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180.母子对话,危机暗藏(1 / 1)
“吱呀——”
破旧的木板门刚推开,一股带着潮气的霉味扑面而来。
正在糊窗户的母亲猛地回头,沾满糨糊的手还举在半空,指甲缝里嵌着泥垢。
她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蓝布、灰布、褪色的花布层层叠叠,针脚歪歪扭扭,袖口磨得透亮。
“乖乖,哪来的?够炖锅肉汤了!”
母亲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亮起,干裂的嘴唇咧开,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快给娘,你爹昨儿还念叨着想吃肉呢,这可真是老天爷开眼……”
“娘,我……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
狗蛋往后退了半步,野兔藏得更紧。
他不敢看母亲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喉咙发紧得像塞了团干草。
转身时,棉鞋在冻土上打滑,差点摔了个趔趄。
母亲慌乱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带着颤音:“这么晚了能有啥急事?饭都快好了……小心点啊!”
可这些话很快就被风撕成碎片,散落在空荡荡的巷子里。
林晓峰家的院子里,墩子突然狂吠,铁链绷得“嗡嗡”作响,震得院墙上的泥灰簌簌掉落。
狗蛋隔着篱笆,看见林晓峰正往猎枪里压子弹,月光照在枪管上,泛着冷幽幽的光,像极了深山里野兽的眼睛。
“晓峰哥!”
狗蛋拍得篱笆“咚咚”响,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冰晶,“林明远要拿断肠草害你们!他们说要趁你们猎熊时……”
“别急,慢慢说。”
林晓峰的声音像块压舱石,却掩不住眼底腾起的阴云。
他的手指摩挲着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去年王瘸子被熊拍断腿时的惨叫、林麻子鼻青脸肿的模样,在眼前交替闪现。
当听到“断肠草”三个字,他猛地把烟袋别在腰间。
金属烟嘴撞在皮带扣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青山!把咱家所有兽夹都布在后院,再把煤油灯换成防风的!”
谷仓里传来“哗啦”一声,林青山抱着铁丝网冲出来,额头上还沾着草屑,脖子上挂着的铜哨随着跑动“叮叮”作响。
“狗日的!敢动歪心思!上次打猎分肉没他们份,就记恨上了!”
他用力一抖,生锈的铁丝刮擦地面,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安置兽夹,一边念叨着:“这夹子能夹断狼腿,量他们也不敢硬闯”。
一个拉紧铁丝网,还不忘用铁丝将篱笆缺口仔细缠绕:“再把铃铛系上,有动静一响我们就能听见。”
深夜,林晓峰蹲在柴垛后,猎枪托死死抵着肩窝,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响动。
远处野狗的嚎叫忽远忽近,每一声都像扎在他神经上的刺。
他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口,猛灌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月光透过篱笆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切割成惨白的条纹。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林明远举着药碗狞笑的脸,猛地晃了晃头,低声骂道:“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而林明远家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得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
林麻子抱着受伤的黑狗缩在墙角,狗腿上的血痂蹭在他裤腿上,又洇出暗红。
“要不是林德生那老东西多管闲事……”
林明远来回踱步,八仙桌被他踹得“哐哐”响,搪瓷缸里的玉米糊溅出来,在桌面上凝成小疙瘩。
“等老子出来,非得在他们井水投毒不可!”
他的咒骂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拳头重重砸在桌上,震得煤油灯都晃了晃。
灯罩上的灰尘,纷纷扬扬落下来。
天刚蒙蒙亮,狗蛋顶着黑眼圈狂奔而来,眉毛上的霜花簌簌掉落。
远远看见林晓峰正在院里擦枪,扯开嗓子就喊:
“晓峰哥!多亏生产队长!昨儿半夜,他俩揣着麻袋刚出门,被抓了个正着!林德生举着马灯,把他们的扁担都折断了,现在还在粮仓罚跪呢!”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说道:“听说林德生还说,再敢使坏就送公社去!”
林晓峰望着薄雾笼罩的山林,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下来。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像那些藏在洞穴里的熊瞎子,表面安静,实则随时会露出利爪。
他握紧猎枪,感受着枪管传来的温度。
他低声对围过来的三条猎犬说:“伙计们,往后得更留神了。”
晨光中,猎犬们抖擞毛发。
低沉的吼声在院子里回荡,仿佛在说:有我们在,别怕。
……
清晨的山林蒙着层薄纱般的雾气,像是被露水浸透的粗布衫,沉甸甸地压在山峦之上。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上山日,却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已悄然转动。
林福踩着结霜的枯叶往山上走,竹篓里的柴刀随着步伐摇晃,时不时撞出“叮当”脆响,惊得树梢打盹的山雀扑棱棱四散而逃。
转过鹰嘴崖的刹那,林福手中的柴刀“当啷”坠地,在死寂的山林里炸开惊雷。
前方空地上,一头足有半人高的棕熊正用獠牙撕扯腐木,每刨一下,冻土便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仿佛大地都在它的利爪下颤抖。
那家伙肩背隆起小山般的肌肉,油亮的皮毛泛着古铜色的光泽,脖颈处的鬃毛如钢针般倒竖。
它转头时,喉间喷出的白雾裹挟着腐肉的酸臭,直往林福鼻子里钻,熏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林福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钻心却浑然不觉。
他机械地往后退,草鞋碾碎枯枝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极了催命的丧钟。
棕熊猛地转头,琥珀色的眼睛瞬间锁定猎物,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在这庞然大物面前,人类的渺小展露无遗,林福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想跑却挪不动半步。
那熊迈开碗口大的熊掌逼近,每踏一步,地面都跟着震颤,枯叶被震得漫天飞舞,仿佛世界都在它的威压下战栗。
“老天爷保佑……”
林福贴着树干缓缓蹲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发出“咯咯”声响。
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心里不停地祈祷棕熊快点离开。
棕熊嗅着空气,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声浪震得他耳膜生疼,仿佛心脏都要被这声音震出胸腔。
当熊转身的刹那,林福才惊觉自己尿意汹涌,裤腿早已被冷汗浸湿,黏糊糊地贴着皮肤,又羞又怕,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