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长刀之夜〔下〕（1 / 1）
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大领主、阿尔弗雷德·阿比迪斯大将、尼古拉斯·瑟伦霍夫公爵、雷蒙德·乔治勋爵、法尔班克斯等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就瘪了下来。
瑟伦霍夫拄着战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法尔班克斯靠着墙壁慢慢滑下，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圣光的能量来自内心，一旦不再发自内心地相信“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那么浑身闪耀的金光就会消失。
没有了圣光给予的庇佑与力量，这些圣骑士充其量也只是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而已，恐怕连手里那一百来斤的战锤都不一定能举起来。
(PS:根据《阿尔萨斯：巫妖王的崛起》，19岁的阿尔萨斯一开始认为自己不可能把战锤拿起来，但圣光使得它在他手中的重量变轻了)
费利克斯·沃克帕廷并不关心他们在想些什么。他挥了挥手，义正辞严地高呼：“跟我上！把这头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恐惧魔王拿下！”
巴纳扎尔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微笑。
恐惧魔王精通诡计，欺骗与谎言。它们总是深藏幕后，操纵和削弱敌人。正义的小伙伴们通常根本无法意识到，恐惧魔王已经通过看似毫无关联的多个事件，与他们周旋无数次了。只有经过缜密的逻辑和仔细的调查，人们才能发现诡计的幕后主使。
它们是渗透与幻象术的大师，能够快速地适应自己所处的环境，擅长获取它们所需要破坏的势力的信任，并在其中跻身高位。然后再利用恐怖与诡计，来高效地导致父子反目，兄弟成仇，让友好的盟国拒绝履行盟友义务，而中立的国家则兵戎相见，互相攻伐......
正是因为纳斯雷兹姆们美名远扬，所以只要它一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就绝不会有任何人去相信它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除了某个自信又自负，结果却差点被幽暗城政变所干掉的不死族女王以外。
看到若干名法师与青年圣骑士们蜂拥而上，巴纳扎尔微笑着，选择了直接举手投降，没有给他们进行一场BOSS战的机会，它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
那么，巴纳扎尔为何不惊慌？
这大概是因为恐惧魔王真诚地相信，这些雅各宾份子们拿它完全没有办法。就算他们下令处决了它，它的灵魂也会返回到扭曲虚空之中，静静地等待下一次复活，四五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但愿等到审判举行的那一天时，巴纳扎尔还能笑得出来。
“把这头胆敢纵火烧毁王宫的恐惧魔王抓走，千万不要让它跑了！”弗里德里希主任接连不断地发号施令，他指着老莫格莱尼等人说：“还有这帮从未真正树立理想信念的叛徒！”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泰瑞纳斯国王终于醒了过来，有些吃力地睁开了他的眼皮，这时国王发现白银之手圣骑士、肯瑞托的法师，还有那头恐惧魔王，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队民兵和游侠，他们似乎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他。
“全体，立正！”注意到国王陛下已经睁开了眼睛，纳萨诺斯·马瑞斯立即高喊道，“向国王陛下，敬礼！”
民兵们顿时哄笑了起来，不过那些游侠还是很认真地将右手手臂抬至眉前：“忠！诚！”
“礼毕。”所有游侠们齐刷刷地将手放了下来，他们大都是两个月前在东威尔德征召的平民兵，在纳萨诺斯的手下训练，还参加过一个月前的斯坦索姆之战。
泰瑞纳斯国王内心毫无慌乱，或许他早就已经预见到这一天的来临了。他环视四周，没有发现雅各宾秘书长的身影。
“弗里德里希顾问，”老国王微微地转过头，“今晚很忙啊！”
“陛下，非常抱歉，他有事已经离开了。白银之手骑士团发动叛乱、意图占据王宫的军事阴谋，目前业已被执行委员会所粉碎。”索罗斯·莱特芬格上前一步，“现在请国王陛下签发命令，罢免并逮捕所有其他可能与此事相关的乱當份子。”
“今晚这字，”纳萨诺斯走到泰瑞纳斯的面前，把手里的文件拍到他面前，可谓是掷地有声。“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国王陛下，我们和参谋部的沟通出现了一点意外，但只要说明清楚，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莱特芬格和粗鲁的纳萨诺斯有所不同，他要礼貌得多。毕竟大家都是第二次兽人战争走过来的，那时候的暴风城人多多少少都是对泰瑞纳斯有点敬意的。
“我们会等到您批准为止。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一夜，泰瑞纳斯国王沉思良久。
......
到了凌晨4点的时候，参加叛乱的陆军进展并不顺利，因此一些军官开始思考自己的后路了。
“怎么搞的。”一位少校在发问，“大领主一个小时以前就应该彻底控制王宫了，可现在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不知道。”一旁的上尉摇了摇头，“谁知道那些民兵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强？硬冲冲不过去。”
“怎么办，对方人数好像特别多.......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一名士兵无法战胜十个刁民，但一百名士兵足以将一千个刁民撵的到处跑！”少校发怒了，“我们是军队，我们要对自己的组织度有信心！”
“如果撤退了，我们王国陆军的脸面何在？”他继续说，“让迫击炮做好射击准备！”
这时，几发照明弹突然腾空而起，短时间内将附近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七八辆囚车浩浩荡荡地从民兵部队后方的街道上开过来转了一圈又离去，除了第一辆囚车上用冒着黑气的锁链禁锢着一位恶魔以外，后面的每辆囚车上站着一位白银之手的老圣骑士。
借着照明弹的光，少校隐隐约约地看到第二辆车上站着的人正是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大领主，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被解除了一切武装，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物。
“正在进攻王城的陆军指战员们，我是泰瑞纳斯。请立即停止你们的一切敌对行动，并让部队有序地撤退回到驻地。”民兵们阵地的后方突然开始玉音放送，这是一个老头温和的声音。
“一切都结束了，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赛丹·达索汉、阿尔弗雷德·阿比迪斯等发动军事争辩的叛徒已经遭到逮捕。我已下令任命吉米多维奇·弗里德里希担任摄政，责成他全面恢复秩序。”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中尉问道，“一切都完了，我们会掉脑袋的！”
“事到如今只有跟他们拼了！”少校说，“现在回去是死，战斗到底也是死。同样是死，就让我们为了国事而死吧！”
“对面的叛军听着！”扩音术带来了一个约摸三十岁的男人的声音，“我是吉米多维奇·弗里德里希，我向洛丹伦第一军团的士兵们说话！”
“你们是隶属于国家的军队，保护人民是你们的职责！我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你们并非自愿来到这里。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即返回驻地，我将一概不追究任何责任！”
过了片刻，他又大声地吼道：“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已经抓起来了！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这个叛匪头子已经被抓起来了！”
叛军的队伍里立即出现了一阵骚乱。战马在哀嚎，攻城坦克在燃烧，一些叛军士兵开始开小差，甚至从己方的阵地中出来向政府民兵投降。
“进攻！”沃克帕廷指示民兵部队与仍然效忠于政府一方的矮人步枪团开始恢复秩序，接着，在附近的数条街区，政变方的军队惊慌逃窜。
早上6点，太阳升起的时候，城市大部地区的叛军都已被完全驱逐，仓皇地逃回他们在布瑞尔省的营地，只有伊森利恩牧师指挥下的一千多人仍然在首都的东南城区负隅顽抗。
尽管他们很难突破政府军民兵的防线，但民兵也无法消灭他们，双方就这样在数条街道上对峙着。
这时，越来越多的市民与工人从自己居住的木屋、地下室与帐篷中走了出来。尽管民兵采取了一些措施试图阻止他们，但这些平民还是来到了政府军与叛军对垒的街道中央，组成了数道人墙。
叛军中尉萨萨里安抬起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妹妹蕾瑞莎和母亲薇薇安也在这混乱的人群中。
“进攻！消灭这些暴民！”伊森利恩大声地喊道，他看起来愤怒而又疯狂，可他手下的士兵却畏畏缩缩的，没人敢去执行他的命令。“该死，你们这些懦夫——”
还好他早有准备。
在天灾战争爆发之初，伊森利恩便意识到他将不得不应对活体敌人与亡灵。遗憾的是，大多数法术都只专注于伤害其中一方——他决心要解决这个问题。伊森利恩研发了一系列治疗法术的变体，这些法术不仅能伤害亡灵，也能伤害活人。
现在，是时候让它们派上用场了。
“死吧，暴民！”群体性的精神鞭笞与心灵震爆向着前方的人群飞去，然而这强大的AOE法术却在即将接触到人群的一瞬间，一道亮紫色的奥术护盾突然在人民的前面张起，将伊森利恩释放出的神圣能量尽数吸收。
“让一让，让一让！”费利克斯·沃克帕廷挤在人堆里面，艰难地向前穿行。这里人、障碍物和蒸汽坦克残骸实在太多，他可不敢乱交闪现，毕竟闪现撞墙和闪现撞人的后果都是非常严重的。
终于，他来到了人群最前方，并径直地朝着叛军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盯着对面的所有人，坚定的目光扫视着他们每一个人。
“我命令你们立即撤退，返回各自的驻地！”
但是叛军士兵们同样没有任何反应。沃克帕廷走到一位低级军官的面前，单独地向他下令：“中尉，我命令你立即返回驻地！”
“可是先生......我......我是个军人，必须服从长官的命令.......”
沃克帕廷没有说话，他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在叛军中引起了一阵哗乱。
“他要干什么！”
“警戒！”
“防御！”
“过来，中尉。”沃克帕廷指着一动不动的萨萨里安说，但对方似乎没有反应，于是他不得不将这个命令又重复了一遍，“过来，中尉，到我面前来！把剑握着”
他捏住剑身，让剑柄斜向前方。
“把剑握着！”
萨萨里安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不情愿地按照对方的指示，把对方的剑握在了自己手里。
“你如果拒绝返回驻地的话，”沃克帕廷又向前走了一步，把自己的胸膛抵在了剑锋前。“就朝这里捅。”
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我让你往这里捅！”
萨萨里安害怕了。他手一松，把剑扔到了地上，接着便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伊森利恩非常惊讶，他正想要做些什么，可沃克帕廷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很快，又有一名士兵加入到萨萨里安中尉的行列，随后又是一个......仅仅过了十分钟，伊森利恩发现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
“投降吧，伊森利恩。你已经彻底失败了。”
“我没有怨恨，只有失望。”伊森利恩说，“陆军背弃了他们光荣的传统，他们本有义务采取行动，但是他们却选择了沉默、妥协与逃窜。那些背叛了自己效忠誓言的人，他们将受到道德上的谴责，历史会评判他们的。”
“你将不再担任任何公职，伊森利恩。”
“我绝不会辞职！”老牧师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在这历史的转变之中，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回报王室的信任！洛丹伦万岁，国王万岁！”
“这就是来自国王的命令，”沃克帕廷一字一顿地说，“我宣布你已经被依法革职查办了。”
......
囚车装着重要的犯人，在王城的街道上到处转悠了整整几个小时，以确保首都的工人和市民们，甚至被俘虏的叛军士兵，都能清楚地看到这一幕，清楚地看到那头面目狰狞的怪物，清楚地看到莫格莱尼、阿比迪斯等人的脸——
并且让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和这怪物是在一起的。
上午十一点，不管有没有参会资格，拢共几千人聚集在地下城里的会场外，急不可耐地想要向执行委员会了解到更多的信息。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座城市，甚至整个国家、整片大陆。
会场是按照大学阶梯教室的形式设计的，原本可以容纳一千五百人，但还有许多人站在座位的缝隙之间、过道上，甚至还有挤不进来的人扒在窗户外面旁听。
十一点半的时候，巴纳扎尔终于被扭送进了会场。它的手和脚都被附着有暗影魔法的黑色锁链所捆缚，这足以阻止它运用那种标志性的邪能传送魔法，召唤出墨绿色的光球以逃脱。
此时，恐惧魔王看到，执行委员会的沃克帕廷主任正在声嘶力竭地声讨着什么。
“......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军事政变阴谋已经被挫败，叛军彻底崩溃、四散逃窜......”
会场内欢声雷动。
“为了保证人民的安全与社会的稳定，洛丹伦王国将进行重组，一切政权归代表会议！”
会议更加疯狂。
“历史已经证明，而且还将继续证明，洛丹伦和联盟的人民是不可战胜的！巨魔的督军杀不死我们，兽人的酋长压不倒我们，天灾的瘟疫打不垮我们，内部的叛徒也永远无法将我们击溃！”
一切都沸腾了。
“团结的人民将永远屹立不倒！”
会场内山呼海啸。
“等等，主任先生！”待到掌声终于稍稍平息，有人便站到了座椅上，指着巴纳扎尔，高声提问：“这只怪物是究竟是干什么的？我今天早上看到它和叛变的圣骑士们呆在一起！”
“它是一头恐惧魔王，和白银之手共同策划了军事政变！”沃克帕廷回应道。“它将自己伪装成了圣骑士赛丹·达索汉的模样，渗透到了洛丹伦军队的内部。就是这头恐惧魔王一手策划了‘王宫纵火事件’，企图在首都引起混乱，散布恐惧.......”
在一阵惊呼之后，是更加汹涌而来的民意。
“像它这样的恐惧魔王，在军队里应该是没有了吧？”有人在高喊，明显是希望得到一个让他安心的回答。“弗里德里希主任，应该是没有了吧？”
他的话立即得到了一片赞同之声。
“这个问题我们仍然在进行调查，目前还没有结果。”
这瞬间在会场里引发了一阵轩然大波，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来。
“我的哥哥就在军队里服役！”一个年轻的金属工人大喊道，“主任先生，难道你想告诉我，他的长官就有可能是一头恐惧魔王？”
“这太荒谬了！”
“决不能容忍！”
“军队应该是保护我们的！”
“静一静！请大家都静一静！”沃克帕廷环视会场，他把左手按在桌面上，右手紧握成拳，站在红旗下宣誓：“我发誓，本政府捍卫劳工权利与国家安全的决心从未动摇！我发誓，军队中所有不忠诚、不可靠的人员和动摇份子都会被彻底肃清！我发誓，心怀不满的背叛者将被连根拔起！我发誓，恶魔的走狗与人民的公敌将在太阳底下无所遁形，等待他们的，将只有彻底的毁灭！
让他们在群众的怒火中颤抖吧！”
会场之内呼声鼎沸，回旋不止，让人如同置身狂风暴雨之中，似乎整个国家都在随之呐喊。
所以自由就是这样死去的，恐惧魔王巴纳扎尔用只有它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
窗外，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人民屹立，风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