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证明镇和王府比满堂春更危险,更不适合说话。
放眼一看,满堂春内被清空,一二楼由王府侍卫团团包围,密不透风。
三楼无一外人,十分安全隐秘。
聂铮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眼线遍布,不得自由。”
符行衣笑了笑,打趣道:“趁着在外,你多放松放松,否则稍后听完我的话,我怕你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聂铮长眉一挑:“哦?”
“我偷听到两个爪牙泄密,李少傅将出海贸易的官船制材偷换成破烂,再把好东西倒腾出来卖到黑市。做得十分驾轻就熟,想必不是初次为之。”
符行衣喝了一口茶,正色道:“事关千机营,你打算如何处理?”
聂铮把玩着掌心的杯盏,如玉的指节摩挲杯沿,道:“正如我意,为何要处理?”
符行衣睁大了眼,好奇道:“如你意……”
兀的想到了什么,符行衣神色一亮,笑道:“莫非黑市的买主是你?”
“朝廷制船,势必以高价采买最好的材料,他们要倒卖,至少得比原有的价格低三成。再怎么说也是见不得光的交易,他们不敢过分还口,倘若买主狠心压价,便能以半数银钱买到。”
聂铮嗤道:“否则我如何借题发挥,以臣下谋私井撰取暴利为名义,逼迫朝中的那些老狐狸同意大齐自制火器?”
符行衣努了努嘴,道:“忙活了那么大半天,原来还是为了这事。”
转念一想,聂铮以黑市商人为名买下大量赤金与乌木,那些东西除了制作船身,更常见的是用于打造刀剑等兵器——他私下铸兵意欲何为?
脚底莫名泛起了一股凉意,但符行衣没问,面上仍旧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敏感地岔开话题,道:“话说回来,割让疆土的事不打算说说吗?以你的能力……没道理会谈不拢啊。”
“昆莫三城势必保不住。”聂铮面不改色地开口。
符行衣诧异不已:“为何?”
“符行衣,你好好想想,我能怎么谈?”
聂铮双眸微阖,声色染上些许疲惫:“即便我能不顾李绍煜的性命,执意攻打康宁城,但宣威营听命于太子,势必会撤兵隔岸观火。失去火器的千机营犹如被砍去利爪的猛虎,单凭一己之力,想要攻城谈何容易?”
符行衣哑然无话,良久才讷讷地道:“似乎的确如此。”
“如今的大齐重文轻武,朝中文臣多数提倡议和,倘若我非要在朝堂之中拼命争取,最终必会沦为笑柄,贻笑大方。”
聂铮缓缓地睁开双眸,目光中尽是冷静到极致的寒意:“在陛下的棋盘中,我与太子互为掣肘、平衡局面,平阳之战足以令太子颜面尽扫,我若再穷逼不舍,下一个被打压的必定是自己,陛下兴许还会亲自动手。”
符行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一旦镇和王失势,那些平日里看你不顺眼的人怕是会蜂拥而上,将你生吞活剥,压得再也爬不起来,彻底失去反扑的机会。”
幼时练刀出错,自己便会被老爹拿着柳条不遗余力地抽屁股,还要听他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若在战场上,你的一刀砍偏了位置,后果就不仅仅是挨你老子打这么简单,而是人头落地了!”
聂铮也是一样,他没有丝毫犯错的机会,一步偏离则坠入万丈深渊。
百姓的性命与自身的安危,他选了后者。
“符行衣,或许你会觉得我冷血,不该自私自利,明哲保身,而应挺身而出,做个大英雄。”
聂铮突然发问:“是不是?”
直视他的双目,符行衣只觉得魂魄都快被吸进那对深邃的眼眸里了,便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聂铮早有预料似的,轻笑道:“保民先保官。”
符行衣不悦地反驳:“谬论!民都没了,还有什么官?”
“笨蛋,”聂铮语调凉薄地哂道:“即便昆莫三城的百姓被杀光了,只要国在,大齐会有更多百姓出生,填补甚至超过死者的数额,终有一日能强大,一雪前耻。
“可放眼如今的朝堂,奸臣多如繁星,高坐明堂享尽荣华富贵,忠臣凤毛麟角,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若在,尚能庇护一二,我若不在……”
聂铮戛然而止,不再多言。
他若被压制,朝中恐怕再没有敢说真话做实事、还能活下来的良臣了。
国亡,百姓只会死得更多。
符行衣赌气似的挣脱了他的桎梏,皱着眉头道:“不对,你这个逻辑不对。”
“哦?”聂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一脸焦急地想反驳他的少女,道:“有何不对?”
符行衣将头发挠成了鸟窝,愁眉苦脸地道:
“说不明白,反正就是错,论嘴皮子的功夫我自然比不上你。”
一阵大力突然袭来,自己猛地落入坚实而炙热的怀抱中。
感受到薄唇摩挲着自己的耳廓,听他道:“那便多练。”
符行衣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她一把揪住聂铮的衣襟,将人硬扯了过来。
四片唇瓣紧贴在一处。
亲就亲,谁怕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符行衣:我成功反攻了,好哎!欧耶!
聂铮:(被强吻后大脑宕机)我是谁……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