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动静,让白鹭不顾沅陵在场,遽步而入,大手掀开帘子——
见到帘后之人,他愣在了当场。
目中浮沉着复杂的光,几度尝试开口,不见一言,唯闻哽咽。
白小玲又何尝不神思恍惚,不辨年岁?
她被沅陵囚禁在皇宫别院已有十数年,离开孩子的时候,他只是个孩童。
多年不见,他已身形萧飒,容貌俊美,说来也称奇,这孩子改名白鹭,还真与三十年前的舅舅长相相似,眉宇间那一股淡漠,如出一辙。
只是如今这淡漠,被投入了千金巨石,霎时激起万般心澜,心绪震荡。
“……您……还好么?”
白小玲忍了忍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睫低垂,温声道:
“主公厚待我,不曾吃苦,今日见到你已经长大成人,我放心了。”
她松开了顾东篱,整理素色衣裙,径自走到了一边楠木圈椅处,左手边的案几上,摆着一串檀木手串儿,包浆亮滑,一看便是常年不离手的。
顾东篱跟着从床沿边站起,记得她手心有一股淡淡沉水香——
想来,她这十多年在这里,大抵是青灯伴古佛,抄经念佛中打发光阴。
看了看沉默不言的白小玲,又看了看满肚子话想说的白鹭,顾东篱给沅陵使了一个眼色。
沅陵收到了,也决定听从顾东篱的建议,给他们三个人一点时间。
掩唇咳嗽两声,沅陵端起茶盏,唇角抿起一抹鄙夷,嫌恶道:
“这帮子下人,真是越发偷懒了,茶水凉了不知换,罢了,孤也不喜待在这里,与你们三个一起愁眉苦脸……不过,你们只有半个时辰,应该够了?”
抖着宽袖,沅陵闲庭信步往外走,余光处,抛了一记眼风给顾东篱。
其中之意,也唯有顾东篱看得明白:
情势所逼,舆论所向,救白小玲的机会有且只有一次,错过了,那便没有了。
到底选择虚无缥缈的命运,还是现实一些,好好尽孝余生,护母亲周全。
……
沅陵走后,正苑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白鹭唇线紧抿着,藏在宽袖中的拳头,几番紧握,强忍着情绪,才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
“您一直住在后宫别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