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礼将手中的小匣子交给李筠，小声嘱咐了几句。
李筠表情难以言喻的点头应下，两人便在几个看热闹的学子的簇拥下到了教室。
教室里，不仅有好奇留下的学子，还有两个助教，一个是本班的经义老师，一个则是阎平的父亲。
李礼面带微笑，特别有礼貌的向两位先生作揖见礼。
嘿，见证她智慧光芒的群众又多了两位。
两位助教回以颔首，有趣的是，本班的经义老师表情淡淡，而阎父的态度却可以称得上和蔼友善。
也对哦，她这个挑战，某种程度上也挑战了这个老师的权威。
李礼这么一想更骄傲了，原来她是踩着整个析县县学扬名的吗！
真是牛·逼大了！
李礼很满意，笑吟吟的转头看向阎平。
阎平应该是在长辈的指导下，知晓了今日这次清议对他的不利，所以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眼里便闪过十足的厌恶和冰冷，不过他很快的遮掩住了。
李礼对着他微笑颔首。
阎平不算熟络，但也不失礼数的回以颔首。
下首，杨乐也在，似乎很看好她的对着她微微点头。
李礼也给与礼貌的回应。
经义老师看到李礼到了教室，见到如此多人，丝毫不漏怯，竟还像是应酬上了，有些不喜，催促道：“时辰不早了，开始吧。”
双方各自就位，阎平和李礼各占一方，居于教室的上首，下方则由经义老师坐主座，阎父和杨乐分居左右，旁的学子则再往后依次落座。
李礼向阎平请道：“不知阎平兄……”
“噗，咳咳！”
李礼刚起个头就被下面过渡得不怎么好的笑声打断。
李礼转头看去，便见杨乐以羽扇遮面，眉带笑意，下首的学生也多是目带戏谑的看看她，又看看阎平。
而对面阎平的面皮好似又更黑了一分，他父亲倒还面带微笑，经义老师却是皱起了眉。
李礼眉尾微抬，流露出十足的茫然不解。
坐在李礼身后侧的李筠，用衣袖掩面小声解释道：“你才五岁。”
哦，李礼做恍然大悟状。
她要是十几二十岁，那称阎平一声兄都算不得什么，可偏偏她只有五岁，其怪异就好比一幼稚园儿童唤小学高年级生同学。
李礼面露为难，阎平则面色更加难堪，整个下颌都绷紧了。
李礼的为难只是一小会儿，不用下面的助教主持，便含糊过称呼继续走流程。
“不知，咳，所拟的今日清议之题为何？”
“噗，咳！”
李礼有些无辜又无措的转头看向杨乐，不知道自己这一句又怎么惹他发笑了。
“抱歉抱歉，这茶太烫，我一时不慎，呛着了。”
杨乐抬了抬手中的茶盏，推得也很无辜，只对面阎平的脸色难看阴郁得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墨，整个人的心神又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再加一点力就要坏了。
因为前排的杨乐三人有茶水，可后头的普通学子却是没这个待遇了，他们脸上的意外和笑意，每一寸表情都深深的刺痛了他。
他们在讥笑他、鄙夷他。
鄙夷他不仅以大欺小同一幼儿清谈，还要占了先手。
他准备了一日夜，而对方却是得当场应答，而这清议，除了各自的论据论点外，最看的就是才思敏捷，既双方的反应速度。
经义老师皱眉催促道：“直接进入正题吧。”
“等等，”阎父皱眉打断道，不过他的这份不悦是对着阎平的。
“你比他年长许多，竟还是你出题？这也太不公，还是请你们夫子出题吧。”
阎父对着经义老师请道。
阎父的声音低沉有力，像是瞬间唤回了阎平的理智，他渐渐缓和了面部表情，对着经义老师和众学子拱手道：“今日，我与李家二郎非是要辩个高低，只是我见李家二郎天资聪颖，所以想劝勉几句罢了。”
阎平的解释叫经义老师的神色稍缓。
“那你拟的议题是？”
阎平回道：“学生想与李家二郎议一议‘神童当如何教育’，若夫子和李二郎觉得不好，可以另换一题，学生并无意见。”
阎平越说越顺，态度又温和坦然，于是气度便出来了，在场之人收敛起嬉笑之色，对于他和这场清议都正色了许多。
李礼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将茶盏推到靠近李筠的一侧。
啧，果然是得高人指点过了，她要不先使坏，这把还得被他坑成仗着聪明便自大骄傲，目中无人之徒了。
经义老师看向李礼，“老夫觉得此题不错，李小郎认为如何？”
李礼微微一笑，“既是长辈、呃，”李礼猛地顿住，眉头为难的拧到一块，叫老了。
“师兄、呃，”她以后也未必会在县学上学，这样冒认夫子也不好。
“兄长，呃，”年纪虽比她长，可并无亲缘关系。
李礼连换了三个称呼，每个称呼都在尾音处戛然而止，既叫人能听出她唤的是什么，又很好的展示了她的礼貌和尊重，同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两人的年龄差、将阎平的脸皮摊出来鞭笞了三次。
杨乐的羽扇再次遮到口鼻处，学生们的脸色也逐渐怪异起来，而阎平刚缓和的神色则再次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