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
郑牧静坐在衙署主位上,眼前的桌子上是东城附近的山川地形图。
为将者,要知天时,亦要明地理。
这东城附近,何处能设伏,何处能阻敌,郑牧都得仔细的去琢磨。
袁术会来抢夺东城,这是必然的结果。
虽说东城有城池可以固守,但郑牧讨厌守城。
进攻可比防守有趣多了。
譬如在两军对阵的时候,在阵前摆开甲士和轻装的步卒,而又放纵士兵队伍不整,行列混乱,则可以迷惑敌人,出其不意。
又如在茂密的深草丛中藏兵,可以方便退兵遁走;占据山谷险要阻塞之地,可以阻挡敌人的战车骑兵;占据狭隘的山林之地,亦可以少敌多。
若是光天化日毫无隐蔽,则是跟敌军斗勇斗力。
不论是斗智还是斗勇,城外作战都比守城作战更能令郑牧有热血。
守城,虽然只需要墨守成规外加谨慎的判断敌军可能会用的攻城手段就可以守住城池,然而却要去忧虑城内士民百姓的焦躁。
这种被动挨到的战事,是郑牧最厌烦的。
真正的善兵者,就应该主动出击,在城外击败敌人!
就如同六韬中姜尚的道理一样:作为主将,如果不懂野战攻城的种种策略,就不足以同他商讨对付敌军的战略战术;如果不能化整为零,运动作战,就不足以同他讨论出奇制胜的办法;如果不通晓治或乱的道理,就不足以同他商讨各州权变的计谋。
“郑相,城外有一人,自称郑浑,说是你的荥阳故人。”鲁肃自外而来。
郑牧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虽说已经遣了不少擅长勘探地理的军卒去绘制地图,但这绘制的地图依旧不太令郑牧满意。
“牧在荥阳无故人,直接射杀了吧。”郑牧头也不抬。
鲁肃一愣,遂多问了一句:“郑相一听是荥阳故人,就要将其射杀,莫非跟这郑浑有旧怨?”
郑牧起身,略微活动了筋骨,轻笑道:“说旧怨倒也谈不上,这主家人通常都自恃身份,瞧不起旁系也是很常见的。”
“郑浑来东城,必然是来给袁术做说客的,牧若让郑浑入城,就不太好杀了;可若郑浑在城外被杀,杀郑浑的只是奉命守城的军卒,与牧何干?”
鲁肃感觉牙有些酸。
这还叫没旧怨?
没旧怨会想着让守城的军卒直接射杀郑浑?
鲁肃识趣的没去问郑牧在荥阳时的经历,心中想的是如何利用郑浑来算计袁术的兵马。
“即便是军卒杀郑浑,也难免会给郑相添上杀贤的污名;不如将计就计,借刀杀人,让郑浑死于袁术手中。”鲁肃目光灼灼,反正都要杀,不如让郑浑死得更体面更有价值一些!
郑牧寻思而笑:“子敬是想诱骗郑浑?”
鲁肃点头:“袁术既然遣郑浑来东城,对郑浑必然是有信任的,若让郑浑带回一些假消息返回寿春,或许能影响袁术的兵力部署。若谋划得当,或许能分袁术之兵,让其无法对下邳造成兵力上的震慑。”
“倘若袁术因为郑浑的假消息而错失战机,亦或者损兵折将,则袁术必杀郑浑。”
“郑浑是名仕,袁术未必会因此而杀郑浑。”郑牧仗剑而笑:“但子敬却提醒牧了,这郑浑或许能利用一二。让那郑浑入城吧!”
城外。
郑浑看向城头背弓持枪的丹阳军卒,内心不由多了几分惧意。
显然,在袁术面前郑浑就没说实话。
什么跟郑牧无来往?
身为荥阳郑氏嫡系的郑浑,又岂会不知道郑牧是谁?
若郑牧是个普通旁系也就罢了,但郑牧以前在荥阳的时候就少有才气,否则又岂会得到蔡邕的赏识?
只不过,这些世家内部的纷争,不足为外人道,就如同袁术和袁绍自幼不和,但在外人面前也会表现出兄友弟恭。也就如今袁绍和袁术的各自的势力大了,不需要装了,才会明面上相争。
正思索间,城门开启,鲁肃背弓持槊,领了五十同样背弓持槊的骑卒出城,在城外分列两道。
槊尖显寒光,众骑卒的脸上亦是肃杀之气,这让郑浑更是惊惧。
“郑相有请!”鲁肃侧身一请,看向郑浑的眼神同样严肃。
郑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惊慌,策马入城。
到了城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如此森严的戒备,亦是让郑浑心惊不已。
鲁肃有意让郑浑看到东城的防务,不仅沿途岗哨紧密,更是让郑浑看到了在日常演练的军卒,尤其是当典韦那如恶来般凶神恶煞的脸转向郑浑的时候,郑浑差点惊落坠马。
“好一个恶汉!”
郑浑的随从,亦是面面相觑,尽皆惊惧。
绕了一个圈,郑浑这才抵达衙署。
“郑先生,郑相就在署内,请入内。”鲁肃拦住了郑浑的随从。
郑浑见状,整了整衣襟,又再次深呼吸,让心绪能保持从容不迫的状态。
片刻后,郑浑来到了衙署正堂。
“荥阳人郑浑,见过郑相!”虽说郑牧是荥阳旁系子而郑浑是嫡系子,但如今的郑牧是下邳相郑浑是白身,这白身见官,自然也得守礼。
郑牧没有回礼,而是端坐主位,把玩手中的佩剑,锐利的眼神在郑浑身上打量,这语气亦是凌厉:“郑浑,你不在荥阳待着,来这东城作甚?莫非你是来替袁术当说客的?”
郑浑欲言又止。
我都还没说是奉袁左将军的命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