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密道追踪(1 / 1)
夜风卷着荒域的沙粒擦过窗棂时,苏渊正对着案头残页上被刮擦的墨迹出神。
玄珠在识海深处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炭,将他后颈的汗毛都灼得发颤——那道黑蟒纹的影子还烙在视网膜上,和萧雨晴手中半块玉牌上的纹路重叠成一片。
窗纸被叩出三长两短的轻响时,他的指尖在残页边缘的毛边上掐出月牙印。
“进来。”他压着声线,右手虚按在腰间巡查令上。
玄珠突然泛起清凉,珠影护体的淡光在皮肤下流转——这是提醒他,危险未消。
窗棂被轻轻推开,月光斜切进来,正落在萧雨晴素色裙角。
她发间的木簪晃了晃,露出耳后一道淡青的疤痕——那是三年前替他挡下监工皮鞭时留下的。
此刻她掌心托着半块玉牌,黑蟒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丹房窗外那道影子的衣纹分毫不差。
“在后山废弃药园。”她没废话,玉牌在两人之间递过来时,指尖沾着星点草汁。
“我白日里替掌事师姐采灵竹草,闻见那片枯井附近有腐草味。”
她的拇指摩挲着玉牌缺口。
“和你说的魔修气息一样。”
苏渊接过玉牌,凉意透过掌心直窜心口。
他想起方才在丹房,那道元婴境黑影的气息里,确实混着这种腐而不臭、阴而不腥的味道——像极了魔修用活人血肉祭炼法宝时,渗进泥土里的怨气。
“走。”他将残页和玉牌塞进怀中,玄珠在袖中震动两下,星纹图谱在眼底闪过一道银光。
萧雨晴的木簪突然发出轻响,她反手拔下簪子,尖端竟淬着幽蓝药粉:
“以防万一。”
后山的夜比前院冷得多。
两人贴着墙根走,苏渊能听见萧雨晴的绣鞋碾过落叶的细碎声响——她向来穿鞋极轻,此刻却故意放重脚步,为的是替他掩盖气息。
他喉咙发紧,玄珠突然在识海传来警示,他猛地拽住萧雨晴的手腕,将她往树后一推。
“嘘。”他贴着她耳畔低语,鼻息扫过她耳后的疤痕。
前方三十步外,两个巡夜弟子的灯笼光晃了晃,交谈声混着酒气飘过来:“这破药园早废了十年,能有什么?”
另一个打了个酒嗝:
“听说当年死了七个外门弟子,血把井都染红了……”
脚步声渐远,萧雨晴的手腕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
他这才惊觉自己攥得太紧,连忙松开,指腹却触到她袖中硬邦邦的东西——是柄淬毒短刃,刃口还带着新磨的锋锐。
“三年前矿场暴动,你替我挡的那鞭子。”她突然低声道,“当时我就想,要是能有把刀就好了。”
月光落在她眼尾。
“现在有了。”
苏渊喉结动了动,没接话。
他转身往药园深处走,玄珠在识海发烫,像块磁铁般牵引着他的脚步。
废弃药园的篱笆早塌了,野葛缠满断碑,碑上“悬灵圃”三个字只剩半截“灵”字。
他蹲下身,指尖触到地面时猛地一震——泥土里渗着若有若无的魔气,像根细针往骨头里钻。
“玄珠说,这里有空间波动。”
他抬头看向萧雨晴,她正弯腰拨弄一丛枯蒿,发间木簪闪着幽光。
听见这话,她伸手按住他手背,指尖冰凉:
“别用全力,万一...”
话没说完,苏渊已运转玄珠。
星髓空间在识海展开,无数银线从他指尖渗出,钻进泥土。
地面突然震颤,一块半掩在野葛下的青石“咔”地裂开缝隙,腐草味混着铁锈味“呼”地涌出来——是血的味道。
“帮我。”他扣住青石边缘,玄珠将他每日劳作转化的灵气灌进双臂。
萧雨晴立刻蹲下,两人合力一掀,青石翻倒在地,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底飘上来的风带着腥气,像泡在血里的烂木头。
“我先下。”
苏渊摸出火折子晃亮,火光映出洞壁上的抓痕——指甲盖深的痕迹,像是有人临死前拼命攀爬过。
萧雨晴拽住他衣角:“我跟着。”
她的短刃在火光下泛着幽蓝。
“你探路,我断后。”
通道比想象中深。
两人猫着腰走了二十丈,火折子的光被黑暗吞得只剩豆大一点。
苏渊的鞋底几次蹭到黏腻的东西,凑近些闻,是干涸的血。
玄珠突然在识海震动,他抬手示意停下,指尖按在洞壁上——石缝里嵌着半片黑鳞,指甲盖大小,边缘还沾着焦黑的肉末。
“元婴境魔修的鳞甲。”萧雨晴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手背。
“我在《魔典残卷》里见过,他们化形时会脱落旧鳞,带毒。”
她的声音突然发紧。
“这鳞甲...没超过七日。”
苏渊的心跳漏了一拍。
七日,正是宗门内门大比开始的日子。
他想起前日在演武场,二长老的亲传弟子突然暴毙,心口有个焦黑的洞——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走火入魔,现在想来...
玄珠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星纹图谱在他眼底展开,银线顺着洞壁延伸。
又走了十丈,通道突然开阔,火折子“噗”地熄灭,却有幽蓝的光从前方漫过来。
那是刻在墙上的符文,像活物般蠕动着,每道纹路里都渗着血珠。
“血魂引。”
萧雨晴的声音发颤,她的短刃“当啷”掉在地上。
苏渊转身扶住她,这才发现她脸色惨白,额角全是冷汗:
“这是魔道禁术,用活人的魂魄当引,能把千里外的灵魂投影送过来。”
她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圣子……魔门圣子可能已经来了!”
玄珠突然发出轰鸣,星髓空间里浮起一道虚影——是个黑袍人,正在祭坛上滴血。
他的脸被黑雾遮住,可苏渊分明看见,他腰间挂着半块玉牌,和萧雨晴手中那半块严丝合缝。
“记录下来。”苏渊摸出腰间玉简,玄珠的银光注入其中,虚影被完整封存。
他的掌心全是汗。
“必须上报掌门,但……”
他看向祭坛中央的血色法阵,阵眼处嵌着颗血淋淋的眼珠。
“得先知道这密道通到哪。”
话音未落,玄珠的震动变成刺痛,星纹图谱突然扩展,在两人头顶投下一道光。
那是条新的路径,从密道尽头穿出,直指荒域深处——尽头处,一座残破的石台若隐若现,台基上三个大字被星光照亮:
“星陨台”。
萧雨晴顺着光抬头,发丝被某种力量轻轻托起。
她突然抓住苏渊的手,掌心全是冷汗:“这光...像引魂灯。”
她指向法阵边缘的血珠。
“他们在召唤什么?”
苏渊没说话。
他望着星陨台的虚影,玄珠在识海深处发出蜂鸣——那是他第一次触到玄珠时,感受到的共鸣。
他想起七岁那年,在矿洞最深处,玄珠从岩壁里掉出来时,岩壁上也刻着类似的星纹。
“我要去星陨台。”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萧雨晴的手在他掌心收紧,他低头看她,月光透过密道裂缝漏进来,照见她眼底的坚定:
“我和你一起。”
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巡夜弟子的呼喝声混着铃铛响。
苏渊拽着萧雨晴往阴影里躲,玄珠的星纹在两人身上泛起微光,将气息完全掩盖。
他望着祭坛上的血珠,又看了看星陨台的虚影,喉结动了动——有些秘密,该见光了。
密道尽头的风突然变大,卷着荒域的沙粒灌进来。
苏渊眯起眼,透过裂缝望向夜空,发现今晚的月亮格外低,像要压到荒域的山尖上。
他摸了摸怀中的残页和玉牌,玄珠在识海发烫,烫得他眼眶发酸——十年矿奴,五年杂役,三年外门执事,他以为自己早把软弱磨干净了。
可此刻,他突然想起矿场里那个总把最后半块炊饼塞给他的老匠头,想起老匠头咽气前说的话:
“小渊,你身上有光...”
“走。”他拉着萧雨晴往密道深处走,星纹图谱的光在前方铺开。
背后传来巡夜弟子的骂声:“什么破药园,凉得跟冰窖似的!”
而在他们前方,血色法阵的血珠突然剧烈震动,一滴血珠“啪”地裂开,露出里面半枚青铜残片——和苏渊识海里的玄珠,纹路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