仇人的女儿?要不是他们狼狈为奸,我何苦困在过去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皇后也失控了。
她撕心裂肺地吼:“生不如死!我生不如死!”
太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冷笑不已:
“所以您就心安理得地迁怒我们兄妹么?所以您就这般冷心绝情么?你简直就是铁石心肠!你不配做母亲!”
皇后反唇相讥:“你个流着肮脏血脉的孽畜,凭什么敢跟我奢求母爱?”
太子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随即咬牙夺门而出。
他对着屋里的皇后冰冷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一个人怀念那死人,孤独地死去吧!”
韩公公上前唤了一声:“殿下,您……”
太子气急败坏:“滚!”
韩公公退到一旁,弯腰送太子离去。
之后他走进屋里,毕恭毕敬地行礼:“皇后娘娘,太后有请。”
皇后抬眸,眼底无悲无喜,她问:“秦丰业死了,对么?”
韩公公点点头:“秦丰业被他自己养的狗咬死了,据说脖子被咬走一大块肉,死得相当凄惨。”
皇后闻言,总算笑了出来。
这一抹笑意,没有冷笑的讥讽,也没有得意洋洋。
而是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如释重负,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
她噙着泪水,却笑靥如花:“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说完,她起身向外走去。
韩公公立即跟上。
是啊,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她是皇后又如何?
终究奈何不了一直压制她的父亲。
至爱被父亲间接害死,至亲被父亲亲手杀死。
碍着父亲的权势,她连一句质问都不敢。
一直窝窝囊囊地做这个皇后,得过且过一日又一日,总算得到解脱了。
那压在她头顶的大石头,终于不见了。
什么母仪天下?
什么家族荣耀?
什么荣华富贵,终究抵不过少时为自己遮风避雨的衣袖,也抵不过少年青涩而拘谨的笑意。
二十几年了,她终于感受到融融暖阳。
她终于看见青天白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