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贤内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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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惹我们家小丫头片子生气了?”武安君笑着踱到小檀跟前,伸手弹了弹她鼓起的腮帮子。这李采薇身边的丫头,性子活泛得很,瞧着就讨喜。

小檀被他这亲昵的举动弄得一怔,随即梗着脖子哼道:“姑爷昨日进城时那般大阵仗,襄阳城谁没瞧见?偏偏商行的门坎都快被您绕秃了,就是不肯来!”她心里替自家小姐委屈——李采薇嘴上说着“不必急”,昨夜房里的灯却亮到后半夜,窗纸上的影子挪来挪去,分明是等得坐不住了。

“是为夫的不是。”武安君一拍额头,恍然想起自己如今在襄阳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从前每次来都宿在江南优品铺,倒把李采薇和商行这处真正的“家”给忘了,“这就去赔罪,劳烦小檀姑娘带路?”

他学着李采薇平日里的模样,在小檀头顶轻轻敲了记,力道轻得像拂过一片羽毛。

小檀脸颊微红,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哼,商行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话虽如此,脚下却已转身朝门外走去,“上车吧。”

此时夏收在即,商行正忙着筹备收粮的事,同时还要从外地采买布料、针线等日用物资。农户们卖了余粮,总要添置些家当,商行作为小商贩的上游,自然得提前把货备足了。

武安君赶到时,李采薇正在后院翻账簿。具体的杂事自有管事打理,她只需把好方向、算清账目。这还是武安君头一回见她处理公务的样子——从前他总在前厅候着,要等她忙完了才能见着面。如今成了她的夫君,总算能直入后院了。

“小檀,说了对账时别来扰我。”李采薇头也没抬,笔尖在账册上沙沙滑动,声音里带着几分专注后的微哑。

“得妻如此,为夫怕是要被财神爷追着送钱了。”武安君走到她身后,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

“啊!夫君?”李采薇猛地抬头,账本差点脱手掉在地上,脸颊瞬间飞红,慌忙起身行礼,“你怎么来了?”

“看你这般辛苦,怕累坏了。”武安君顺势将她揽入怀中,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他何其有幸,身边的女子个个都在为他的事业操劳,连见一面都难。

“哪就累着了,不过是这阵子事多些。”李采薇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连日来的忙碌仿佛都消散了,只想就这么靠着。

“要不,跟我去唐州?”武安君轻抚着她的背,“襄阳这地界,日后是谁当家还说不准,到了我的地盘,总好过在这儿悬着心。”

“偌大的家业,哪能说丢就丢?”李采薇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去唐州开个分号倒是可行,比如南阳就不错。”她从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把一生都系在男人身上。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才最稳妥。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武安君失笑。如今他地盘大了,养唐州军也没从前那般吃力,不像过去,总惦记着商铺的银钱应急。

“我想把蜀地那个硫磺矿盘下来,约莫要十万两。”李采薇抬头看他,眼里闪着精明的光,“以后你要多少硫磺,咱们就挖多少,不过是多养些人手罢了。”她知道武安君对硫磺的需求极大,早就动了心思。

蜀地那矿还停留在人工凿石的阶段,产出低得可怜,成本却高得吓人。上次在大盘山,她亲眼见了煤矿和铁矿的开采法子,效率比这高了一倍还多。若是把矿盘下来,照着火矿的法子改造,保准能把硫磺价压到一两银子以下。

“十万两?”武安君咋舌,他麾下唐州军一个月也才耗三万两,这矿可真够贵的。

“贵吗?那可是占地数千顷的整座山。”李采薇不以为然,“要不是那土司急着用钱,八抬大轿请他卖,他都未必肯松口。”

“土司?急用钱?”武安君皱起眉。朝廷在巴蜀、云贵虽有统治,却只及城池,城外广袤地界仍是土司说了算。这些人世代相传,不仅有良田财富,还有私人武装,连官府都得让三分。在他看来,土司哪有缺钱的道理?除非是在谋划什么大事。

“嗯,先前我爹问过,人家压根不搭理——那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产业。”李采薇也觉得蹊跷,“前两个月却突然托人找我爹,说想把矿盘出去,问我们有没有意向。”

“十万两,我瞧着他未必卖得出去。”武安君摇头,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砸十万两进去?

“可若是不买,硫磺供应就难保证了。”李采薇忧心道,“断了硫磺,唐州军的火器怕是要受影响。”

“在那种地方买矿,靠谱吗?”武安君揉了揉脸,没想到李采薇竟在谋划这么大的事。

“应当无妨。”李采薇笃定道,“那土司跟我爹自幼相识,是个重信守诺的。我爹看人准,说可信。”李恒盛走南闯北多年,识人的本事从未出过错,靠着这点,商路才能顺顺当当。

“商行有这么多现银?”武安君当然知道硫磺的重要性。若能有稳定且便宜的货源,他能打造出更多火器。

“眼下还差些,不够就问我爹借,日后再还便是。”李采薇说得轻巧。襄阳分号家底虽厚,却要留足周转的银钱和物资,总不能掏空了去买矿。

“说吧,想要什么谢礼?”武安君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李采薇的脸瞬间红透,细若蚊吟道:“我想要个孩子。”夫君不在身边的日子,若有个孩子陪着,日子也能热闹些。

武安君心头一热,当即打横将她抱起,大步朝后屋卧房走去。

小檀在门外听得动静,赶紧捂住脸,指缝却张得老大,心里直嘀咕:这青天白日的,也太急了些……

这边武安君与李采薇刚歇下,云歌就派伙计来商行寻人。小檀硬是等到屋里没了动静,才红着脸进去禀报。

武安君替李采薇掖好被角,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嘱她好生歇着,自己去去就回。到前厅一问,才知苗正雨已到府衙,陆炳让人来请他过去。

他折回后院跟李采薇说了声,转身往外走时,就听李采薇在帐内道:“小檀,把我给夫君备的马牵出来,我再歇会儿。”想来是被折腾得没力气起身了。

小檀应了声,领着武安君往马棚去。商行里养着好几匹马,其中一匹高头大马格外惹眼——通体乌黑,鬃毛像绸缎般油亮,连一根杂毛都没有。它比寻常草原马高出半个头,前后体长多出二尺,瞧着竟有牛犊子那般壮实。

“姑爷您瞧,这是小姐让人从西域胡商那儿淘来的,可不是那些草原马可比的。”小檀把黑马牵出来,让下人赶紧备好马鞍脚蹬,“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您可得让人好生照看。”

武安君伸手抚过马头,只觉入手温热,马眼亮得像含着星光。他本就身材高大,若骑上这马,在战场上定能横扫千军。

“小姐说,让姑爷给它取个名儿。”小檀看着武安君眼里的欢喜,偷偷抿嘴笑——自家小姐就是会疼人。

“从今往后,就叫你‘黑豹’如何?”武安君轻抚着马颈,能感觉到这马的爆发力,定如草原上最迅捷的猎豹。

黑豹似是听懂了,打了个响鼻,用脑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像是在应承。

武安君翻身上马,轻轻一抖缰绳,黑豹便踏着小碎步冲了出去。门口的护卫见状赶紧上马跟上,只是那些寻常草原马像是怕了黑豹似的,远远缀着不敢靠近。

武安君刻意收着马速,不敢让黑豹撒开蹄子跑。襄阳城里人口稠密,纵马狂奔那是纨绔行径,他可做不来。

饶是如此,这匹神骏的黑马还是引来了一路惊叹。百姓们纷纷驻足,指着黑豹啧啧称奇:“这马比牛还壮实,怕是龙驹吧?”

“骑在上面的是武大人!”有人认出了武安君,顿时议论开了。

“啧啧,真是文曲星下凡啊!”一个老者捋着胡须感慨,武安君的事迹早传遍了襄阳大街小巷,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什么文曲星?这分明是武曲星君!”旁边一个壮汉反驳,“哪有文曲星阵前斩将的?这是妥妥的战神!”

“武曲星哪会作词?那诗那词,状元郎都比不上!朝廷还赐了进士出身,不是文曲星是什么?”老者梗着脖子争,在他看来,文贵武贱,武大人自然得是文曲星。

“依我看,说不定是比星君更厉害的人物下凡呢?”一个半大孩子探着脑袋插话。

“你这娃娃胡言什么!”老者和壮汉同时变了脸色,一把捂住孩子的嘴,慌忙挤出人群。星宿下凡已是僭越,再往高处说,那不是要捅破天吗?这话哪能随便说!

武安君没听见这些议论,打马到了襄阳府衙门口,把缰绳丢给护卫,大步往里走。

陆炳早已得了信,一路小跑着迎出来,脸上堆着笑,却掩不住眼底的焦灼:“武大人,这、这事……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人去随州时好好的,回来竟折腾成这样,贾盛阳那厮到底发了什么疯。

贾盛阳作为提点刑狱司,负责巡查京西南路刑狱,论品级算是陆炳这个通判的上司。但襄阳府地位特殊,陆炳平日里代行知府职权,与贾盛阳也算平起平坐,往日打交道时对方还算客气,没想到这次竟对苗正雨下这么重的手,弄得他左右为难。

“怎么了?”武安君眉峰一挑。他跟陆炳如今关系不错,能让对方这般为难,多半不是小事。

“武大人,您一会儿千万消消气,万事以和为贵。”陆炳陪着小心,事不是他做的,可人毕竟是送到府衙的。如今他代理府衙事务,若是武安君动了怒闹出乱子,他这个通判第一个跑不了。

“老苗出事了?”武安君的眉头拧得更紧,除了苗正雨,没别的事能让陆炳如此紧张。

“是……刑狱司的贾大人,用了些手段。”陆炳赶紧撇清关系,“您也知道,刑狱司的人都隶属刑部,行事向来重些……”言下之意,这事跟他没关系,跟转运使王洪明也没关系。各路提点刑狱司归刑部管,他们地方通判归吏部管,本就不是一路人。

“先去看看再说。”武安君的脸色沉了下来。辛表程刚死,尸骨未寒,他的人就被折腾成这样,当真是半分体面都不给。

“武大人随我来!”陆炳赶紧在前头引路,只盼着这事能赶紧了结。

院子里,苗正雨正躺在马车上哼哼,为了少遭罪,干脆把马车赶进了府衙。

“老苗,你怎么样?”武安君看着他满身伤痕,尤其是那被木板固定着的腿,脸色愈发难看——这是遭了大罪了。

“武、武大人!”苗正雨见了他,眼里瞬间亮起光,挣扎着想侧身行礼,却扯得伤口剧痛,疼得倒抽冷气,“还好……还活着。若非大人搭救,小的这次怕是真要交代了。”

“该谢陆大人。”武安君指了指身边的陆炳,“若不是他及时派人去随州,等我的人到了,你怕是……”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陆大人的恩情,小的没齿难忘!”苗正雨赶紧朝陆炳拱手,心里清楚,武安君这是在给他铺路。

陆炳忙摆手:“苗先生客气了。往日你我也算有交情,我若是早知贾盛阳那厮要动手,断不会坐视不管。”暗道武安君会做人,赶紧顺着台阶下。

“对了大人,这位是转运使王大人身边的邢师爷。”苗正雨又转向一旁的邢和,感激道,“若非邢师爷照料,小的怕是连襄阳城都到不了。这马车也是他安排的,不然根本上不了路。”他先前答应给邢和厚报,如今身无分文,只能指望武安君先垫上。

“多谢邢师爷费心。”武安君冲邢和颔首,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进他手里,“老苗身子不适,这马车就转给我用了。这点钱,权当车马费。”

他跟苗正雨打交道多年,哪会不懂他的意思?出手便是五百两——这马车连马带车撑死值三百两,多出的二百两,便是给邢和的谢礼。这手笔不可谓不大,邢和一年的俸禄加灰色收入,也未必能到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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