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围城与求援信（二合一）（1 / 1）
贾尔马律斯的地牢塞满了人。
那些无家可归的、或者擅自离开居所的人，
统统被抓了起来，每间囚牢都堆满了人，
他们整日能够听到士兵们来去匆匆的脚步，警报声此起彼伏，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响起一次。
囚徒们在监狱之中时常被警报的钟声、铃声吵嚷得精神崩溃，
再加上不定时补充的食物，囚犯们在监狱之中忍受着饥饿、疲惫以及对于家中亲人的思念，
以至于不少人疯掉了。
他们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动，
在几天前他们还在家中逗弄自己的孩子，而今天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囚犯了，
而关押的期限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对于所有的、愿意好好生活的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和折磨。
而对于汤姆来说，他却并没有多么的恐惧、或者说绝望。
他本就是寻死之人。
而那间破败的教堂虽然让他有了生活的念想，
但是死亡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恐惧之事了，
乃至于那些折磨、饥饿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已经经历过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了......
他一声不吭的待在监狱之中，
周围的狱友无一不是面带悲伤、亦或者哭泣乃至于发疯的，
而汤姆却宛如一个没事人一样，他就静坐在枯草堆上，他将无聊的时间投入到了对于教堂的构想之中，他在幻想着，
如果自己有机会建造一座教堂，该怎么建造，
是沿用传统的圆顶卡拉德式风格的形式，还是在此基础上创新？
是独立的建筑群，还是统一的、整体的大型建筑？
拱廊要有多长？
花园的口子朝哪儿开？
他在混乱的监狱之中思考着，他闭上了眼睛了，
那些周围的吵嚷、以及囚犯们的哭嚎，
仿佛在他闭上眼睛的一刻消失了。
他在心中，仿佛在从无到有的，一块砖、一块砖的搭建着梦想的教堂，
那教堂的每一处角落、每一处结构都清晰可见，
而随着他的思考的加深，教堂的幻象愈发的凝实，他一闭上眼睛，那教堂就在他的眼前呈现，
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仿若无比的熟悉、恍若真实存在......
他吃着那些恶心的流食，如同喂养猪猡的饲料，
吃完之后忍着生理上的反胃与恶心，
继续将思绪投入到教堂的构建之中，
随着一天天过去，
他几乎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建造一个教堂了，每一处都经过了他精确的计算以及分析，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材料，
他绝对可以在有生之年建造出一座宏伟的教堂......
而同时他的想法也不再局限于一座单一的教堂......
如果可以，如果世间真的有神，而神如若真的护佑他能够从这出去，
并且能够给予他一个机会，
他想他要建造一万座教堂，他要建造出一座由教堂、修道院以及圣殿组成的建筑群，
他要建造出一座教堂城市，
整座城市就宛如神的行宫......
当他睁开眼睛，眼前的昏暗、混乱以及恶臭席卷了他，
而先前的未婚妻死亡、钱财尽失的悲痛情绪再一次的涌上了他的心头......
就在这个时候，
一群士兵走到了地牢之内，
他们说道，
“罪人们！你们想出去吗？”
囚犯们哭着爬向栏杆，他们说道，
“大人，我们并不是罪人，我们只是没来得及回家......”
士兵们大骂，吼道，
“谁在囚牢里，谁就是罪人！”
“而你怎么进来的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有一个赎罪的机会！”
“只要你们抓住这个机会，别说是赎罪了，你们甚至能够获得一笔赏赐！”
囚犯们都愣住了，他们卑微的问道，
“大人，谁不想出去呢，您说的机会是什么？”
士兵们拔出了剑，说道，
“拿起剑，为帝国而战！”
“用敌人的血洗刷你们的罪恶！”
“凡是参战、无论活下来或者死去，家里能够获得一批钱财，而你们坐牢的经历，也会被杜撰成为帝国而死的英勇事迹！”
囚犯们沉默了，不过在沉默一阵之后，
所有人都选择了抓住这个机会，
成为帝国赴死的征召民兵......
汤姆也是如此，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他要出去，
而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在第二天的上午，
汤姆被分到了一身布甲、一柄军刀，
这很明显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甚至有着血腥、以及汗臭味.......
不过汤姆并没有特别在意，帝国征召囚犯，
本身就是让他们充当炮灰、肉盾，用性命来阻挡敌人的人行进罢了......
当汤姆登上城头之时，他看向了战场......
一时之间他呆住了......
火焰，无数的火焰，火焰将下方的一切覆盖，
围绕着贾尔马律斯城有着一条沟壑，沟壑中填满了黑色浓稠的液体，
而如今，沟壑中液体被点燃，熊熊的烈焰形成了一道铺天盖地的围墙，
将贾尔马律斯死死的包围住了......
在远处的一支军队，被阻挡在火焰之外，
他们周围布满了无数的尸体、无数的陷阱、以及无数的火焰，
城头之上的巨大的防御设施朝着远处军团不停的释放着巨大的冒着火焰的火球，在敌军阵中爆开.......无数的肢体血肉横飞，火焰在军中升腾而起，惨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
汤姆看着，不由得问那些老兵，
“我们占据优势吗？”
老兵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仿佛是想到了某种恐怖的东西，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而下一刻，汤姆就看到此生难忘的场景......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城墙之下无数的敌军高呼着，
朝着贾尔马律斯城涌去，
仿佛所有人都不在乎那冒着火焰的沟壑......
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一些人扛着铁质的锁链，视死如归一般高呼一声，跳入了充满着卡拉德之火燃料的沟壑之中，
火焰在他们身上弥漫、血肉在沸腾，
他们紧咬着牙关，穿过了沸腾的火海，将锁链带到了沟壑的另一边，
他们浑身冒着火焰，从沟壑另一边爬了出来，
将带着长钉的锁链重重的嵌在地面之下，
几根锁链似乎形成了一座桥......
横跨着火墙，紧接着，在敌军阵地之中，又冒出了无数人扛着厚重的石板。
将冒着恐怖、炽烈的火焰，将石板铺设到铁链之上，形成了一道简单的石桥。
那石板之下恐怖的高耸的火焰被压在了石板之下。
而那石板在一瞬之间变得炽热，下半部分顿时被烧的焦黑、发红，
而乘着这个时机，敌人的大军蜂拥的朝着火墙的缺口冲了进去......
然而没过多久，
那石板忍不住高温，在某一刻突然崩碎，
还在行进的大军被拦腰截断，还在石桥之上的人顿时间掉进了充满着原油的沟壑之中，
无尽炽烈的火焰，将沟壑之中的人影吞噬。
他们浑身冒着火焰，在地狱之中哀嚎、挣扎，最终放弃了挣扎。
在火焰之中被烧成了焦炭......
而冲过了沟壑的军队。
似乎没有顾及同伴的死亡，他们高呼着某种汤姆从未听闻的名号。
踏过了火焰、顶着燃烧着炽烈火焰的箭矢、冒着砸下的火焰巨石、炽烈的弩炮，
朝着城墙之下冲去，
他们扛起了一个个烧得近乎成了焦炭的云梯，
架在了城墙之上，
而此时，
城墙之上的士卒，便会倾倒下滚烫的、染着火焰的黑色粘稠液体，
那云梯在坚持了一会之后，便会被火焰烧得崩塌，
而那些血肉翻腾、被火焰烧得如同地狱恶魔一般的人影，
便会从云梯之上掉了下去，被摔成肉泥，
最终被顺着城墙流淌而下的火焰吞噬......
汤姆呆住了，看着那些死去的、火焰烧得焦臭的人影，
他不由自主的问道，
“他们不怕死吗？”
“顶着如此烈焰还能靠近城墙？”
老兵给汤姆展示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他回忆着说道，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一个个燃烧着的、移动的原木，我们用剑砍他们、用火烧他们、用箭射他们，他们总能拖着残废的身躯，朝你杀过来......”
“这是他们组织的第一次攻城时候留下的......我们当时并未点燃沟壑......”
“那些人，冒着弩炮、卡拉德之火、箭矢、投石，直冲冲的架着云梯上了城墙，我们当时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厮杀，在卡拉德之火的协助之下，我们才烧毁了他们的云梯......”
“而那些冲上了城墙的人，早遭受了无数致命的攻击之后，仍旧能够挥舞着燃着火焰的军刀......”
“后来，我们耗费了近千人的性命，才将登上了城墙的这几十个人砍死，将他们的尸体丢下城墙的火焰之中......”
汤姆惊骇不已，他又问道，
“接下来要怎么办？”
老兵想了想，对着所有的征召兵说道，
“你们要补充到那些兵力疲软的守军之中，做好牺牲的准备。”
“为了帝国，以及伟大皇帝-卡西农！”
随着老兵的一声高呼。
周围的征召兵不为所动，
老兵有些懵逼，汤姆向他解释道，
“长官，我们就是被伟大皇帝-卡西农抓到牢里的。”
老兵沉默了。
然而没等所有人反应。
敌人的大军再一次发动了冲锋，
仿佛他们没有将军人的性命当回事。
他们把死亡当做筹码。
以神的名义将筹码一次又一次的推向城墙之下......
“准备抵御！”
汤姆问：“抵抗到什么时候？”
老兵回答：“直到老死！”
......
北帝国，狄亚特马，宫殿。
萨尼翁一手提着染血的剑，一脚踩在了卢孔的胸膛之上，
他冷声道，
“告诉我。”
“为什么不接受结盟？”
萨尼翁的身后是无数身穿着帝国扎甲的士兵，
士兵们此刻已经将狄亚特马的宫殿团团包围了，
其中所有的贵族都被用绳子捆缚了起来......卢孔、乃至于整个俄斯提科斯家族的生死存亡，全部掌握在萨尼翁的一念之间......
卢孔白发苍苍，头发蓬乱，他的肩胛之上插着一根箭矢，鲜血将他的脖颈、胸口染红，他面色虚弱，浑浊的眸子却死死的盯着萨尼翁，他忍着疼痛，虚弱的对着萨尼翁说道，
“这是元老院的决定......”
“我无权干预......”
“废物！”
萨尼翁怒斥一声，接着说道，
“你的愚昧导致了北帝国的失败！”
萨尼翁挥了挥手，几个贵族被士兵押了上来，
他们眼神呆滞、面色惨白，
显然是受到了某种非人的折磨。
“认得他们吗？”
“这是那些拒绝结盟的元老......”
“你猜猜，我把他们杀了之后，元老院听谁的？”
卢孔看了看那些元老，又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萨尼翁，一言不发。
而萨尼翁见状笑了笑，他又挥了挥手。
士兵们又押上来几个贵族青年，以及一个贵族妇人，
他接着说道，
“那你认得他们吗？”
卢孔在看到那些人的时候一瞬间情绪激动了起来，他挣扎的想要起身，却被萨尼翁狠狠地踩在脚下动弹不了分毫，
他眼睛发红死死的盯着萨尼翁，
他咬牙切齿、声音仿佛从咽喉之中挤出来的，
“萨尼翁....你要干什么！！”
萨尼翁笑了笑，说道，
“你的孩子......以及妻子......”
“你猜猜，我把他们杀了之后，整个北帝国又听谁的？”
卢孔挣扎着，面目狰狞，仿佛要把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了，然而萨尼翁却没有和卢孔多说什么了，他下令道，
“杀了他们。”
下一刻，血汽弥漫在宫殿之中，鲜血流淌在地面之上，染湿了红毯、头颅绝望的在地面滚动着......
而卢孔，他已经是行将就木的年龄了......
而在生命的最后年岁里，目睹了自己后裔以及至亲之人的死亡......
呆滞，绝望......
一时之间，一股浑浊的气息堵住了卢孔的胸口，他喘不过气了，他不停的抓挠着自己的咽、自己的胸口，却始终无法阻挡那种窒息之感......
最终，萨尼翁一剑刺入......
北帝国皇帝-卢孔，心脏停止了跳动，死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绝望以及......后悔......
“彭同！”
一个中年贵族，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周围的士兵，以及王座之前染血的男人，
他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回道，
“萨尼翁公爵......”
萨尼翁转头，对着彭同说道，
“你是先皇涅雷采斯之子，我需要你的名义来控制北帝国......现在时间宝贵，我不想把它浪费在无聊的政治斗争之中，所以你将接替卢孔成为北帝国的皇帝.......”
“你懂我意思吗？”
彭同愣住了，随即点了点头，他恭敬道，
“我将听从您的命令......”
“很好，我希望你安稳一点，否则卢孔就是你的明天......”
看到卢孔死前绝望的痛苦，彭同吓得连忙行礼。
而此时，一个侍从闯了进来，慌忙的对着萨尼翁说道，
“公爵大人！”
“我.....我收到了卡西农传来的信件......”
“他说......拉文尼亚之子朝他发动了袭击......他如今退守贾尔马律斯，希望我们出兵帮他解围......”
“还有，他说.....他找到了战胜拉文尼亚之子的关键......”
萨尼翁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被卡西农的逻辑给逗笑了，
“简直是个笑话，他说他被拉文尼亚之子围困了，却又说自己找到了战胜拉文尼亚之子的关键......”
“要是真能找到战胜拉文尼亚之子的关键，他能够如此狼狈？？”
从侍从的手中接过了信笺，
拆开之后看到的内容和侍从所说的大差不差，
但是对于‘战胜拉文尼亚之子的关键’这个事情，
他却从中的确看到了些许的门道，
【一旦拉文尼亚之子的从者遭受到了大量的牺牲、死亡，那么拉文尼亚之子的巫术将会迎来一次质变的突破......或许这就是拉文尼亚之子巫术的源头——信者的灵魂......】
萨尼翁沉默了一会，对着侍从说道，
“可惜我的军团此时在狄亚特马，补给、粮草、乃至于卡拉德之火的原料都难以的到补充......若是鲁莽的驰援，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了解如何对付他的血雾巫术之前，是不可能正面对付拉文尼亚之子的......”
“通知阿赛莱！”
“让阿赛莱断了和泽翁尼卡的贸易往来，掐了拉文尼亚之子的经济命脉，让他首尾难顾......”
“还有，告诉卡西农，随时准备放弃贾尔马律斯......保证主力部队的存续......”
“并在此之后，来一趟达努提斯卡。”
“就说主教要见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