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探查(1 / 1)
顾百川先是不动声色地拿起摊位上的一张羊皮纸,略微扫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扫了一眼后顾百川就发现这是一份墨城的情报图,最底下是一张墨城的地图,随后便是一大堆的批注。
顾百川拿起羊皮纸,指尖抚过纸面的纹路——这是用劣质羊皮制成的,纤维粗糙,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边缘洇出模糊的痕迹,显然是临时绘制的。
他快速扫过图上的标注:狼卫阁的巡逻队标注为一个时辰换一次岗,夜行卫的暗哨位置标在巷口的石碑后,祭河节筹备处标在北霜河岸边的破亭子里。
这些信息与他在茶馆听到的完全不符,甚至连狼卫阁的层数都标错了——真正的狼卫阁有九层,而图上只标了七层,暗哨位置更是荒唐,巷口石碑后是流民聚集的地方,根本不适合隐藏。
“这图是假的。”顾百川将羊皮纸扔回去,声音冷淡。
“狼卫阁的巡逻队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换岗时会鸣锣示意,锣声能传三里地;夜行卫的暗哨不在石碑后,祭河节筹备处也不在破亭子里,而是在北霜河上游的渡口,那里有专门搭建的祭台。”
他的话精准戳中商贩的破绽,连细节都清晰无误——这些信息是他刚才路过渡口时偷偷观察到的,祭台的木材还带着新鲜的锯痕,旗杆上的河神图案颜料未干。
独眼商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刚要辩解,却被顾百川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不要废话了,我要真的情报图,还有三个地方的具体位置:东市的活祭棚、西巷的济世药庐、城南的黑风坊。至于报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顾百川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清。顾百川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独眼商贩面前。
独眼商贩在看到顾百川的出手如此阔绰之后,眼睛中也是闪过贪婪的光。他左右张望片刻,确认没有夜行卫的暗哨后,从怀中掏出一卷油亮的兽皮卷轴——这是用荒原黑狼的皮制成的,经过特殊药水浸泡,既防水又防腐,边缘用青铜铆钉固定,显得格外厚重。
“这是我偷偷抄的,原图在夜行卫统领手里,是我在夜行卫的兄弟在趁他喝醉时看到的,连守卫的换班时间都记下来了。”商贩的声音带着紧张的颤抖。似乎是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活祭棚在东市的破庙后面,奇怪的是夜行卫在那里也布防了,那里有十名夜行卫守卫,分为两班,卯时到午时是第一班,午时到酉时是第二班,换班时会有半个时辰的空档,守卫会去破庙旁的酒摊喝酒。”
“为什么在这种宗教性质的地方会有夜行卫的身影呢?看来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顾百川心中思索道。
“济世药庐在西巷的铁匠铺隔壁,药庐的掌柜是青铜大人的亲信,姓王,左脸有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听说在那里也有守卫,只不过数目不详。”商贩继续说道,语速越来越快。
“黑风坊在城南的断云谷入口,那里的负责人是个叫‘黑狼’的猎户,满脸虬须,左手缺了两根手指。这个黑风坊具体是干什么到现在都不得而知,只知道是最近才建立起来的。”商贩咽了口唾沫。
顾百川接过卷轴,指尖快速扫过上面的标注,他将这些标注的内容跟自己收集到的一些情报稍微对应了一下,大致判断这个情报至少是部分可信的。
“好,我跟你交易,我买了你这个情报你将这个水晶也一并送我吧,这个玩意挺好看的。”顾百川随手将摊位的一块水晶拿了起来扔了扔,扔的过程中他还一个不小心将这个水晶摔到了地上,幸亏这个水晶坚固,这才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独眼商贩狐疑地看了看顾百川,但是又想到了他如此不小心的动作,心中的疑惑也略微消散了一些。
“好吧,买我的情报,水晶送你。我这里还有好多好东西啊!以后有需要都可以来我这里买啊!”独眼商贩爽快地答应。
拿到了想要的情报,顾百川也不再停留,他将玄色斗篷的帽檐又压了压,混在东市活祭棚外排队的流民中。活祭棚选址在东市最破败的破庙后方,用三层破旧麻布拼接搭建而成,麻布上沾满黑褐色的血渍与泥土,边缘被风撕出参差不齐的裂口,风一吹便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刻意佝偻着脊背,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长期营养不良的流民,左手下意识地按在小腹,模仿着饥饿难耐的姿态。
排队的流民多是老弱妇孺,有的怀里抱着饿得直哭的孩子,有的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麦饼,眼神里满是麻木与恐惧——他们大多是被“天公显灵”“死后入乐土”的谎言骗来的,只有少数人隐约察觉不对,却因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排队。
随着队伍缓缓进入棚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麻药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棚内地面铺着粗糙的草席,草席下渗出黑红色的汁液,踩上去黏腻打滑。
三张简陋的木桌沿棚壁摆放,桌面凹凸不平,刻着杂乱的划痕,显然是长期使用留下的痕迹。每张桌上都整齐摆放着三件物品:一根两尺长的银管,管身刻着扭曲的“净化”符文,符文凹槽里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一个半尺高的黑陶罐,罐口用浸过油的麻布封口,罐身同样刻着蛇纹,与狼卫阁的纹路一致;一个巴掌大的瓷瓶,瓶身贴着“安神散”的标签,顾百川用灵力悄悄探查,能清晰感知到里面除了麻药,还掺着微量“软散”——这种粉末能暂时让人全身无力,从而让采血时的流民无力反抗。
十名夜行卫分散在棚内各处,身着统一的玄铁甲胄,甲胄缝隙里渗着未干的血渍,腰间悬着的玄铁弯刀刀柄缠着青丝,刀鞘上刻着“夜行”二字。
他们站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排队的流民,时不时释放出微弱的灵力威压——这威压不足以伤人,却能让本就恐惧的流民更加瑟缩,有效防止有人逃跑。
其中两名夜行卫守在棚后,身旁停着一辆半旧的囚车,囚车由玄铁打造,车身刻着密集的蛇纹,车轮裹着厚厚的麻布,显然是为了行驶时减少声响;车栏间隙能看到里面铺着干草,草上沾着干涸的血痂与几缕头发,显然已转运过不少人。
“快点!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天公仪式,把你扔去喂狗!”一名身材高大的夜行卫对着前面犹豫的流民怒吼,声音粗哑如破锣,还故意用刀柄重重磕了磕囚车,发出“哐当”的巨响,吓得周围流民纷纷缩起脖子。
顾百川趁机观察到,夜行卫的玄甲肩部有特殊的标识——左肩甲刻着数字,从“一”到“十”依次排列,显然是用来区分班次的;他们的靴子底部嵌着细铁刺,踩在草席上留下清晰的印记,便于追踪逃跑者。
队伍行至中段时,意外突然发生。一个白发老者突然停下脚步,颤巍巍地想要转身:“我不献了,我要去找我孙子……”话音未落,守在棚后的一名夜行卫猛地冲上前,右手握着刀背,狠狠砸向老者后脑。
“咚”的一声闷响,老者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昏死过去,额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草席上,瞬间被吸收。两名夜行卫像拖死狗一样,拽着老者的胳膊往囚车里扔,老者的身体撞在车栏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有一个流民敢出声阻拦,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往后退,生怕被牵连。
顾百川将这一切默默记下:夜行卫的攻击精准针对后脑,避免流民当场死亡;囚车的容量约能装十人,车栏间距仅两指宽,流民一旦被扔进去便无法挣脱。
待轮到顾百川时,他故意装作紧张,双手微微颤抖,将“李石”的身份木牌递过去。负责登记的夜行卫扫了木牌一眼,又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在他左臂的“刀疤”上停留片刻,才不耐烦地挥手:“进去采血,别耍花样!”
顾百川顺着指引走到木桌前,看着银管被沾了麻药的布条擦拭,趁机记下银管的长度、符文的排列规律,以及黑陶罐的容量,采血的巫祝手法熟练,银管刺入血管时几乎无痛,显然经过专门训练,顾百川能清晰感知到银管内的符文在主动“吸附”血液,还能过滤掉部分杂质,这才明白“至纯人血”的提取方式。
“原来如此啊!这来这三个地方都不简单啊!”顾百川见到这种情形决定将这三个地方都探查一遍。
离开活祭棚的次日清晨,顾百川左臂缠着粗麻布,假装旧伤复发,一瘸一拐地走向西巷的济世药庐。
药庐位于西巷中段,紧邻一家铁匠铺,门头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济世药庐”四字,字体歪斜。
药庐的门窗都是旧木制成,门板上钉着几块铁皮加固,窗棂蒙着半透明的油纸,能隐约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药庐内空间不大,左侧摆着两排药柜,柜上的抽屉贴着药材名称,却有不少抽屉虚掩着,显然里面的药材已告罄;右侧放着两张问诊的木床,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其中一张床单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最里面是柜台,柜台后站着个面色阴鸷的中年人,身着青色长衫,袖口绣着细小的蛇纹,左脸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刀疤边缘泛着淡红色,像是新愈合不久。这正是黑市商贩所说的“王掌柜”。
“哪里不舒服?”王掌柜的声音冷淡,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顾百川的目光带着审视,仿佛要穿透他的伪装。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指腹有明显的老茧,显然不仅会制药,还擅长用刀;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青铜戒指,戒指上刻着蛇首图案,与狼卫阁的标识一致。
“掌柜的,我左臂旧伤复发,疼得抬不起来。”顾百川故意将左臂往身后缩了缩,露出缠着的粗麻布,麻布边缘还沾着些“渗出”的血渍——这是他用草药汁液伪造的,颜色与真实血迹几乎无异。
“去年在紫霄城跟玄甲军打仗时被砍伤的,一直没好利索,最近天凉,疼得更厉害了。”
王掌柜的眼神在他的“刀疤”上停留片刻,又伸手捏了捏他的左臂肌肉,力道极大,显然是在试探是否真的有伤。顾百川强忍着疼痛,假装疼得皱眉,还故意倒吸一口凉气:“掌柜的,轻点,疼……”王掌柜这才收回手,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瓷瓶,瓶身同样贴着“疗伤膏”的标签,递给顾百川时,还不忘叮嘱:“这药膏每日涂两次,涂之前用温水洗干净伤口,能止痛还能促进愈合。”
顾百川接过瓷瓶,用灵力悄悄探查,瞬间感知到药膏中除了常见的疗伤草药,还掺着两种特殊成分:一种是“麻沸散”,能让人局部麻木;另一种是“乱智草”磨成的粉末,这种草性寒,混入药膏后能缓慢侵入经脉,导致脑子暂时不清醒——显然是为了筛选“洁净之人”,同时让后续采血时流民更容易控制。
他假装感激地道谢,又故意捂着小腹:“掌柜的,能不能借后院用一下?肚子疼得厉害。”王掌柜不耐烦地挥挥手:“后院在后面,别乱碰东西!”
顾百川顺着指引绕到药庐后院,后院狭小而昏暗,地面坑坑洼洼,散落着不少药渣与破碎的瓷片。
他假装解手,趁机利用自己的手段四处观察,以他的手段,如果这里有着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一定能够发现。
很快在院墙角落发现一个隐蔽的万人坑——坑口用几块破旧的木板遮挡,木板上堆着干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悄悄挪开一块木板,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坑内黑红色的泥土泛着油光,还留着未清理干净的骨渣、头发与碎布,有的骨头上还沾着残存的肉屑,显然刚丢弃不久。
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趴在坑边啃食,它们的毛发沾满泥污,嘴角挂着带血的肉丝,看到顾百川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还不忘用爪子护住“食物”,显然早已习惯在此觅食。
“这里果然也有猫腻。”顾百川再次确认了某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