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冤家路窄(1 / 1)
等了足有五秒,传音符方才亮起。
“没有”
齐逸迷了。
他在凶案现场感受到残留的气机波动,但未在尸块上边检测出毒物反应,说明四人死前并未中毒。能令四品高手无还手之力,除了毒,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高阶修士,以术法控制住四人。齐逸自身奇门修为不高,无法捕捉到一个时辰前的术法气息痕迹。
但卢师叔帮他排除了这一可能性。
“这也太奇怪了!”
齐逸心底疑窦丛生。
“那四人午后曾与人起争执”
齐逸眉头一挑:“谁?”
“一个女子,两名男子”
“申时四刻左右,双方在楼楼相遇,那名女子责骂四人目光淫邪,对自己无礼”
齐逸立马就猜到了,除了那个认为自己美若天仙、人见人爱的毒烟萝,还能有哪个女子这么奇葩。
可是,阮烟萝是雾谷毒王世家传人,擅用毒。
就在齐逸疑惑之际,传音符里飘出三个字。
“我饿了”
齐逸一阵无语,好奇问道:“师叔,您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我即将突破晋升”
齐逸:???
所以呢,意思是要努力修行是吧。
“奇门二品天人境,又称无眠。我近半年时常无眠,应是临近突破。”
齐逸震惊了,好家伙,奇门修行还有这种副作用?
‘三奶奶坑我!’
“师叔,我就好奇一问哈。那个...二品是一直都睡不着觉吗?那不得熬死?”
足足等了将近半分钟,传音符才再次亮起。
得到明确答复后,齐逸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死了。
还特么真是。
不过,到了二品便可元神出窍。肉身睡不睡,已经无关紧要。
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严格来说只见过一面的小师侄,持续交流超过五句话,这对于卢怀真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当然,这般特殊待遇也不是白给的。
客栈里出了人命案,杜掌柜和当值的侍生,全都被两位捕头请去问话了。无奈之下,齐逸只能选择自助。
溜进后厨,炒了个蛋炒饭,还顺手泡了碗葱花汤。送到门前,就收到师叔通知,让他把餐盘放在门口就行。
好一招,留菜去人。
齐逸回房后,估算着时间,再次传音。
“师叔,有一事请教。”
吃人嘴软,卢怀真破天荒地再次给出回应。
“说”
“师叔可知[四象刻式]和[聚灵印]?”
“术士的手段”
齐逸一听,有门,赶忙追问:“师叔有办法破解吗?”
等了将近十息,卢喀嚓终于给出回应。
“可以试试”
........................
次日清晨,隆庆居一楼餐厅内,早起的住客们纷纷议论昨晚发生的凶案。
有人好奇,有人害怕,也有人当即退房,却无一人要求隆庆居赔偿房费。这要是换作大部分普通客栈,住客们早就闹腾起来了。由此可见,隆庆居的住客确实都是财大气粗不差钱的主。
靳九思竖着耳朵听八卦,小辣椒埋头干饭,齐逸吃饱喝足后端着打包好的赤豆粥和包子、油粿,正准备上楼给十级社恐师叔送饭,却听大门外传来一声暴喝:“滚开!”
一个门子抱头鼠蹿,捂着青紫一片的脸,哭嚎呼喊起来。
“掌柜、掌柜...”
紧接着,十几名黑衣护卫,簇拥着一位身长五尺有余,穿宽袖短袍的中年男子,气势汹汹迈入堂内。
男子一进大堂,便一脸阴沉地扫了厅内一众正在用餐的宾客一眼。
前一秒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的人们,登时一静。
杜掌柜揉着惺松睡眼,衣领襟扣都来不及扣好,便匆匆奔出房,迎上前合手揖礼。
“客倌,何故...”
话没说完,一把刀便架在了杜掌柜肩上。
刀未出鞘,但这也足够无礼了。
隆庆居的一众护院当即围上前来,由于是清晨时分,当值的人数不多,仅有八人。从气势上,就输了对方一截。
中年男子依哩乌噜说了一堆,显然不是大启话。
齐逸却是听懂了,不是他精通各国语言,而是人工智能主动担任起了翻译的角色。
又欠又贱的人工智能,也不是闲的没事干,主要是昨晚齐逸根据卢师叔的回复,通宵画了份图纸,制定好‘地宫探秘行动计划’。
男子身后一个做士生打扮的青年,当即高声道:“这位是左津渡正使伊崎那川,正使说,昨晚他的弟弟伊崎正雄与三名家臣,在你们客栈遇刺被杀。”
“请你们主家出来说话,此事,必须给伊崎家一个交代!”
伊崎氏掌管左津渡,以及周边三十多座岛屿,就军事力量而言,乃是东南海域势力最庞大的六岛中,最强盛的存在。
大启不擅海战,神宗开国期间,最可怖的那场大型海战,还是靠海族支持,派遣鲛部才打赢。
成王败寇,四国两氏被打服后,也只能俯首称臣,跪下叫爸爸。在过去的近千年间,无论两氏还是四国,对于大启而言,都不过是附属罢了。
但,时移事易,如今的大启,可说是腹背受故。
北境之外有实现草原大一统的蛮族,西边剑门关除了蛮族,还有西域五小国、三部族。去年两场大仗打下来,不仅牺牲了数十万士座、折损了数员大将与儒家大贤,更是消耗了大量财力。
虽然都打赢了,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所以,此番各部各族使团进京,明面上是前来朝拜天国、叩见圣人,暗地里却各怀心思。
这一点,齐逸通过昨夜青灯斋文会上,那三个极尽所能挑事的家伙,就能窥见一斑。
但隆庆居真正的幕后东家,乃是深受圣人恩宠的大太监仇未然与庞贵妃。
这两位,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杜掌柜一脸为难道:“这位正使,此事昨夜大理寺与京兆府的捕头,已经问询过了。再者说,那位副使因何遇害,在下属实不知...”
话没说完,一掌劈落面门,杜掌柜眼前一黑,继而栽倒在地。
紧接着,鼻血和着打落的牙,一并喷出。
“放肆!”
一名身背长剑的青年怒喝一声,腾身跃起,其同桌的两个汉子也紧随其后,冲上前将杜掌柜扶起。
“吾大启国都,岂容尔等肆意妄为!”
伊崎那川双眼微虚,依哩呜鲁说了一堆。
青年高声道:“正使说了,副使大人住在此处,却无端遇害。难保不是这间客栈与贼人勾结,否则,以副使大人四品的修为,怎会那么容易丢了性命!”
“母有、母有的事啊...”被搀扶起来的杜掌柜,赶忙摆手想要解释,但由于那一掌出手太重,整张脸瞬间就肿成了猪头,话都说不利索了。
青年小作翻译,伊崎那川扫了眼跳出来帮掌柜出头的剑客,冷哼一声,又与青年说了几句。
“正使说了,尔等这般急着跳将出来,莫非尔等便是与这客栈勾结的贼子!”
“休要血口喷人!”剑客身旁一位灰发长者,立马高声道:“我家公子乃名剑山庄少庄主,与这劳什子使团素不相识。”
话音刚落,门外再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队燕翎卫快步入堂,杜掌柜一见官家来人了,当即迎上前。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嘴说上半句,却被两名铁燕架住。
齐逸和早九叔下意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眉头微蹙起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在基金会被齐逸当众打脸的金燕,裴枭。
燕翎卫共十三位金燕,为何来的偏偏是这家伙?
冤家路窄?
齐逸觉得没那么简单,因为对方一进门,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恶意。
一楼餐厅面积很大,约有三百平米。正值早餐时间,厅内几乎坐无虚席,而他们四人又坐在角落里,但对方甫一入场,便锁定了自己的方位。
要说不是有备而来,打死裴枭,齐逸都不信。
果不其然,裴枭一进门便命手下将杜掌柜架住,并抬手指向齐逸那桌:“拿下!”
一众燕翎卫二话不说,冲进厅内,将四人团团围住。
早九叔目色不善地盯着裴枭,正欲出手,却见好徒儿微微摇头。
其中一名银燕见红衣小女孩还在往嘴里舀莲子羹,当即冷笑道:“蠢丫头,还吃,拿你来了!”
说着,那银燕抬掌一推,来了个桌面清理术。
还在埋头干饭的靳问羽,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小圆脸猛地一沉。
“啊!”
一众燕翎卫都没看清是谁出的手,何时出的手,便见那名银燕像块攻城石似地,撞破一旁的窗户,飞得很远。
“嘭”的一声,惨叫戛然而止,几名铁燕忙不迭翻窗而出,狂奔上前。
与此同时,厅内大部分食客都已退至一旁,也有几桌客人依旧坐在原位,其中就有毒烟萝与随行的两名青年。
从衣着就能看出来,这几桌都是江湖客。以武夫居多,且修为都不低,自然有恃无恐。
“哼~”裴枭走到距离齐逸约五步远的位置,驻足停下,冷哼一声,讥讽道:“果真是一窝子狂人,简直胆大包天!”
齐逸笑道:“你这话有语病。”
裴枭情绪一下子又有点不连贯了,齐逸继续说道:“既然知道我乃狂人,又何来胆大包天一说呢?自相矛盾。裴金燕,有空还是多读点书,免得让人笑话。”
裴枭面色一沉,没接这话茬,上次的经验教训让他清醒地认知到,这少年嘴皮子功夫比医术还了得。
“齐退之,别以为有个爵位,就能保住你项上人头。”
“谋杀左津渡使团副使,此罪,可是要诛连三族的!”
齐逸笑了,这货是装都不装了,恨不得把私仇二字写在脸上。
“不是说本爵有罪,要捉拿本爵么?离那么远作甚,来,近前来。”
裴枭一脸忌惮地盯着齐逸的一举一动,脚下也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齐退之,你与杜保申勾结,谋害左津渡副使伊崎正雄,意欲挑唆我大启与伊崎氏之间的矛盾。本金燕奉命,捉拿人犯归案,劝尔等莫要垂死挣扎。否则,别怪本金燕手下不留情!”
裴枭抬手一挥,众燕翎卫纷纷拔刀。
小辣椒扭头看向齐逸:“我的刀。”
小丫头的武器过于惹眼,带在身上出门的话,无论走到哪绝逼是整条街最亮的崽。所以,齐逸将那把跟她人差不多长的大刀,收进了百宝囊中。
“冤枉啊,我毛有与人勾结啊...”
双臂被反扭的杜掌柜,口齿不清地哭嚎起来。
“捉人拿脏,你哪只眼睛看到退之杀人了?张口就来,也不怕闪着舌头。”
靳九思也是见多了大风大浪,面对这等场面,丝毫不慌。
“哼哼~”裴枭冷笑道:“伊崎正雄与三名家臣死于客房内,店小二发现后奔逃出门。尔等既非大理寺,亦非京兆府,却私自入内。还不许旁人进房,不是为掩盖罪行,又能是什么?”
士生打扮的青年,按原话翻译,伊崎那川当即双眼一瞪,看向齐逸依哩乌噜说了一堆。
青年清了清嗓子,一脸琚傲道:“正使大人说了,尔等杀死副使,必要教尔等千刀万剐、血债血偿。”
齐逸早就看这货不顺眼了,张口闭口‘正使说’,一副‘太军让我带句话’的汉奸相。关键,这句话翻译的掐头去尾,显然别有用心。
“你是启人,还是伊崎家养的狗?翻译就翻译,怎么还骄傲起来了。”
说罢,齐逸又按照人工智能的指导,直接对话伊崎那川。
在场众人全都震惊了,连靳九思和早九叔都诧异地对视了一眼,齐逸会说左津渡语,他们怎么不知道?
伊崎那川错愕地愣了一下,继而挑眉看向青年,怒骂一句。
他的原话是‘正雄之死,定要查个明明白白,要真是这伙人干的,按照伊崎氏的规矩,必须实施斩首刑。如若不是,定要禀明天国圣人,让大启朝还他伊崎氏一个公道。’
由此可看出,这个小倭子大叔看着冲动鲁莽,实则也不是什么蠢人。之所以会说要查明实情,自然是看出了裴枭与齐逸之间存有私仇。
他可不想自己亲弟弟死的不明不白,还被大启朝的官员利用,拿来当作铲除异己的工具。
冲动乃出于胞弟遇害,还死的那般凄惨才出离愤怒,能代表伊崎氏当上使团正使,想来心思手段都不弱。
齐逸与伊崎那川无障碍沟通,要说在场最震惊的,还得是裴枭。
这个当众羞辱他,还被圣人封为子爵的家伙,竟然会说左津渡语,这是他如何也想不到的。
听完齐逸的陈述后,伊崎那川阴沉着脸对青年说道:“问问那个大启的什么燕子卫,他们有什么证明说是这少年杀死了正雄?”
先前还十分傲气的青年,这会儿已像霜打的茄子,不敢再造次,如实翻译。
“证明?”裴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朝伊崎那川合手一礼:“伊崎正使想要凶犯,为死者偿命。本官也已查明其中原委,但此间涉及两国邦交、诸多隐秘,恕本官不便告知。”
闻言,伊崎那川风干老腊肉似的面容,蓦地绷紧,继而也假笑道:“是不便告知,还是不能告知?”
“你们启人之间有什么仇怨,我不管,我只要杀害正雄的真凶。你要拿不出实证,可不行。”
正此时,一位个子不高的青年,来到隆庆居,入堂后冲裴枭抱拳一礼:“裴金燕差人请裘某来此,所为何事?”
来者正是巡防营左冲副都裘无敌。
裴枭回了一礼,继而笑道:“伊崎正使,你要的证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