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钟罩”（1 / 1）
崔钰：“……”
空气凝固了，连海浪声都识趣地小了下去。
“噗嗤——！”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九幽之外的笑声，突然在死寂的直播间亿万观众的脑海里响起。
【草！套餐进度1/10？！还有续集？！】
【阎王爷脸都黑成锅底灰了！这波嘲讽拉满！】
【陆明：想不到吧？爷跑路还带成就系统的！】
【《气死阎王》尊享套餐…这业务能力，阴间KPI扛把子啊！】
【崔钰：我裂开了.jpg】
崔钰没裂开，但他感觉自己那存在了亿万年的、象征着阴司绝对权威的神经，被一只无形的、沾着屎的鞋底子狠狠碾过。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覆盖着玄色手套的手。
不是施法。
是捂住了胸口。
动作标准得可以去演心绞痛广告。
“陆…明…”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气到极致反而诡异的平静，“很好！这‘套餐’，本王…接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唰”地一下原地消失，只留下沙滩上一个被阴气腐蚀出的、边缘还在滋滋冒黑烟的焦黑脚印，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混合着硫磺和海腥味的…怨念。
与此同时，十几海里外。
一个鸟不拉屎、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微型珊瑚礁岛背面。
“哗啦——！”
陆明瘫在湿漉漉的礁石上，像条被浪拍上岸的咸鱼，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海水的咸涩和劫后余生的颤栗。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稍微压下了点被崔钰那实质般杀意锁定的心悸。
“妈的…这老崔…属狗皮膏药的么？顺着网线就糊脸上了…”
他心有余悸地嘟囔，下意识又回头瞄了一眼那片平静得过分的碧蓝海水。刚才崔钰站在礁石上那副要把海都蒸干的架势，想想都后脖颈发凉。
他哆嗦着，从紧贴着皮肤、湿透的夏威夷衫内袋里，抠出那个用防水袋裹得严严实实的老伙计——诺基亚板砖。
冰凉的塑料外壳入手，才让他稍微找回点安全感。他费力地戳开手机，幽幽的绿光照亮他惨白还挂着水珠的脸。
屏幕亮起，没信号，理所当然。他熟门熟路地翻到加密相册，点开那张精心拍摄的“战利品”照片——手机壳背面那行清晰刺眼的“气死阎王套餐已生效，进度1/10”。
“噗…哈哈哈！”
陆明看着照片，忍不住又乐出声，牵动了呛水的肺，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出来了。他抹了把脸，咸涩的液体不知是海水还是笑出的泪。
“1/10…崔大人，这开胃小菜，滋味如何？”
他对着空气挤眉弄眼，仿佛崔钰就站在对面。乐呵完了，一股更深沉的疲惫和紧迫感涌了上来。他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诺基亚，眼神却飘向自己湿漉漉的身体，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呼…得亏哥们有先见之明，卷的不是纸钱，是硬通货啊…”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复盘，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伸出湿漉漉的手指，在沾着沙粒的礁石上无意识地划拉着，仿佛在勾勒看不见的能量流动。
“那平台流水，看着是数字，实打实是‘游离态阴德’！纯的！没掺水！”
他眼睛微微发亮，带着点技术流的狂热，“崔钰为啥站礁石上干瞪眼？他那神识扫描，说白了跟阳间的雷达似的，靠‘锁定目标特征’吃饭。生死簿上我的名儿，连着因果线，就是我的‘特征码’。”
他顿了顿，用手指在礁石上画了个圈代表自己，又在圈外面涂涂抹抹，画上一堆乱糟糟的金光符号。
“可老子把这笔巨款阴德，跟裹保鲜膜似的，直接糊自个儿身上了！好家伙，这玩意儿没入账结算，就是个‘黑户能量团’，量大管饱还自带‘因果混淆’buff！”
“崔钰的神识扫过来，就像拿个高倍放大镜去看一团剧烈燃烧、还裹着厚厚毛玻璃的火球——光看见一片刺眼又模糊的金光了，里面是人是鬼？是陆明还是千年王八成精在渡劫？他分得清个屁！”
他得意地哼了一声，又指了指身下拍打礁石的海浪。
“再加上这地方选得好！海水，天然的顶级‘神识干扰器’！密度大、杂质多、导电…阴间那套能量探测波，进了水就跟进了泥潭，穿透力大打折扣。”
“我这层‘阴德金钟罩’在里面一泡，金光被海水一折射、一吸收、再混上点海底微生物的‘生命信号’…啧啧，完美隐身！他崔钰就是拿神识当渔网在这片海里捞，捞上来的也多半是带鱼和螃蟹，想精准定位我？门儿都没有！”
他拍了拍贴身藏好的诺基亚，补充道：“当然，物理断网是基操。不然他真能顺着直播信号精准空降，那就不是瞪眼，是直接踩脸了。”
然而，陆明脸上的得意没持续几秒就垮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眉头皱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那层暖融融、提供着虚假安全感的“金光”护盾，正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变薄、变淡，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金砖。
“草…这‘金钟罩’是烧钱的啊！”他骂了一句，饥饿感也适时地涌了上来，肚子咕咕直叫。
“卷来的‘燃料’在消耗…得赶紧找补给，不然等这层马赛克掉光了，崔钰那老小子隔着十八层地狱都能闻着我的味儿！”
他挣扎着从礁石上爬起来，湿透的花衬衫紧贴着皮肤，海风一吹，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形象比落汤鸡还狼狈三分。但那双眼睛，却在狼狈中重新燃起了光——一种混合着生存焦虑和作死兴奋的奇异光芒。
他眯着眼，望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可能有船的影子，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船…吃的…还有…下个‘套餐’的启动资金…”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儿。
“崔大人，您那‘永不超生’大礼包先等等！等我吃饱喝足，再想想怎么给您老人家的血压计换个新电池…”
夕阳将他的影子在礁石上拖得很长，像个摇摇晃晃、却执拗地指向未知的箭头。海风卷着浪花，似乎也卷来了某个遥远维度里，阎罗殿上茶杯被捏碎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