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有妖气（1 / 1）
从二爷贺骑洲处获取了大量信息，结束谈话后，齐逸独自坐在客房里消化了许久。
按照兵家修行法测的独特性来看，雍明吾必然不想看到大启内忧外患，祸事一箩筐。
于一国而言，清腐，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做到。如刮骨疗伤，第一刀必然痛入骨髓。但若不借许州案这股东风，趁势而为，许州积弊多年的沉疴，恐怕再难有望涤清。
况且，此案只是一个引信，人牙子贩卖并非许州特色，其余州府想必也存在这一祸患，只是情况相对来说没那么恶劣。隐而未发，或者当地官员掩藏得更好。
总之，于公于私，这位太宰大人都应当会倾尽所能，一力撤查此案，深究到底才对。
另外，济州水师兵鱼符一事，相较于被他一刀斩首后躯体封印进镇妖塔，只剩个元神，也不知藏匿于何处的裴寄北，齐逸更倾向于雍明吾。
从信的内容来看，左津渡应是想借大启水师之力，向右津渡太叔氏与比尼国开战。
三方角逐，大启从中参一脚，扶植左津渡先灭一氏一国，进而蚕食战力相对更为弱小的另三个小国后，将伊崎氏作为傀儡政权，一统东南部海区域。
这一坐收渔翁之利的策略，像极了兵家大修的手笔。
也只有太宰这样的居高位者，才能下得动这盘棋，搅得动东南部海域这潭混水。
打仗当然会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但即将发生的这场海战，表面主力虽为水师，但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恐怕还是无面人部队。
而不良军不在兵部册录，连身份牙牌都没有，从这个角度来看，甚至可以说不算启人。既然死的不是启人，是不是可以规避因为战事消耗国力的法则？
若这一点成立的话，那这一招也算是卡住BUG了。
利用左津渡当打手，若成功攻下另四国一氏的话，将会是科教书式的‘以匪治匪’战略。
二爷根据东南部海域各势力的军事布防与战力，很快便给出答案，此战成功几率高达九成。
如此一来，就算打仗消耗了国力，但四国两氏一旦全部收归大启，这点损失很快就会弥补回来。且，后续还会有大量增益。
综上所述，这一仗，大启只赚不亏。
但有一点，令齐逸感到很是迷惑。
人族开战，与海族何干？
为什么要绑架小鱼儿，用她要挟龙族参战。若龙族不肯参战，便退而求其次，令龙族弃战？
弃战，也就是谁都不帮。
所以，龙族是与太叔氏或与四小国存在友好睦邻关系吗？
想到这一层，齐逸当即转身入界。
刚一现身，便听到小鱼儿欢呼雀跃的声音。
“你是中宫哥哥吗？”
“果然跟人家想的一样，中宫哥哥长的可真好看！”
在虚境对话时，齐逸给自己立的人设是博学多读书人，由于柱子哥的声音浑厚有力，从而令其余天命者都以定中宫是个沉稳青年。
除了老银币...好吧，可能还得除了心思敏锐的女王大人。
但先前朝鲸骨龙纹石里以心念与小鱼儿交流时，齐逸没来得及伪造声线，暴露了年纪其实并不是很大的真相。
不过，马甲没掉就行。
齐逸有备而来，特地使用天赋能力摹拟了靳九思的样貌。
九公子忧郁人设虽然崩了，但那张出尘脱俗，好比清冷谪仙人的脸，还是极具欺骗性的。
看着眼前一身水蓝色长裙，长发挽成双髻，脑袋、脖子、腰间挂满各种珍珠、贝壳饰品的娇俏女孩，齐逸不禁眉头一展。
小丫头长得很水灵，肤白姓雪，嫩得能掐出水来。那是真能掐出来，毕竟，人家是龙女。
眉心洇着一抹蓝色火焰纹，一双比例比靳问羽还失调的大眼珠子，乌黑发亮，bulingbuling地闪着晶莹光泽，犹如两颗黑宝石。俏鼻、红唇、瓜子脸，修长的脖颈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不过，看上去非常幼，最多只有人类十五岁的模样。身形也颇为娇小，人形状态不超过160，小小一只，萌得人一脸鼻血。
听声辨围，从小鱼儿的声音，就能判断出应该是个A，甚至A-。果不其然，胸前一片坦荡，并点沟壑皆无，确实是藏不住半点心事的选手。
齐逸刚想打个招呼，陡然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怨念，扭头一看，便见卢师叔瑟缩在小黑屋一角。另外，还用那块白板和办公桌，围成一道防线。
显然，防的就是过于热情的小鱼儿。
两位都是社恐，只是，一个是社交恐惧症，另一个却是社交恐怖份子，画面真是惨不忍睹。
不过，白猫也缩在桌角是怎么个意思？这货什么时候怕过人？
难不成是血脉压制，猫妖遇上龙，确实是没什么胜算。
“对不住，师叔，师侄方才出去办了点事...”
齐逸正说着，就看到卢喀嚓把自己埋到桌子底下，因为，小鱼儿正笑呵呵地幻出龙尾朝她扫去。
“小鱼儿，别闹我师叔了，她怕生人。”
稚鱼眨了眨一双大眼珠子，疑惑道：“可是，我是龙啊。”
“生龙，也怕。”
“哦哦~”
小丫头乖巧地点了点头，收回龙尾。
虽是幻形，并非露出真身，但那纤长龙尾满布的紫色鳞片，却依然亮瞎了齐逸的眼。
“稚鱼，哥哥有几件事要问你...”
没等齐逸把话说完，小丫头却仰着小脸，瞪着双大眼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稚鱼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喵呜呜呜~’
白猫的叫声，悲愤中带着一分凄惨、三分哀怨。
“主人，这玩意想吃了媚娘！”
小丫头挤出一个笑脸：“人家又不知道那是哥哥养的小妖嘛，还以为是哥哥给人家准备的点心，呢...”
齐逸脑门登时挂满黑线，二话不说唤来叶思锦，从外边搬了几截北海巨妖的触手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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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口夺食，还好没当着洛鲛的面，不然，龙族的脸得被这位七公主丢到马里亚纳海沟去。
小丫头躯体维持人形，只有头颅显露真身，硕大无朋的龙头，几乎将整间小黑屋占满。只用了三秒，就把比齐逸人还粗壮的几截触手，龙吞殆尽。
恢复人类头颅形态后，小丫头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中宫哥哥，太少了，人家没吃饱。”
“小鱼儿，你本体是猪龙吗？这么能吃！”
齐逸无语道，缩在角落里的卢喀嚓，提示道：“龙族以金色为尊，紫色次之。再之后依次是银、红、青、蓝、灰、黑。龙鳞千年一蜕，尊者血脉或可五百年一蜕。要达到紫色，至少三千岁。”
齐逸震惊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小鱼儿，这货那么老了吗？居然好意思幻形成小萝莉。
“不是哒。”小丫头摇了摇脑袋道：“人家在龙蛋中孵化出来就是紫鳞。”
这下轮到卢喀嚓震惊了：“生来便是紫鳞？！”
小丫头满脸骄傲道：“是呀，父王说，稚鱼是龙族近万年以来最厉害的龙。是龙族的希望，海族的未来哦。”
卢怀真的好奇心压过社恐，稍稍探出上半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在龙蛋中孵了多久？”
小丫头眨了眨大萌眼，掰着指头算起来：“一个海汐是你们人族的十年，父王亲自孵了一百七十多个海汐，那就是，就是...”
脑袋虽大，但脑容量显然没多少，见小鱼儿一副算不明白的憨样，齐逸直言道：“乘以十，就是一千七百多年。”
“啊，对对对”小鱼儿直点头，继而又茫然道：“成以十是什么意思？”
“乘法口诀，一种计算方法。”齐逸随口解释了一句。
前朝有算科，也有类似九九乘法表的发明。大启废除算科，只是不取算科进士，并不是没有这门课程，只是民间普及度极低。
“真有趣，中宫哥哥，教教稚鱼呗。”
“行，回头教你。”
齐逸言归正传，直截了当地提出问题。
小鱼儿歪着脑袋思忖良久，最终摇头道：“我们龙族居唤潮宫万余年，很少与人族往来的。中宫哥哥说的那几座小岛，稚鱼小时候去附近游玩过一次，还因为这事被父王骂了呢！”
小丫头瘪了瘪嘴，满脸委屈地补充道：“父王从来没凶过人家，那是唯一一次。父王说，人族地盘，我们龙不能去。”
齐逸眉头微微一压：“为何？”
“不知道诶，许是怕大家玩的兴起，不小心把那些小岛淹了吧。”
齐逸无语地瞥了小丫头一眼，什么大家，别的龙会像你这样不带脑子出门吗？
小鱼儿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既天真又惨忍。
龙，可以是一种信仰、一个图腾，一种对神秘生灵的无知崇拜。但真有一条龙出现在眼前时，恐怕大部分人都会感到恐惧。
巨物恐惧症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记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庞然巨物哪怕只是无心戏耍，都会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没问对人，不是，没问对龙。以小鱼儿的资历和智商，想必龙王也不会在她面前提及与人族之间的往来与隐秘。
齐逸沉吟两秒，问道：“小鱼儿，你可有联系到龙王的手段？”
小丫头当即拍了拍挂在腰间的一只小海螺：“有啊，父王怕人家游到太远的地方，就给了人家这只传声螺。”
七公主失踪多日，海族使团只会有两种处理方式。第一时间向龙王禀报，或者惧于龙王威慑，怕自己弄丢了龙族宝贝公主，导致遭受严惩，暂时隐瞒下来，暗地里疯狂寻找。
所以，还是先确定海族使团的情况，再考虑是否要直接联系老龙王为妙。
“还记得诓骗你的那人吗？”
稚鱼小脸登时一绷，气咻咻道：“记得，那个坏姐姐，骗人家说她家有很多好吃的...”
根据小鱼儿的回忆，哄骗她上钩导致被生擒封印的女子，身形娇好、长相漂亮，一身彩衣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但她描述的容貌，美得很刻板，没什么辩识度较高的特征。
“特征？”
稚鱼微微有些泛紫的眉头，紧拧起来，苦思瞑想许久，不置可否道：“那个坏姐姐是妖，这算不算特征啊？”
齐逸碉堡了，这特么不是特征，还有啥能称得上特征？
转而一想，也对，海中生灵虽称为海族，但本质其实与妖无异。都是披毛戴甲、湿生卵化，修炼百年甚至上千年，由动物形态化形。
即便西洲妖庭少数顶级血脉的大妖，生来便能幻化人形，亦有本体形态。
总之，身为龙族七公主的稚鱼，见过的妖物比人，肯定多得多。与她而言，妖，半点都不稀奇。
“知道是什么妖吗？”
小鱼儿摇摇头：“人家只嗅到了坏姐姐身上有妖气，也、也没特地去看她的真身...”
齐逸登时从小丫头闪躲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可疑。
“是没特地看，还是没那个本事看？”
小鱼儿登时面上有点挂不住了，小嘴一撅道：“四品下的小妖，人家一眼就能看穿哒！那她品级还挺高的嘛，人家也没多想，就、就没调动灵眸...”
齐逸眉头微蹙，下意识看向卢喀嚓。
后者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天命者的命数不可测，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齐逸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出界，被小鱼儿一把扯住。
“不行，现在还不能带你出去，等我搞清楚海族使团的情况再说。”
稚鱼小脸登时皱成一团，委屈巴巴地乞求道：“这里太小了，人家一个龙呆着，好闷呐。”
齐逸侧头看向雪媚娘，白猫登时浑身炸毛，急得人立而起，疯狂摆手。
“不，不要，我不要...”
容不得一猫一‘鱼’拒绝，吩咐叶思锦去洛鲛那边搬几截触手过来后，齐逸带着卢喀嚓闪身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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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全员住进了侯府别院。
没办法，隆庆居因使团谋杀案，已经成为京都城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客栈。
慕名前来的一大半客人，都是冲着蓝玉县子杏林君来的。除了纯粹凑热闹的江湖客以外，亦不乏世家门阀，欲在小齐先生即将平步青云之前，结个善缘。
卢怀真毫不在意五楼修缮发出的噪音，但体帖入微的师侄，早就让靳九思兄妹将她为数不多的行李，搬来了别院客房。
无奈之下，这位骨灰级社恐只得瑟缩在自己屋里，仅在晚餐时分打开房，接过姜凤鸣送去的餐盒。
早九叔效率一流，已经看好了一幢宅子，明日便可下定、过契。
“这宅子在里城靠西边，颇为僻静，原本以为顶多值个一百两金。万没想到，那牙人开口就是八百，啧啧，京都城当真是寸土寸金啊！”
“不过，为师跟着四爷送货谈买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价钱为师砍下来了，七百五十两。”
早九将牙行备好的契约摊到桌上，看着师父憨厚的面容上一脸自豪的表情，齐逸很配合地竖了个大拇指。
砍了多少不重要，师父开心就行。
“牙人那边已经和主家说好了，来得及的话，明儿个就能搬家。”
齐逸扫了眼契约，摇头道：“明天恐怕不行。”
早九笑容僵住：“为啥？”
“师父，明日，我要进宫。”
早九恍然点头：“哦，对对，把这茬忘了。”
旁人因为齐逸受圣人钦点进宫夜宴而疯狂热捧，但自己这位师父却是将此事给忘了。
真正的江湖中人，根本不在乎什么皇室荣宠。当然，前提条件还得是实力够强。
“话说，退之你连套像样的衣冠都没准备，明日如此进宫，也太寒碜了。”
靳九思话说的酸溜溜的，却也是命中重点。
“明日一早去成衣铺子买一身便是。”
说罢，齐逸将众人请出房去。
信息量爆炸的一天，他得好好梳理一番。
刚铺开纸摸出碳笔，蓦地接收到传音。
“先生，属下有要事禀报。”
齐逸微挑眉头，彩生这天赋技能，属实绝了。
这么近的距离，连他都毫无察觉，简直是天选斥候圣体。
彩生只是有隐身能力，不是鬼，无法穿墙而入。推门进屋的同时，显身，拱手揖礼。
“皇城司地牢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