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甜水巷出来后便一路策马往位于朱雀巷的伯府赶去,可他刚到东市就被人拦下来,拦下他的是几个城防营的巡逻官,他们早先就接到群众举报说是有人不顾律法在城中策马疾行,本是过来,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给抓住。
只是一萧业的脸,一群人不由面『露』震惊,尤其是到他脸上那一记鲜红的巴掌印,一群人更是大骇不已,萧业再怎落魄,那也是伯府世子,勋贵之后。
谁敢打他?
可没人敢问,只战战兢兢着人喊道:“世,世子。”
萧业抿唇垂眸,入目是几张不算陌生却也不算熟悉的脸,知晓是因为什情况,他勉强压抑着心里的急躁朝他们一拱手后说道:“抱歉诸位,我今日有些急事。”
他都这样说,那几个巡逻官对视一眼也就压着嗓音说,“其实也不是什大事,就是刚刚我们几个兄弟接到举报,这才过来。”
规矩到底是人定的。
这要是换别人,他们自然是要一顿训斥,保不准还得罚点银子,可他们面对的是萧业。
萧业去禁军营之前曾在城防营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受天子赏识禁军殿前司都虞侯也没忘记城防营的这些兄弟,他为人又大方,平时有人缺银子他都是二话不说自掏腰包,出去吃喝更是未让别人结过账,因此这会眼见是他,一群人也都打算睁只眼闭只眼。何况如今萧业的情况,他们也都清楚,又是被陛下斥责贬官又是没妻子,还闹得流言满城飞,搁谁心里痛快?想到前萧业对他们的好,一群人不由都低安慰起来,“世子不必难过,您有本事,纵使在遇到些困境,日后也一定乘云直上。至于妻子,您就更加不用担心,您这样的青才俊,多的是姑娘上赶着做您的夫人呢。”
“对对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们不清楚萧家的情况,便是清楚,如今两人关系破灭,他们自然是要站在萧业的角度说话的。可萧业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语,脸却越来越黑,握着缰绳的手也攥得越来越紧。
“世子,您怎?”
那些人未听到萧业说话,不由抬一,扫见萧业黑沉的脸都唬一跳。
萧业听到他们的音,着那几张略有些不知所措的脸,方才深深吸一口气松紧握的缰绳勉强缓语气说道:“没事。”话出口,见他们松口气,萧业的心里却是更加难受。
他想到自己曾经对兰因做过的那些事。
为什面对外人,他都按捺自己的脾气去理解他们去关心他们,可面对本该最为亲近的妻子,他却只会责怪不满?
他不是不清楚她受过的那些委屈,只是他习惯兰因的付出,习惯兰因的妥协,他清楚地知道兰因不会离他,也就无所谓去安慰去付出什。
兰因说的对,他不是人,他不是东西。
是他亲手酿造他们的结果,是他亲手……把一个原本爱他的女人一点点推远!
想到兰因先前与他说的那些话,明明那平静的语气,可他却仿佛到这这一千个日夜她在这一副平静的面容下受过的委屈难过,萧业喉咙发涩,心发苦,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锯子狠狠拉过,疼得他想弯腰想让自己佝偻起来,仿佛这样才好受点。身前几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话,可萧业却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致,他哑着嗓音打断他们的话,“我今日还有事,日后得空再请诸位吃饭。”
他说完也未再理会他们说什便继续朝伯府的方向过去。
虽然心里着急,可萧业还是压抑着没在城中继续策马,直到拐进朱雀巷,他才重新扬起马鞭,胯-下碧骢马吃痛立刻抬起马蹄往前奔腾而去,眼见伯府近在眼前,萧业方才一扯缰绳。
马儿正好在伯府门前停下。
门前几个小厮到他回来,正要朝他行礼,可一“世子”还未喊出,萧业的身影便已经他们身前越过,着萧业匆匆离的身影,两个小厮的眼中都有些惊愕,却也没有多想,照旧回原处站好。
萧业沉着脸朝萧母所在的正院走去。
他这一路碰见不少家丁丫鬟,却都未曾理会,直到遇见景兰。
“世子?”景兰着萧业,有些惊讶他的出,但在到他脸上的红印时,她惊讶的脸立刻转为苍白惊骇,她大步朝萧业走去,“您的脸……”
萧业知道她要问什,却没有理会,只是问她,“母亲呢?”
“夫人在屋里。”景兰刚说完便见萧业径直朝屋中走去,他走得快,至于她来不及阻止,门前丫鬟也来不及禀报,不清楚到底发生什,只见他行迹匆匆,又想到他脸上的红痕,景兰蹙眉,这会再去通传也来不及,她便吩咐丫鬟,“去准备茶水。”
自己则去一旁的屋子找去红印的『药』膏。
屋中萧母才用完『药』不久,正有些困顿。
府中庶务多,她若不处理完,留到明日又是一堆积压,倒是可让许氏帮忙处理,可她心里已有主意要给萧业再娶一门妻子,自然不再助长许氏的威望,要不然日后妻妾闹一团又是一桩是非。
她可不想伯府闹哄哄的。
何况真要她去睡,她也睡不踏实,家里事情多,业儿在又被贬官,他如今那个顶上司前就跟业儿有些过节,在迟迟没传来消息告知业儿什时候去上任,想必这位上司也脱不干系。
萧母想着还是得抽出一笔银钱去好好打下关系,不管官大官小,总不整日待在家里。
可贸然抽出一大笔钱,又哪是那容易的事?伯府一前伤元气才恢复不久,之前有兰因撑着尚且还好些,如今兰因走,城中那些店铺又因为离一事闹得过,生意也跟着折损不少。
萧母都在考虑要不要卖掉几个庄子郊外的宅子用来周转。
她痛欲裂,阳『穴』都在突突直跳,正抬手按压着的时候见前面忽然传来一阵亮光,为是哪个不懂事的丫鬟,萧母正要发火,却见萧业走进来。
“业儿?”清楚是萧业,萧母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原先的疼都忽然好不少,她松手朝人走去,柔问道,“去过你妹妹外甥吗?他们怎样,还好吗?”
话音刚落,她就瞧见萧业脸上的红印。
含笑的脸猛地一变,她猛地握住萧业的胳膊,怒质问,“谁打的?!”
她不是没处罚过自己的儿子,但她来就没打过他的脸,在自己儿子脸上莫其妙多一巴掌,萧母心中简直又痛又恨。她还要问,却听萧业问她,“您要给我娶妻?”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僵在喉咙口,萧母与萧业那双漆黑的眼睛对上,着那里压抑的愤怒,她脸上的担忧怒容一点点褪下去。萧母沉默凝视萧业一会,没再说话,等回到主位坐好,她喝一口茶,尽量忽略那道让她痛心的红痕,握着茶盏抬眸口淡与萧业说道:“这就是你对你母亲的态度?你小到大,我交给你的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
萧业抿唇。
可闻着屋中淡淡的『药』味,想到这几日周安景兰与他说的话,他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他垂眸,紧绷的脸庞稍稍松软一些,他朝萧母规规矩矩行一个礼,嘴里如前一般喊道:“母亲。”
萧母心里稍稍满意些,脸上的冷然也没那明显,她萧业说,“你先坐。”
可萧业哪有什心情坐下?
他急着案,可在萧母那双凤目的注视下,他略一抿唇,还是坐到椅子上。
景兰进来送东西。
萧业没有理会,只着萧母问,“母亲,到底是不是?”
萧母他这副模样就来气,可多的贵『妇』人仪态还是让她及时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躁『乱』,她着萧业冷说,“来你今日没去找你妹妹,而是去找顾兰因。”
目光落在他那道鲜红的巴掌印上,萧母眼皮一跳,音也彻底冷下去,“你的脸,也是顾兰因打的?”
景兰一听这话,手里的茶盏一时差点没握稳,她忙给萧业放到桌子上,手里的『药』膏一时没敢给出去,她拿着『药』膏就往外走,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却还是听到身后传来萧业的音。
“是,我去找她。”他只承认前话。
后面的话,他没答,而是着萧母问,“您回答我,是不是?”
萧业的话让萧母的脸『色』难到极致,她终于克制不住,手里的茶盏重重摔到桌上,也顾不上溅出来的茶水弄脏她精致的衣裳,她厉质问,“你去找她做什?!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在已经离吗?你……”
萧业皱眉打断她的话,“您很清楚,我来就没有要跟她离。”见萧母沉默,他心里也清楚时雨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他没再问,而是着萧母说道,“我不管您有没有这个想法,我今日来找您就是想您说,我喜欢顾兰因,我还爱着她,我知道我们在已经离,可我不会放手,更加不会娶别人,您的儿媳『妇』始至终都只有顾兰因一个人,也只会是她一个人。”
说完着萧母铁青的脸,萧业薄唇微抿。
知道她近来身不好,他也不愿惹她生气,萧业放软嗓音向她承诺,“母亲,日后我会好好做事,我会重新挣回属于我们伯府属于我们萧家的荣耀,我不会再让您失望,我会护着您,护着妹妹护着麟儿,我唯一一个请求就是请您不要再『插』手我的婚事,可吗?”
屋中很安静。
萧母着萧业没有说话,萧业似乎也无需她说什,他说完便起身朝萧母拱手一礼,“您好好休息,儿子先退下。”
然后就想离。
可才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萧母冷漠的音,“你在倒是深情,被她打还说出这样的话。那顾情呢?你把她放在什位置?你前不是很喜欢她吗,怎,在又不喜欢?萧业,你真的守着顾兰因一个人吗?你如今只是不甘,为这一份不甘,你是打算要顾兰因折磨到老吗?”
萧母的音是带着几嘲讽的。
她不相信萧业的真心,她为萧业是因为心有不甘而在赌气。眼见萧业僵停的步子,萧母扯唇嗤笑,果然还是前一样,有兰因的时候放不下顾情,有顾情的时候又忘不掉兰因,永远都在该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又后悔。
她握着帕子垂眸扫着衣裳上沾着的茶沫,还想再说几句,却听他说,“我不否认我心里有过顾情,但在娶兰因之后,我就再也没想过要顾情在一起。”
“或许我过往的所所为让你们都有所误会,这是我的过错,后我会守好应有的本。我会把她当我的救命恩人,兰因的妹妹,除此之外,我她再也不会有别的关系。”
他此时的音冷静沉着,完全不同前些日子的颓然疯魔,倒有些前的风范。
萧母得有些怔神,她停下手上的动,再次凝望萧业背影的时候,不由微微蹙眉,她感觉出来他是认真的,她还想说些什,可萧业已经继续抬脚往外走去。
“业儿……”
她想喊住他,却到他在门口再次停下来。
绿『色』锦帘外站着一道素『色』身影,是顾情,她手里握着一只乌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甜汤。
这是顾情亲手做的。
她听说萧母近来总咳嗽便每日都会派人送一碗润喉的甜汤过来,前不敢亲自过来是怕萧母冷嘲热讽,今日亲自过来是因为她听说萧业也在。
她想来萧业。
而且有萧业在,她也就不用担心会被萧母责怪。
可她来的时候有多激动多高兴,此时脸上的神情就有多哀伤多茫然多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