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义让人进来, 便见陆行墨移步而入,他今日一袭墨色长衫,衬得那张脸玉般冰白, 一身利落行装。
金川与宝沙原以为那陆公子是武将, 应长得五大三粗也似, 不料见这陆公子竟这般清俊秀逸, 心中都暗自惊诧。
陆行墨本面无表情,进了内室后看见赵永乐, 眼里就沁出笑意,大方给赵永乐行礼。
赵永乐今日穿的自然是女装,一身素雪柔绢长裙,头上一个单髻, 长发披肩, 妆饰皆无,但只是坐在那里, 便似一副天宫仙子画像,眼眸流连处如水波轻闪。
陆行墨原不在意她的长相如何, 有无毁容,但上回是潇洒大胆的男装,今日则是温婉清静模样,好像每次看到她,都有新的惊喜。
赵永乐受了他的礼,请他上座, 才开口:“陆公子可也觉得那舞伎说的贵客便是庞将军?”
竟是闲话都不多说两句, 陆行墨心中苦笑,答道:“按着描述,应是庞将军无疑, 先前我曾让人去探查北夷可能关押庞将军的地方,但都没有踪影,这回得了那舞伎的说词,待回临城后,我再依她所说让人潜入北夷王宫再探。”
赵永乐微微蹙眉。“潜入北夷王宫可行吗?会不会被发现,反而给庞将军惹祸?”
“郡主不必担心,北夷王宫向来喜爱大魏的人过去行商,那些商人之中自有我安排的人,有的甚至能进王宫为家眷们供货,就是发现了庞将军下落,我也会让他们切勿轻举妄动,有十成把握再行营救。”
赵永乐想想也是,大魏这边能有奸细,北夷那儿也可能会有,陆行墨想得比她周全许多,不愧是年纪轻轻便成了副参领的人。
“我听林义说,你有话坚持亲自对我说,可是什么事?”
陆行墨看向金川、宝沙两个宫女,然后又看向林义。
林义愣了一下,脸色不好,即道:“陆公子莫不是想支开小的们?这可不妥,郡主千金之躯,需得有小的们随时伺候。”
陆行墨淡淡一笑。“林兄莫急,实是这话与临城的军务干系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赵永乐听了,便问他:“可是有关临城新任主帅萧隆义的事?”
陆行墨点点头。
赵永乐这两日就一直在疑心这萧隆义,陆行墨这话可说是中了她心病,她迟疑一下,便对林义与两个宫女道:“且在门外等着,没有吩咐不用进来。”
不用林义出口阻拦,金川便拧着眉头反对:“郡主,这孤男寡女……”
陆行墨好似被当成了登徒子,他无奈道:“郡主与我乃是君臣之别,我以平阳侯府担保,行吗?”
金川现在看这陆公子就似路边的地痞,一句话都不可信,还要再说,赵永乐却扬手拦她。
“好了,早说完早了结。”
主子这么一说,金川、宝沙不敢违逆,与林义都暗暗瞪了陆行墨一眼,才走了出去,关上门扇。
赵永乐本着对陆行墨的信任,并不觉得陆行墨会对她如何,便直言问他:“这萧隆义可有古怪?”
陆行墨却不回答,忽然站起身来,朝赵永乐走近两步,让她吓了一跳。
赵永乐正要喝斥,却听陆行墨压低声音道:“我怀疑萧隆义与北夷串通,给庞将军设下陷阱,才害得庞将军被掳。”
赵永乐一惊,睁大了眼去看陆行墨。
陆行墨望着她的双眼,继续说:“萧隆义虽是京城人,但派驻在临城已有十数年,在庞将军到临城以前,都说萧隆义接任主帅的机会很大,但庞将军领着皇命而来,再加上军功赫赫,临城无有不服,萧隆义这些年也未曾显露痕迹。”
赵永乐不由反问:“那你怎会疑心上他?”
陆行墨不疾不徐地解释:“庞将军被掳那日,虽带的人不多,但他自身武功高强,难有敌手,北夷也仅是一支小型队伍,依我对庞将军的了解,输给北夷人并被俘虏,并不合理。且都说是两行人意外碰上,那么庞将军就算处于下风,也没必要与他们纠缠,直接快马回城便是,难道依着庞将军的身手,还逃不过吗?我便猜测此事早有预谋,专门针对庞将军而来。”
赵永乐握紧了椅沿。“若没有证据……”
“待我有了疑心,也找不到证据了。”陆行墨眼神沉滞,彷佛在回想听闻庞仰威被掳时的场景。“还有另一个疑点,便是北夷掳去庞将军,却没有后续动作,那他们关着庞将军做什么?临城派人去问他们可有条件交换庞将军回来,北夷一概置之不理,过后也未曾出兵临城,这本身就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