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骗的是谁?(1 / 1)
聂珩又要因公离府,此事自然是大房上下最先知道的。
守竹:“大公子,大夫人和大老爷请你过去。”
聂珩:“嗯。”
大房老爷聂晏因常年用药,屋中常有一股苦涩的药味。
大夫人李雯君常伴大老爷聂晏身边,她身上的衣裙也总是有一股浅浅的药味。
李雯君身着素色常服,端坐在主座:“珩儿,你又要走了?”
聂珩:“是。”
“可是急事?”
聂珩:“还好。”
李雯君:“那便多留两日,你也该想想你的终身大事了才是。”
聂珩:“娘,我还不急。”
李雯君:“你不急,我和你爹急,你看看宵儿,三年前便娶了妻。”
“你年长宵儿两岁,不说婚配了,连个心仪的女子都没有。”
聂珩微微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李雯君:“近来送了许多适龄姑娘的庚帖来,你来看看可有合眼缘的?”
聂珩:“娘,我心不在此。”
李雯君:“你还未看呢,怎知没有自己心仪的。”
聂晏在厮儿的搀扶下出来:“夫人,罢了罢了,随他去罢。”
李雯君:“我是他娘,我怎么不急?你不盼着抱孙子,我还盼着呢。”
聂晏哄着自家夫人:“是是是,我的好夫人,只是珩儿自小便有自己的主意,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他背着手,给聂珩打手势。
聂珩慢慢起身行礼:“儿不打扰爹娘,先行一步。”
李雯君顿时敛了眉,聂晏笑吟吟握上她的手,李雯君轻轻甩开。
“别以为我不知你们爷俩的小把戏。”
聂晏:“好了好了,夫人莫生气了,我娶你时,比珩儿年纪还大,夫人不也没有嫌弃我吗?珩儿再等两年也是可以的。”
李雯君叫聂晏哄着,心底的那些焦急散了些,由着聂珩去了。
聂珩来书房的时候少了,只派了守竹来。
沈桃言问起:“兄长呢?”
守竹:“大公子就要走了,这几日就不能时时过来了。”
叠珠:“怎么会如此突然,大公子就要走了?”
沈桃言:“他本来便繁忙。”
守竹:“是,大公子这次回来待的已经是算久的了,先前不到一两日便走了。”
叠玉:“要是大公子走了,那二公子怎么办?”
守竹:“大公子说,之后交给二夫人和二老爷便是。”
沈桃言:“请替我多谢兄长。”
守竹:“是。”
聂珩没有来,聂宵不吃。
食盒原封不动地被拿了回来,里面的杏仁糕还未来得及送出去。
沈桃言吩咐叠珠和叠玉:“给大家伙分着吃吧。”
叠珠和叠玉:“哎。”
临行前,聂珩去遇仙楼见了友人。
“这才几日,聂兄怎的又要走了?”
聂珩:“公事在身。”
友人调笑:“旁的转运使,也不见你这样忙的。”
聂珩靠着窗边,不语。
窗边正对着的是热闹的街市,而他的身上围绕着一股淡淡的寂寥。
友人:“罢了罢了,今日就当是给你饯别了,不知你下一回又得什么时候才回来。”
两刻钟后,聂珩将要走,却意外瞧见底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底下那男子脸上虽戴了半边面具,但那人的身影,聂珩不会认错。
那人似乎在等什么人,没一会儿,便见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娘来到了他的跟前。
两人顿时像久别重逢的爱侣,一点也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紧紧相拥在一起。
而后,那男子亲密地揽着那女娘往遇仙楼里走了进来。
聂珩眼底先是浮出惊讶,震惊,而后是沉沉的怒气。
友人不解:“聂兄,这是怎么了?”
聂珩:“来人。”
不一会儿,面具男子便被请到了此处雅间里,他环顾四周,冷着声调。
“不知阁下是谁,寻我何事?”
忽然有人说,知道他的身份,要他来此雅间见上一面。
“聂宵。”
听到这一声,面具男子的身体顷刻之间僵住,面具下的双眸圆睁,满是惊诧。
他缓缓地回过头去,只见聂珩像一根扎在雪原上的冷木,眼波冷怒地看着他,周身的气息甚是骇人。
聂宵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想要否认,但在聂珩的目光下,他无处遁形。
他颓唐不安地喊了一声:“大哥。”
聂珩:“为何骗人?”
聂宵:“我…”
聂珩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属于旁的女娘的香气,声音裹着寒霜。
“你骗的是谁?”
聂宵:“我……”
死寂在屋子里弥漫,冷峻横亘在两兄弟之间。
聂宵抿了抿嘴:“大哥既然都看到了,我无话可说。”
三年前开始装傻,还能是骗谁?
当时骗那个即将嫁给他,嫁入聂府的沈桃言了。
聂宵以为聂珩会骂他个狗血淋头,但聂珩只一步步向他走来,然后,一脚将聂宵踢倒。
聂宵顿时捂着胸口,脸色痛苦地倒在地上。
聂珩:“聂宵,你当真是好出息。”
聂宵禁不起第二脚了,大哥是一点儿也不留情啊,他感觉自己的胸骨好像都断了。
“大哥,你听我解释。”
聂珩:“解释?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聂宵急道:“我根本就不想与沈桃言成亲,是爹娘一直逼着我,我只好出此下策,没想到沈桃言她如此难缠。”
聂珩一言不发,一双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死物的眼睛,看得聂宵无端地咽了咽口水。
一刻钟后。
聂珩像个青面阎罗的正坐着。
聂宵鼻青脸肿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跪在他的面前,一五一十将这三年的事情交代清楚。
聂珩紧紧地扣着桌角,手背的青脉根根都透着怒气:“聂宵,三年,你们骗了她三年。”
聂宵垂着头:“大哥,求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要是把他不是傻子这件事说出去,他名声就全完了。
聂珩:“可是她怎么办!”
他的喉音甚是干哑,还能听出里面颤抖的怒气:“她合该被你们骗?”
聂宵:“这三年她也受了我们家的荣华富贵。”
聂珩阴了眼神:“你有脸说这样的话?!”
他扫了一眼聂宵还全须全尾的样子。
聂宵被聂珩的眼神看得身形一抖,心底莫名恐惧:“我…”
他是打不过他哥的,甚至一招也招架不住。
在聂珩的怒气下,他竟有点心虚了。
聂宵:“大哥,我也只是想要和自己心仪的女子厮守。”
“沈桃言不就是想要我们府的荣华富贵吗?我叫我娘补偿给她就是了。”
聂珩不知在想什么,聂宵战战兢兢地跪着。
聂珩忽然出声:“你打算骗多久?”
“一辈子?”
聂宵:“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只认芸儿是我的妻,当初若不是祖母和爹娘不愿意,我早便退亲,娶芸儿了。”
他躲闪着聂珩的目光:“日后,大不了想个法子与她和离,我装傻,也是想叫她受不了,与我和离罢了。”
聂珩眸色深沉,坐着又一动不动了,聂宵仿佛一个等候发落的囚犯。
这时,外边响到一道婉转的女娘的声音。
“宵郎?你可在此处?”
聂宵望向聂珩,聂珩没有动静。
聂宵自然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乔芸柔着嗓子又喊了两声,屋子里一点声响也没有,她奇怪地咬了咬嘴唇,回到了自己在的雅间。
聂宵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儿的。
但那个伙计,明明说聂宵是来了方才那间雅间啊。
真是奇怪,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人走了之后,聂宵有点儿待不住了:“大哥。”
聂珩:“闭嘴。”
聂宵只好把嘴闭上。
良久,宛如一尊泥像的聂珩,终于有了点动静。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聂宵愣了一下,随后大喜:“大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我?”
聂珩起身,没再给他一个眼神,冷酷无情地走了。
聂宵身体松懈下来,身上的疼痛,令他一下子瘫软在地。
“嘶,大哥下手怎么那么狠?好疼啊。”
他这副样子,肯定是不能出现在乔芸面前了。
乔芸:“什么?二公子走了?”
厮儿:“二公子是有事才走的。”
乔芸:“什么事情?”
厮儿:“奴才也不知道,但二公子交代奴才了,让奴才先送姑娘你回去,他说过几天再来与姑娘你解释。”
乔芸捏紧了手心,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他怎么会舍得走呢?
聂珩先回到了府里。
守竹:“大公子回来啦,你的行李已经打点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聂珩:“不必了。”
守竹呆住:“啊?”
“暂时不走了。”
守竹:“那奴才将行李放回去?”
聂珩:“嗯。”
聂宵晚一步回府,而且是被厮儿搀扶回府的。
赵卿容大惊:“我的儿,天呐,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
聂宵被搀扶着坐下,躲开了赵卿容的手:“娘,你别碰我,我浑身都疼。”
赵卿容吩咐下人:“快,快去请大夫。”
聂渊皱着眉:“你这是在外面干了什么,闹成这副样子!”
凭聂府在洪都的地位,只要聂宵亮出身份,寻常人不可能敢得罪。
赵卿容恼怒:“你这时候还责怪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