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星陨遗誓(1 / 1)
晨雾未散时,苏渊已站在青岚宗外的山道上。
他腰间挂着装干粮的布囊,玄珠在袖中贴着皮肤,热度像团活火。
银鳞将短刀插回腰间,兽皮靴碾过满地晨露:
“沿北麓走,过了封魔岭就是荒域边界。”
小白蹦跳着把一株野菊别在发间,发梢沾着草屑:
“我前日在林子里看到过赤焰兔,等会儿要是遇上——”
“先活着到封魔岭。”银鳞打断她,目光扫过远处渐亮的山门,“青岚宗的传讯鹰最迟辰时会到,我们得在卯时三刻前翻过山脊。”
他抽出腰间短刀挑开挡路的荆棘,深绿色披风被山风卷起,露出臂上暗红的荒族图腾。
苏渊跟着他踏上山道。
晨露打湿鞋尖时,他摸了摸怀中的青玉牌——玉牌边缘的星纹与玄珠的震动频率完全吻合,像两根被同一根琴弦牵动的针。
小白突然拽他衣袖,指尖点向树桠:“看!是金翅雀,荒域才有这种鸟。”
他抬头的瞬间,玄珠在袖中猛地一烫。
封魔岭比想象中更险。
山壁上布满蛛网似的裂纹,每走十步就能踩到半片锈迹斑斑的断剑。
银鳞的刀在石壁上划出火星:
“三百年前正道与魔门在此大战,用禁术封了整座山的灵脉。”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一道深沟。
“这里埋着七十二具化神期修士的骸骨,所以……”
“所以任何灵气波动都会被骸骨吞噬。”苏渊接口。
他能感觉到玄珠的热度在减弱,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捂住了光。
小白突然捂住口鼻:
“有焦味!”
顺着她的目光,前方山坳里露出半截石殿飞檐。
断壁上爬满青藤,门楣处的荒族图腾被劈去半边,却仍能辨认出弯月与星芒的轮廓。
银鳞的脚步顿住,喉结动了动:
“这是星陨殿,荒族最古老的祭祀台。
我原以为……”
他没说完,抬手推开半塌的石门。
门内的腥气扑面而来。
中央立着块三人高的黑碑,碑身刻满扭曲的古字,顶端嵌着颗鸽蛋大的石头——石色灰败如死鱼眼,却让苏渊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星辰石。”银鳞的声音发哑,“荒皇陨落时,用本命星核凝练的……”
苏渊没听完。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星辰石表面,袖中玄珠突然“嗡”地一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
玄珠脱离他的掌心,悬浮在半空中,暗金符文像活过来的蛇般游动。
一道星光从珠身迸发,精准射向星辰石——灰败的石头瞬间亮如白昼!
黑碑上的古字次第亮起幽蓝光芒,连成一行苏渊从未见过的文字:
“吾以骨为基,以星为魂,封印九界之门,唯星裔可启。”
“星裔……”小白的声音发颤,“是荒皇血脉的别称!”
苏渊的指尖在发抖。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在星辰石上的鼓。
玄珠与星辰石之间的星光里,浮起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血色天空下,一位银甲帝王站在星陨台上,手中玄珠与星辰石共鸣,将翻涌的黑雾重新压入地底。
“轰——”
石殿深处传来闷响。
地面裂开蛛网纹,中央浮现出一个旋转的光门,门内翻涌着青黑色雾气。
银鳞突然拽住他后领往后拖:
“幻境!这是血脉试炼的入口,你——”
“我要进去。”苏渊甩开他的手。
玄珠在识海震动,像是在催促。
他望着光门里翻涌的雾气,想起矿场里老张断腿时的惨叫,想起青岚宗长老看他时像看实验品的眼神。
“我要知道这血脉到底是什么。”
他踏入光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小白的惊呼。
幻境里的天空是血红色的。
苏渊刚站稳,第一波妖力就劈头盖脸砸下来!
那是种能腐蚀魂魄的力量,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经脉。
他咬着牙催动玄珠,星纹从丹田升起,在体表凝成淡金色光罩——光罩刚成型,“咔嚓”一声出现裂痕。
“这是血脉里的压制。”识海中突然响起玄珠的嗡鸣。
“你体内的荒皇血脉在排斥妖力,但半妖之躯又在吸引……”
第二波妖力比第一波更猛。
苏渊踉跄着撞在看不见的墙上,喉间泛起腥甜。
他想起药铺老妇咽气前攥着他的手:“小渊,要活。”
指甲深深掐讲掌心:
“我活了十七年,从矿场活到青岚宗,凭什么死在这里?”
玄珠的光罩突然亮了几分。
第三波妖力撞上来时,他感觉有温热的灵气从玄珠涌入四肢百骸——是矿场里开凿灵石的体力,是药铺里熬药的汗水,是与青岚宗外门弟子争斗时的每一滴血,此刻都化作星芒,在光罩上织成密网。
第三波退去的瞬间,第四波妖力已至。
这次不是冲击,是侵蚀。
苏渊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青黑色妖纹,皮肤下的血管像蚯蚓般蠕动。
他想起失控时的渴望,那不是他的意志,是血脉里沉睡的野兽在撕咬牢笼。
“不!”
他嘶吼着运转妖骨通灵诀,体内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双目泛起银白,金纹从指尖蔓延至脖颈,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痛意,两对半透明的妖翼破背而出。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震得幻境摇晃。
妖力如刀割过他的妖翼,鲜血滴落的瞬间化作星芒,重新融入玄珠。
“咔嚓!”
玄珠在识海发出清鸣。
第二道符文从珠身浮现,金色纹路比之前更繁复三分。
苏渊感觉有股热流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原本要撕裂他的妖力突然温顺下来,像被驯服的兽,乖乖汇入他的经脉。
第十波妖力退去时,幻境的天空突然清明。
石殿中央的星辰石爆发出刺目强光。
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从光中走出——他穿着银甲,额间有星纹,眼神却像穿过三千年时光,温柔得像春夜的风。
“星裔已现。”荒皇的声音带着古旧的沙哑。
“九界之门……终将重开。”
虚影消散前,他的目光扫过苏渊:“唯有星陨之心,方能唤醒真正的力量。”
苏渊跪在青石板上,汗水浸透衣襟。
玄珠重新落回他掌心,表面多了条新的星纹路径,像根金线,直指北方更深处的荒域。
“苏公子!”小白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银鳞说该走了,青岚宗的追人已经过了南溪谷——”
苏渊抹了把脸上的汗,抬头时看见银鳞站在殿门口,目光落在他背后尚未完全收敛的妖翼上。
小白扒着半塌的石墙,眼睛亮得像两颗夜明珠:
“你的翅膀好漂亮!是荒皇血脉的力量吗?能再变一次吗?”
他笑了笑,将玄珠攥进掌心。
星纹路径在珠身流转,像在绘制一张地图。
山风卷着荒域的气息灌进石殿,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有力。
“走。”他站起身,妖翼缓缓收进后背。
玄珠的热度透过掌心传来,像在说:“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而荒域深处,星陨台的方向,有什么沉睡了三千年的东西,正在缓缓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