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粉墨登场，我是过埠水鱼（1 / 1）
“大佬，就系呢度？”排骨看着那毫不起眼的公司招牌，小声问。
“废话！”周凡一口带着浓重东南亚口音的广府话，压低声音骂道，“醒定啲！一陣唔好穿煲，唔系我掟你哋落海喂鲨鱼！”
排骨和通宵明吓得脖子一缩。
他们昨天被郑丹瑞拉去特训了一晚上，学着怎么扮“水货佬”的跟班，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凡哥的要求太高了，连走路姿势、眼神、递烟的手法都有讲究。
周凡没理会两个紧张的跟班，径直走到公司门口，看到玻璃门上贴着“上午十点开门”的字样，想也不想，抬手就“砰砰砰”地用力拍门。
“开门！开门啊！做生意啊！”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蛮不讲理的劲头。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拉开门，没好气地问：“做咩啊？赶住去投胎啊？未到钟啊！”
“我系陈金水！星洲嚟嘅！搵你哋老板，倾大生意！”周凡（陈金水）拍了拍胸脯，金链子叮当作响。
那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满是鄙夷，但听到“大生意”三个字，态度还是缓和了一些。
“老板唔喺度，你同我讲啦。”
“你？”周凡斜着眼看他，“你话唔话得事啊？我呢单生意，冇一百几十万，倾唔掂嘅！”
中年男人一听，眼睛亮了一下，连忙把他们请了进去。
公司不大，几十平米的地方，零散地摆着几张办公桌，墙角堆着几匹布料样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
除了这个中年男人，公司里再没有第二个员工。
“我叫马经理，呢度我负责。”中年男人给他们倒了三杯茶，茶水都凉了。
“马经理，”周凡大马金刀地坐下，翘起二郎腿，露出脚上锃亮的鳄鱼皮皮鞋，“我听人讲，你哋公司有批‘的确良’，价钱好平？”
“的确良”是七八十年代风靡一时的化纤布料，因为耐磨、不用熨烫而广受欢迎。但随着经济发展，到了八十年代中期，已经开始被更舒适的面料取代，属于夕阳产业了。
马经理一听，心里大概有了数，眼前这个土包子，估计就是想贪便宜，倒腾些过时货回乡下地方卖。
“系啊，水哥。我哋有条路，可以直接从内地工厂攞货，绝对全港最平。”马经理开始吹嘘。
“几平啊？”周凡直接问。
“市价八蚊一码，我哋可以做到六蚊。”
“六蚊？”周凡嗤笑一声，伸出五根手指，“五蚊！我一次过要十万码！现金交易！”
五十万港币的生意！
马经理的呼吸都急促了半分。他这间公司，一年都做不到这么大的单。
“水哥，五蚊……我哋真系做唔到啊，会亏死嘅。”马经理面露难色。
“亏？”周凡哈哈大笑，“马经理，明人不说暗话。你哋公司盘数，我知啲。你哋老板林生开公司，唔系为咗赚钱嘅，系为咗交朋友嘅嘛！”
这句话，周凡说得意味深长。
马经理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看着周凡，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和审视。眼前这个看似粗鄙的土豪，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水哥，你咩意思？我唔明。”
“唔明？”周凡身体前倾，凑了过去，压低声音，“我喺星洲，都听过林生嘅大名。乐善好施，义薄云天。开公司亏几千万，眼都唔眨一下。我呢区区几十万嘅生意，佢点会放喺眼内？我出五蚊，系想同林生交个朋友。你话，呢个朋友，林生会唔会交？”
周凡的黑道交际和心理侧写同时发动。
他这番话，半是恭维，半是试探，句句都踩在点子上。既点破了对方公司亏损的实情，又将动机归结为“老板仗义”，给足了对方面子。同时，又用“交朋友”的名义，将自己的贪便宜合理化。
马经理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他搞不清楚对方的来路了。
“水哥，你……你到底系边个？”
“我咪讲咗，陈金水，做水货嘅。”周凡靠回椅子上，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话唔到事，就打电话俾林生。话有个星洲嘅朋友，想同佢饮杯茶。”
马经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拿起电话，走进了里屋。
排骨和通宵明紧张得手心冒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完全听不懂凡哥和那个经理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周凡却像没事人一样，端起那杯凉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整个办公室。
办公室的布局很简单，但有几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一，墙角的布料样品，上面积了薄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人动过了。对于一家贸易公司来说，这很不正常。
第二，马经理的办公桌上，电话机旁边，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有十几个烟头，但牌子却有两种，一种是常见的万宝路，另一种，是市面上很少见的“531”牌香烟，那是内地某些特殊单位的特供烟。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在马经理座位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装裱起来的中国书法，写的是“宁静致远”。但挂的位置，比正常的视线高度，低了大概十公分。
克格勃特工，为了在安全屋里隐藏窃听器，就用过类似的障眼法。
人们的视线会下意识地被字画吸引，从而忽略掉字画正上方，那个与墙壁颜色融为一体的、针孔大小的摄像头。
念及此处，周凡的目光，缓缓上移。
果然，在字画正上方的天花板与墙壁交界处，他看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异的微小黑点。
他的心，猛地一沉。
这里不是普通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被严密监控的据点。
而那个马经理，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司经理。
就在这时，马经理从里屋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水哥，我哋老板话了，朋友系要交嘅。不过佢今日冇时间，你留个电话，我哋约好时间再倾。”
“好啊。”周凡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用圆珠笔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递了过去。
那是一串郑丹瑞早就准备好的号码。
“等你好消息。”
周凡带着排骨和通宵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良辰贸易”。
直到坐上面包车，开出几条街，排骨和通宵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凡哥，吓死我了！我以为要开片了！”通宵明擦着额头的汗。
“开你个头！”周凡恢复了正常的声线，眼神却变得无比凝重，“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