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人人如龙（1 / 1）
十年，弹指一揮间。
对于凡人而言，十年足以让一代人成长；对于修士而言，十年不过是一次短暂的闭关。但对于神陨之后、陷入“鲸落”时代的秦国来说，这十年，是一场翻天覆地的、无声的革命。
江善，这位秦国新晋的神明，世间唯一的化神，在这十年里，没有在世间显露过一丝一毫的神迹。他如同一位最耐心的农夫，在播撒下种子后，便隐于幕后，静静地观察着它们，如何在这片混乱的土壤中，汲取养分，野蛮生长。
——第一颗种子，在绝望中发芽。
十年前，秦国东部边境的“黑风口”，是一个堆满了难民与尸骨的死亡之地。十年后，这里崛起了一座名为“望城”的坚固城池。
城中没有修士，尽是凡人。但这里的每一个成年男女，都筋骨强健，气血充盈。他们凭借一部不知从何而流传出的《众生锻体诀》，以“活下去”的希望为食粮，将自己的肉身锤炼得堪比妖兽。他们开垦荒地，建立秩序，并组建了一支完全由凡人构成的军队，数次击退了前来劫掠的低阶魔修与妖兽。
城主王虎，十年前只是一个抱着女儿尸体痛哭的农夫。
如今，他仅凭肉身之力，便能手撕筑基期的修士。
他站在城头，望着城内那一张张充满希望与坚毅的脸庞，沉声说道：“我们，不做任何人的牛羊！”
——第二颗种子，在铁血中绽放。
秦国西部，曾经的附庸小国“梁国”，在神陨之乱中，因拒绝向曾经的宗主“青阳宗”上缴翻了三倍的供奉，而引来了征伐。
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在“赤石坡”战场，梁国三万凡人铁甲军，面对青阳宗三百名由炼气、筑基修士组成的“仙师”大军，结成了一座名为《铁血战阵图》的滔天血阵。
三万人的煞气与军魂，在阵图的引导下，汇聚成一头咆哮的血色战虎。那一日，飞剑被凡人的战矛击碎，术法被凡人的盾墙湮灭。青阳宗大军，在凡人的铁蹄之下，全军覆没。
此战，震惊天下。它向整个修真界，宣告了一个颠覆性的事实！
时代，变了！
——第三颗种子，在变革中结果。
当旧的四大宗门还在为争夺遗产而内斗不休时，一个名为“散修同盟”的新兴势力，在秦国中部悄然崛起。
这个同盟的成员，大多是些天赋不错，却苦于没有后台的散修。一部《清心静神篇》，让他们拥有了远超宗门弟子的修炼效率。
十年间，同盟内竟涌现出近百位金丹修士，甚至有三人，已经触摸到了元婴的门槛。
他们开始公开与四大宗门的残余势力，争夺灵脉、矿产，乃至话语权。他们没有元婴老祖坐镇，但他们有“效率”和“未来”。
……
流云宗，议事大殿。
新任宗主，一位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听着手下长老们一条条关于“凡人城池”、“铁血军阵”、“散修同盟”的汇报，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一群泥腿子练了些不入流的锻体术，就敢自立为国，脱离秦国与我们的掌控？”
“凡人军队击溃修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定是那梁国背后，有魔道妖人相助！”
“《清心静神篇》？哼，不知从哪挖出来的邪门功法，根基不稳，迟早走火入魔！”
大殿内，充满了旧时代强者的傲慢与不屑。
然而，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宗门在与这些“乌合之众”的摩擦中，竟屡屡吃亏，无法再像过去那样予取予求时，这种不屑，便化作了无法抑制的……恐慌。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群固守着旧都的王公贵族，而城外，一股由平民、士兵、乃至老弱病残组成的新兴力量，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阻挡的方式，飞速崛起。
“不能再放任下去了！”新任宗主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玉案，厉声喝道，“传我宗主令，联合金刚寺、灵兽门余部，共同发布‘除魔令’！将这些修炼邪法、动摇我等修真界根基的‘新芽’，全部……连根拔起！”
旧世界的“免疫系统”，终于迟钝地察觉到了“病毒”的存在，并开始了它本能的、疯狂的反扑。
地底洞府中，江善面前的“大道星图”上，原本代表着秦国众生的、那片混乱驳杂的光点，如今，已经有近三成的区域，被一种全新的、散发着理性与秩序光芒的“网络”所覆盖。
每一个修炼了他功法的生灵，都化作了这张网络上的一个“节点”。
他们的情绪，他们的力量，他们的意志，都在以一种前所未有、高效无比的方式，进行着流动与共鸣。
而他，江善，便是这张网络的……“中央处理器”。
借助着这张图，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到修行功法之人的变化，甚至一念之间，就可以将他们这些年所修行得来的修为，尽数剥夺。
他平静地“看”着四大宗门残部组成的“剿匪”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赴那些由他亲手播种下的“新生之地”。
“‘文明重构计划’，第一阶段，‘播种’，完成。”
“新旧秩序的‘应激性’对撞实验，即将开始。”
“让我看看，”江善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工程师的、期待产品接受压力测试时的冷酷光芒，“是我设计的‘新系统’足够稳定，还是旧世界的‘病毒’……更有韧性。”
虽然他是打过了其他化神修仙者，可这不代表着他的功法就一定比这个世界的功法强。
如果依照新功法修成的修行者，打不过这些旧时代的修行者，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说明这功法本质上可能存在了某种他没有察觉到的缺陷，只是他没有察觉到而已。
而如果能打过。
不，哪怕只是不相上下，那也可以在原来那个世界推广他的修行功法了。
到时候，人人如龙！
再做足够一些思想工作，岂需要怕这些个小小的女频天道意志。
而随着计划的稳步进化，江善已经隐约能够听见，那来自天道的哀嚎了。
它在认输，想要祈求自己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这一次动摇到的，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