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咬死宰相,先扒层皮(1 / 1)
紫宸殿内,林琛把那块黑沉沉的令牌,高高举起,背面的那个“相”字,在殿顶透下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刺眼。
相位!
用相位来买一个内卫统领的命,去办一件二十二年前的灭门案!
“一派胡言!”
“林琛!你可知污蔑宰辅是何等重罪!”
“仅凭一块破牌子和一个疯子的话,就敢在朝堂之上血口喷人!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一群官员义愤填膺,矛头直指林琛,唾沫星子几乎要淹没他那身绯色的官袍。
张柬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因为极致的愤怒,他猛地从地上爬起,须发皆张,指着林琛的鼻子,老迈却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陛下!老臣冤枉!”
“这块令牌,是何来历?天知道是不是他林琛自己伪造,用来构陷忠良!”
“那个所谓的活证人,一个被囚禁了二十二年的疯子,他的话能有半分可信度?他今天能指认老臣,明天就能指认狄公,后天就能指认满朝文武!”
“裴元澈!你身为金吾卫大将军,不思拱卫京畿,却与此等小人同流合污,罗织罪名,意图搅乱朝纲,你该当何罪!”
满朝文武,大多都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没错,张相是什么人?两朝元老,清流领袖,一生为官,刚正不阿,连女帝都要敬他三分。
而林琛呢?一个骤然崛起的大理寺少卿,靠着些许小聪明破了几个案子,就敢把矛头对准当朝宰相?
这根本就是一场笑话,一场卑劣的构陷。
裴元澈的脸色绷紧,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若非这是紫宸殿,他恐怕已经上前,用剑锋让那些聒噪的家伙闭嘴了。
龙椅之上,女帝武则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她没有看暴怒的张柬之,也没有理会群情激奋的百官,她的视线,始终落在林琛的身上。
“林琛,张相所言,不无道理。”
“一块令牌,一个疯子,定不了宰相的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琛身上。他们想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何收场。
就连一直沉默的狄仁杰,此刻也眉头紧锁,向前一步。
“陛下,林少卿,此事非同小可。张公为国操劳一生,德高望重,断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张柬之的眼眶都红了,他向狄仁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又怒视着林琛,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压力,林琛的神情,却依旧平静。
他收回令牌,对着女帝躬身一礼。
“陛下明鉴,狄公所言极是。”
“单凭一块令牌和一个疯子,自然定不了张相的罪。因为,臣弹劾张相的,并非此事。”
满朝文武,又愣住了。
不是此事?那你刚才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是在耍我们玩吗?
张柬之也懵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臣要弹劾的,是二十二年前,时任刑部侍郎的张柬之大人,在奉旨查办前朝宗室李氏灭门一案时,玩忽职守,颠倒黑白,将一桩精心策划的灭门惨案,草草定性为贼人内讧,意外失火!”
“以至于真凶逍遥法外二十二年,冤魂不得昭雪!”
轰!
如果说刚才的弹劾是惊天巨浪,那么现在,这番话就是一道天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张柬之的头顶!
二十二年前的旧案?
张柬之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怎么都没想到,林琛的真正杀招,竟然在这里!
弹劾他谋反,证据不足,很容易就能辩驳。可弹劾他二十二年前办案不力,这就成了他仕途履历上的一个污点,一个可以被无限放大的污点!
“你……你血口喷人!”张柬之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当年的案子,所有证据都指向贼人内讧,卷宗俱在,你凭什么说是冤案!”
“就凭这个。”
林琛从怀中,又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黑色的羽箭,三棱的破甲箭头,在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神机营的破甲箭。”裴元澈适时地开口,声音冰冷,“昨夜,就是这种箭,射杀了内卫统领李元,以及他手下所有的内卫。手法干净利落,意在灭口。”
林琛接着说道:“陛下,一个贼人内讧的案子,需要动用神机营的破甲箭,来抹除二十二年后的所有线索吗?”
“这……”张柬之语塞。
他当年的确觉得此案有蹊跷,但所有线索都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根本无从查起,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可现在,这支破甲箭的出现,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女帝看着那支箭,又看了看脸色煞白的张柬之。
“张相,你作何解释?”
“臣……臣当年查案,确有疏漏之处,臣认罪!”张柬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是个聪明人,立刻选择了避重就轻,“但臣绝没有包庇真凶!请陛下明察!”
“是吗?”
林琛轻轻笑了笑。
“张相或许没有包庇,只是被人蒙蔽了而已。”
他说着,再次看向龙椅上的女帝。
“陛下,那个活口,神志虽不清,但在昏迷之中,反复提及了一样东西。”
“他说,当年那个将令牌交给李元的主使者,手上戴着一枚绿色的玉扳指。”
绿色的玉扳指!
殿中,几位喜好玉器的王公大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张柬之的心,则猛地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全身。
“张相,您一向喜爱玉器,尤其钟爱扳指。臣冒昧一问,您今日,可曾佩戴您那枚从不离身的,祖传的墨玉扳指?”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张柬之的手上。
他的双手,空空如也。
“老夫今日身体不适,便……便没有佩戴!”
“是吗?”林琛的笑容更盛,“那可真不巧。”
他转过身,对着殿外的方向,朗声道:“带人证!”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被两名金吾卫带上了大殿。那人一见殿上阵仗,立刻吓得瘫软在地,不住地磕头。
“草民……草民参见陛下!”
“你是何人?”女帝淡淡地问。
“回陛下,草民是西市‘多宝斋’的掌柜。”
林琛走上前,指着那掌柜。
“掌柜的,你抬起头,好好看看。殿中这位张相,你可认得?”
那掌柜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张柬之,又赶紧低下头,声音发抖:“认……认得,张相是小店的常客。”
“很好。”林琛点点头,“那我再问你,昨日申时,张相可曾去过你的店里?”
张柬之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掌柜咽了口唾沫,答道:“回大人的话,张相昨日确实来过。他……他拿了一枚墨玉扳指,让小的帮忙清洗保养。”
“张相,您不是说身体不适,才没有佩戴吗?”
“怎么昨日,还有雅兴去逛古玩店呢?”
他昨日确实去了,因为那枚扳指沾了些污渍,他心爱此物,便亲自送去清洗。这是何等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会……怎么会被林琛知道得一清二楚!
然而,林琛的杀招,还未结束。
他对着裴元澈,使了个眼色。
裴元澈会意,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上前一步,高高举起。
“陛下!这是臣昨夜,在金吾卫查抄的一处城外赌坊的暗室中,搜出来的东西!”
他打开锦盒,一枚通体碧绿、水头极佳的玉扳指,静静地躺在其中。
“据赌坊的一名赌客招认,昨夜,有一位贵人在此豪赌,输急了眼,便将这枚扳指,押在了赌桌上!”
裴元澈的声音,响彻大殿。
“而那位贵人,便是当朝吏部侍郎,魏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