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欢宴（1 / 1）
时间流逝，远处的夕阳缓缓西沉，很快便带走所有的光和亮，黑暗袭来，却又被一轮皎洁之月驱散。
今夜万里无云，皎月高挂，月盘播散银光，照亮这片大地，看上去并不昏暗。
启明部族中，坐在兽皮垫上许久的斗漓站起身来，他看向一旁哼哼唧唧了大半天，终于消停下来的两人，走上前去再查看他们的伤势情况。
借着月光观察，斗漓连点了几次头，捏着山羊胡站起身来，看向一旁的王启道：
“嗯，药膏的效果不出意料，这二人，体外的伤口已然迅速结疤，内部的伤口也在药物的作用下好转些许。”
“但若是真想完全好转，却还需要休养一些时日，多吃些肉食等等……”
“多谢斗漓巫医您的药膏帮助，”王启再度出言感谢，并再问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他又带来部族内一些其他受伤较轻的战士。
只不过这次，斗漓仅仅是扫了几眼，便丢出一大罐带着怪味，他部族内最常见的跌打药膏道：
“他们所受的都是些不算太严重的外伤，把这罐子药膏涂抹，他们要不了几天就会好了。”
“可有什么忌讳？”
“别碰水就行。”
“如此一来，启明部族便没什么别的伤员了，在此多谢斗部族的出手相助。”
“没什么，这是你们应得的，”斗漓面色认真的对王启道：“年轻的族长，你用实力正面打败了我们最强的战士斗血族长，所以我等，自然愿意帮助你这样一位强大战士的部族。”
“那那场战斗，我要是输了会怎么办?”王启好奇询问。
“不会怎么样，如果启族长你请求，我们还是会帮你治疗，只不过……”
斗漓嘿嘿一笑：“治疗用的东西，对我部族来说也颇为珍贵，若不付出代价，老夫是不可能出手的。”
“原来如此，”王启恍然，也明白了斗部族这些人的想法。
对他们来说，战斗即是一切，强者能免费获得最好的一切，弱者虽然被庇佑，但想要这些，却必须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就如同这山林间的法则一般，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羊儿的“咩”叫声，王启转头，哗哗水声的河对岸，有斗部族的战士用鞭子赶来兽群。
它们有羊的身体，马的尾巴，六角，正是羬羊，王启望去，不多不少，正好十只。
赶羊的战士停留在河对面，正要下水把羊一只只带过来，王启及时出手，一座土桥在河流上方浮现。
直到斗血战士来到王启身前，语气恭敬开口：
“遵照斗血族长的命令，他输给您这样强大战士的十只羬羊，都在这里了。”
“族长还问您，他那边宴会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知启族长您何时能够前往？”
王启闻言，让手下战士接过绑着羬羊的绳子，而后同斗漓对视一眼后，才开口道：
“如无意外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到斗部族赴宴，斗血族长有说是让我一人去吗？”
“并没有，”战士回应道：“斗血族长说了，若是启族长想要多带上几位战士赴宴，自无不可。”
“那行，”王启缓缓点头，思忖些许后，决定带上风辰和千和两人前去赴宴，其他的战士则留下保护部族。
在离开之前，王启找到女魃，来询问她的意见。
“女魃，你要与我一同去赴宴吗？”
“不用了，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女魃轻声开口，美眸望向王启：“记得早点回来，别让我等急了。”
“还有就是，记得把闭嘴带上。”
“嗯，我会的。”王启低头看了眼身后正蹭着自己大腿的小孟极。
与女魃道别后，王启跟着战士的步伐进入山林，他们沿着茂密的树丛向上，大约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到达了部族的地点。
一处位于半山腰，穿山而过，两面透风山洞中的部族，王启停下脚步望去。
整齐排列的木屋在洞穴内向外延伸，洞穴高度较矮的地方，则有着许多吊床一样的东西。
一旁的战士解释道：“夏季炎热，我们部族会睡在这些吊床上休息，很凉快。”
“至于冬季的时候，这些吊床可以拿来悬挂各种食物，肉干等，这样野兽就拿不到了。”
“启族长，我们继续往前吧，斗血族长他们在洞穴的另一个方向。”
再往前，进入洞穴后，经过几百米长，数十米宽的长洞，来到另一端，还未临近，嘈杂的声响，和火光已经影影绰绰的透了过来。
走出洞口后，王启往右边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在山洞这一侧的半山腰，洞穴的右侧，有着一个足球场般大小的平面，斗部族的人几乎全部都汇聚到此。
他们围绕着一个个升起的火堆，高兴的唱起一些奇特的音调，有战士还拿出狩猎之时驱赶兽群，鼓舞士气，用羬羊角打造的号角。
胸膛鼓气后号角响起，雄浑苍茫的号角声响彻山腰，斗部族人面色狂热，火堆映照的橘红色面孔中，欢呼声震动周围一切。
“哈哈哈哈，王启兄弟，你来了！”斗血大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王启的肩膀。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你了，王启兄弟，今夜你可别想走。”
“奉陪到底，”王启笑着回应，面前如此热闹的聚会，也稍稍冲散了他心中积压的苦闷。
这时，斗血突然把一个木碗递给王启，木碗中清澈的液体散发浓郁的发酵香气，让王启眼睛一亮。
“这个是，酒？！”
“哈哈哈！就是酒，”斗血大笑，拿着一个陶瓷瓦罐，给自己的碗里倒满一饮而下，他面色微醺道：
“有宴会，怎么能没有酒呢？！”
“这些酒水，可都是我斗部族用这鹿台山的野果酿造而成，味道自带一股果香，在别的地方可喝不到！”
“哦？那我可得细细品尝，”王启眼眸发亮，舔了舔嘴唇，算算时间，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还真有些想念。
上次喝酒，还是在不周山之时，从举父占据的嘉果林中，抢到的嘉果酒，到最后王启也就喝到两碗。
再往上追溯，已经是前世还没有穿越之时了。
所以这次能看见酒水，王启自然不会错过，他直接端起木碗一饮而尽。
带着果香的酒水度数其实不高，但那和前世别无二致的酒味，还是让王启整个人都咧开嘴巴，笑出声来。
“哈哈，痛快，再来一碗！”
“好！我这就给启族长你满上！”斗血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顿时推杯换盏，又是咕嘟咕嘟几碗下去，直到斗血手中那个陶罐最后一滴酒液被倒出，两人喝到尽兴，话匣子便也打开了。
“啧啧，真是好酒啊，”斗血放下陶罐，有些感慨道：“只是可惜，这样的好酒，来年怕是喝不到咯。”
王启打了个饱嗝，接上话茬道：“斗血族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吧？”
“王启族长说的没错，”斗血点头，看向正载歌载舞的族人们，长叹一口：
“不知为何，天地间越发寒冷，冰雪笼罩这片大地的时间越发延长，夏季缩短。”
“从几年前开始，族人们能够狩猎的野兽，采集的野果等等，便开始逐年减少了，直到今年，在经过极其漫长的一个冬季之后，山林间的食物已然接近匮乏的程度。”
“虽然族人们还勉强能养活自己，”斗血接过手下战士递上来的酒坛，打开封口后再给王启倒上。
他给自己也满上一碗，痛饮几口后才又打开话匣：“虽能养活自己，但拿野果来酿酒，这样奢侈的事情，怕是已经无法继续了。”
“且野果的产量，因为天气的寒冷，也已经越发难以采集到。”
斗血举了举手中的酒坛道：“我同王启族长你喝的这些，便是部族内剩下的最后一批了，这些都是前些年的存货。”
“那斗血族长，为何不留着……”
“哈哈哈，为何留着？”斗血大笑：“酒水这玩意不就是在这种场合喝下的吗？”
“难得遇见一个像是启族长你这样强大的对手，拿来招待不是正正好好吗？！”
“不说这些了哈哈，启族长，是我多言饿了，宴会不就该好好享受，尽情开心嘛！”
斗血带着王启来到火堆旁，拔出腰间匕首，从火堆上炙烤的羬羊上割下几大块已经熟透的肉递给王启。
“来，尝尝我部族驯养的异兽之肉，味道绝对让启族长你满意！”
“多谢斗血族长了，”王启笑着接过食物，在周围战士们的欢呼声中大口吞咽烤羬羊肉。
不得不说，这羬羊肉烤熟之后确实好吃，肉嫩多汁，仅仅是撒了一些简单的盐，味道也不算差。
所以王启边吃，嘴里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语，他同斗血碰拳，两人在夜色下的火堆旁，甚至开始比试谁能吃下更多的肉来。
最后，还是斗血以更加强大的体型更胜一筹，对于这场比斗，王启表示输得心服口服。
酒足饭饱之后，宴会也来到尾声，随着斗部族的人一个个渐渐离去，斗血却又把王启叫到一旁。
在山腰处的边缘角落盘膝坐下，身前是几百米高的崖壁，头顶上皎洁的月盘，斗血转头看向王启，笑着道：
“启族长，不知你对今日的宴会评价如何？”
“我很满意，”
王启看向头顶，瞳孔中倒映出那巨大的月轮，月光洒落，他有些感慨，刚刚的一番欢宴，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在下班之后，陪着朋友们找上一小摊，就着啤酒烧烤，喝个痛快。
最后在城市渐熄的霓虹灯下，迈着蹒跚的步伐，回到自己不足十平米的狭窄出租屋内。
那出租屋有个阳台，坐在阳台上，打火机点亮嘴里的红光，仰望被雾霾笼罩，星辰模糊的天空注视良久，日复一日。
而他现如今来到了这个世界，星空还是一样的星空，只是其他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物是人非啊……”王启长叹一口，迅速恢复了精神：“不过，这样也不错就是了。”
王启转头看向斗血，再次开口道谢：“多谢斗血族长你，让我重新体会到宴会的快乐，实在是太感谢了。”
“哈哈，说这些干什么，”斗血闻言随意摆了摆手：“启族长你能来赴宴，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其实，我这次叫启族长你前来，除了宴会外，也有一些别的事情想要询问。”
王启闻言，早有预料的回应：“斗血族长，你我之间，无需藏着掖着，尽管发问，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那我问了，”斗血长呼出一口气，静谧夜色中，他的声音在山腰处响起：
“王启族长，以你这一路走来的见闻，请你告诉我，若是我部族还留在此处的话，能坚持几年？”
斗血表情认真，直直的看向王启：“还请启族长告诉我，你心底的预测！”
王启哂笑，他轻轻点头，也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开口：“既然斗血族长你认真的询问我了，那我也认真的回答，不仅仅是预测。”
“若是斗部族想要强行逗留在此地的话，你们的部族，最多坚持不到三年！”
“没有诓骗于我？”斗血沉默些许，语气变沉。
“自然没有！”王启视线相对，语气笃定。
“不仅没有，我这还是往好了预测！”王启又添上了一把火：“我可以这么说，斗血族长，今年的冬季，会比所有人预测的要来的更早，那场严寒，也会让所有人都难以忍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将会是一个可以预见的事实，因为……”
接下来，王启把他在不周山之上山神告知的一切，以及他知晓的，关于小冰河期的一些全数告知。
而斗血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严肃，到凝重，再到最后的沉默。
“我知道这是一个很残酷的事实，但是斗血族长，你的部族是我一路上遇见的，对外人最为友好的几个部族之一。”
“我不想你们的部族在没有知晓消息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覆灭。”
“所以……斗血族长，若是你想做出改变，那就趁现在吧。”
“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