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性凉薄,唯爱永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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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天空中的血雨,永无止境地从铅灰色的苍穹倾泻而下,将这片破碎的大地浸泡成一片腥红泥沼。

倒映着天边的血色红月。

空气凝滞,弥漫着铁锈、腐肉与绝望混合的腥甜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废墟之上。

废墟中央,一座由锈蚀的钢筋、扭曲的混凝土块以及无数变异生物与人类残骸堆砌而成的嶙峋小山之上,矗立着一个身影。

曹天痕。

他身形伟岸高大,身穿君王血袍,手中的苍雷血手,冒着雷电般的怒吼,穿戴着一串佛珠,强大的健硕身躯,很有压迫感。

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却以他为中心,无声地辐射开来,沉重得几乎令周遭缓缓滴落的血雨都为之一滞,扭曲了空气的轮廓。

在曹天痕脚下,是无数扭曲、破碎、尚在微微抽搐的丧尸群体。

这群丧尸,它们曾是这片区域最凶悍的掠食者,此刻却如同被随意踩碎的虫豸。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炼于九幽寒泉的冰刀,穿透重重雨幕,钉死在废墟山丘对面那个庞大而佝偂的阴影上。

那阴影,几乎与一座崩塌的小楼等高。

每一次沉重如闷雷的呼吸,都从它那布满巨大裂痕的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尸腐气息,形成一团团肉眼可见的惨绿浊雾。

那是一只巨汉丧尸王。

在血雨中短暂升腾,又被冰冷的雨水狠狠拍碎。

这只丧尸王身上覆盖着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碎甲片,深深嵌入腐烂肿胀的肌肉里。

每一次肌肉的抽动,都伴随着甲片摩擦腐肉的粘腻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最骇人的,是它手中那柄巨大的攻城锤。

锤头并非金属,而是某种变异巨兽的头骨。

像是被某种蛮力硬生生拗断,粗大的骨刺狰狞地突起着,锤柄则是一根粗壮得惊人的脊椎骨,末端深深插入大地。

锤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流淌的暗红血浆,和脑浆的混合物沾满着,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这柄巨型骨锤,就是这片废墟曾经秩序的终结者,也是无数生者最后的噩梦。

曹天痕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风声,他的身形仿佛一道割裂雨幕的黑色闪电。

瞬间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鬼魅般出现在那庞大阴影的正面。

速度之快,甚至让那些原本在他威压下凝固的血雨,在路径上留下了一道短暂的真空轨迹。

巨锤的破空声比雷霆更暴戾!

那庞大的阴影——。

或者说,像曾经的某种东西。

——爆发出震碎雨幕的咆哮。

这只丧尸王那浑浊、爬满血丝的眼珠死死锁定了曹天痕渺小的身影,本能驱动着毁灭。

巨大的骨锤撕裂空气,裹挟着足以将坦克砸成铁饼的万钧之力,以纯粹的、毁灭性的直线轨迹,朝着曹天痕当头砸落!

空气被挤压、爆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锤头未至,下方焦黑的大地已寸寸龟裂、下陷!

曹天痕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遮天蔽日的死亡阴影。

就在骨锤携着山崩海啸之势即将把他碾为齑粉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并非来自曹天痕,而是来自他身周骤然扭曲的力场!

那并非实体,却比最坚固的合金更不可撼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拉长、凝固。

巨大骨锤那无坚不摧的锤头,带着粘稠血浆和脑浆的混合物,距离曹天痕头顶不足三尺之处,骤然停顿!

像是砸进了一堵无形的、深不见底的泥潭,又像是被无数条来自虚空的锁链死死缠缚。

恐怖的力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涟漪猛地炸开,将周围的血雨震成猩红的粉末,将地面犁出一道深坑,碎石残骸激射如箭!

然而曹天痕纹丝不动。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那狂猛的气浪掀起。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抬头的姿势,眼神淡漠,仿佛只是拂开了一片飘落的树叶。

“吼——!!!”

只见,这具只剩下毁灭本能的丧尸王,发出震彻废墟的狂怒咆哮。

它那庞大身躯上虬结的腐肉疯狂贲张,试图压碎这无形的阻碍。

骨锤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锤柄上的脊椎骨节节绷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断裂。

它浑浊的眼珠里,只剩下暴虐的血红,再无半分属于人的清明。

曹天痕的嘴唇,微微开合。

没有声音发出,但一股冰冷、威严、仿佛带着无数亡魂尖啸的精神洪流,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凿进了典韦那早已混乱破碎的意识核心!

“臣服!”

两个字,如同两道自九霄劈落的审判雷霆,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直接轰击在典韦残存意识的最深处。那并非请求,而是命令,是君王对臣子的最终裁决。

“嗷——呜……”

典韦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那足以撼动山岳的狂怒咆哮,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瞬间扭曲、变形,化为一声充满惊惧、茫然和极度痛苦的呜咽。

它眼中疯狂的血红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那是对更高位阶存在的本能畏缩。

丧尸王握着攻城锤的巨爪,那曾撕裂无数生者的利爪,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锤头依旧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半空,但它整个身体却开始筛糠般抖动。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压倒了肉体的暴虐本能。

它庞大的身躯在无形的精神重压下,一点点佝偂下去,试图蜷缩。

那柄象征毁灭的攻城巨锤,第一次失去了主人的掌控,沉重地拖在地上,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它喉咙里滚动着意义不明的、混杂着恐惧与痛苦的嗬嗬声,像是濒死野兽的哀鸣。

曹天痕缓缓抬起右手,伸向典韦那巨大、腐烂的头颅。

动作缓慢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仪式感。

他的指尖,并未直接触碰那布满脓疮与污秽的皮肤,而是在距离典韦眉心数寸的地方悬停。

一点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在曹天痕的指尖凝聚。

那不是普通的血液,更像是一颗浓缩了无尽深渊与枭雄意志的液态宝石。

它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邪异光芒,周围的光线都为之扭曲、黯淡。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诱惑与极致毁灭的气息弥漫开来,连永不停歇的血雨在靠近这滴暗红时,都诡异地蒸发、消失。

“我给你一个名字吧,”曹天痕的声音低沉而恢弘,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敲击在厚重的青铜古钟之上,带着金属的质感与岁月的回响,在废墟上空隆隆震荡,“就叫你!典韦,如何?”

那滴凝聚了枭雄意志的暗红血液,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曹天痕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随即,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精准地弹出,划破粘稠的空气,拖曳出一道极细的暗红轨迹,直射典韦那浑浊、爬满血丝的右眼!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烙铁灼烧皮肉的声响。

那滴恶魔之血,没有融入眼球,而是如同烧红的铁珠,深深烙进了典韦那早已失去光泽、干瘪浑浊的眼球深处!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仿佛熔岩般的暗红光芒,瞬间从典韦的眼眶中爆射而出,穿透了血雨,将周围染上一片不祥的猩红!

它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向上挺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头颅!

“呃…呃…呃啊——!!!”

一声前所未有的、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咆哮的嘶吼从典韦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这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野兽狂嚎,而是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剧痛,一种从无尽混沌中被强行唤醒的尖锐挣扎!

那嘶吼声如同破锣被强行拉响,扭曲、沙哑,却又在痛苦中蕴含着一种即将破土而出的、令人心悸的意志!

这只丧尸王庞大的身躯剧烈地痉挛、抽搐,腐烂的肌肉如同波浪般起伏。

它猛地昂起那颗巨大的头颅,朝着血雨倾盆、永无光明的苍穹,发出无声的、更加狂暴的嘶吼!

那嘶吼没有实质的声音,却化作一股更加恐怖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飓风般扫过废墟,无数残骸被震得粉碎、飞溅!

就在这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咆哮达到顶点的瞬间——

“……末……”

一个极度沙哑、破碎,仿佛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撬动,又像是两块粗糙的砂石在用力摩擦的音节,极其艰难地从典韦那早已腐烂、僵硬的喉管深处挤了出来。

这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又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废墟之上!

“……将……”

第二个音节,带着撕裂布帛般的刺耳质感,却比第一个清晰了一分,其中蕴含的痛苦挣扎似乎减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如山的、被强行唤醒的……身份!

它那被恶魔之血烙入的眼眶中,狂乱的暗红光芒如同风暴般旋转、凝聚,最终猛地向内收缩!那浑浊的眼珠,此刻竟被一种深沉、冰冷、如同凝固火山熔岩般的暗红所取代!

那不再是野兽的混沌,而是一种被强行点燃、被痛苦淬炼过的、属于“将”的意志!

它庞大的身躯停止了无意义的抽搐。那巨大的、握着攻城锤的骨爪,五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丧尸王的头颅依旧高昂着,但那姿态,已不再是单纯的痛苦挣扎,而是带着一种濒临爆发的、火山般的沉寂。

“……典——韦——!!!”

最后两个字,如同沉睡万载的火山骤然喷发!

那沙哑破碎的音节被一种深沉、浑厚、仿佛自大地深处传来的力量所取代,带着金属碰撞般的铿锵质感,又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悲怆与愤怒,如同惊雷般炸裂在血雨倾盆的废墟上空!

这声音不再是嘶吼,而是宣告!

是沉寂的军魂在深渊中发出的第一声咆哮!

轰隆!

随着这声宣告,典韦那庞大如山的躯体,轰然跪倒!

沉重的膝盖砸进焦黑泥泞的大地,如同陨石坠落,发出沉闷的巨响,泥浆混合着血水猛地溅起数丈之高!

那柄巨大的攻城骨锤,被他死死拄在身前,锤柄深深插入地面。

锤头接触的地面,仿佛被无形的强酸腐蚀,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焦黑的泥土和碎石在瞬间化为缕缕青烟,一个肉眼可见的、深不见底的腐蚀坑洞正以锤头为中心迅速扩大!

典韦跪在那里,头颅深深低下,仿佛一座沉入血海泥沼的巍峨山岳。

暗红的光芒在它那只被烙入恶魔之血的眼眸中剧烈地燃烧、跳跃,如同熔炉里翻滚的岩浆。

那光芒投射在污浊的血雨和泥泞上,拉出一道长长的、不断扭曲晃动的暗红阴影,仿佛连接着地底深处的炼狱。

血雨无情地冲刷着它腐烂的甲片、虬结的腐肉,以及那柄散发着毁灭与不祥气息的攻城骨锤。

冰冷的雨水与锤头腐蚀大地产生的青烟交织在一起,发出诡异的嘶嘶声,更添几分死寂与绝望。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雨声和那腐蚀的滋滋声在单调地回响。

许久,一个干涩、沙哑,如同粗糙的砂纸摩擦着铁锈的声音,艰难地从典韦低垂的头颅方向响起。

那声音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用尽全力抠出来,带着沉重的喘息和金属摩擦的质感:

“……城……”

它停顿了一下,那只燃烧着暗红光芒的独眼,死死盯着锤头下方那不断冒着青烟、深不见底的腐蚀坑洞,仿佛要从中挖出早已逝去的过往。

“……城在……何处?”

声音里没有疑问,只有一种被深埋万载、被无尽痛苦与遗忘折磨后,最终破土而出的、凝固成冰的悲怆。

那是一种明知答案,却依然要向这绝望深渊发出的、属于军王最后的、无望的叩问。

每一个字落下,都仿佛有千斤之重,砸在泥泞里,也砸在死寂的空气之中。

曹天痕静静地看着跪在血泥中的庞大身影,看着他那只燃烧着暗红意志的独眼,看着他身前那柄腐蚀着大地的巨锤。

血雨顺着曹天痕冷峻的侧脸滑落,滴在他那件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大氅上,无声无息。

他的眼中,那深渊般的冷漠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欣赏一件绝世凶兵终于开锋的满意幽光,一闪而逝。

废墟之上,唯有血雨潇潇,浇灌着沉默与那永不愈合的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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