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蜕变（1 / 1）
一路沉默。
“他们上半场用费舍尔防我太吃亏了，下半场肯定会换成科比主防，“回到更衣室里，麦迪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他用鞋尖在地板上磨了磨，“然后可能会加强弱侧的协防，逼我跳投。“
陆远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那你想怎么打？“
更衣室里忽然变得特别安静，麦迪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罗德曼停下解绷带的手，阿泰斯特抬起眉毛，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希尔也转头看了过来。
麦迪的喉咙有点发紧。
以前碰到这种情况，他总是想着怎么用一己之力解决问题，但现在不同了。
他环视一圈队友们，目光最后停在陆远脸上：“如果他们包夹，我们就多打弱侧空切；如果科比单防，我们就让罗恩给我做无球掩护。“
陆远轻轻颔首，在战术板上画了几道线：“不错，但别忘了这个。“
他指着公牛的半场进攻落位中的一个角落，“如果他们换防，这里会有个空档。“
麦迪盯着那个位置看了两秒，然后点点头。
他突然明白了陆远的意思——真正的好球员不是只想着自己怎么得分，而是要看清全场五个人的位置，知道每个队友能做什么。
中场哨声响起，麦迪走在队伍最后面，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脚的护踝。
这个轻微的动作被陆远捕捉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有些坎，必须让球员自己迈过去。
第三节一开始，麦迪的预感就应验了。
科比直接站在了他面前，那双眼睛像饿狼盯着猎物。
第一个防守回合，科比的手臂就贴上了麦迪的腰，小动作不断但恰到好处，不给裁判吹哨的理由。
麦迪试着突破，科比如影随形。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干拔的瞬间，斜刺里费舍尔突然包夹过来——果然变阵了！
麦迪本能地想要强行出手，但眼角余光瞥见了从底线空切的阿泰斯特。
一个看似随意的击地传球，阿泰斯特接球后顶着补防的霍里完成上篮。
60:49，分差拉到两位数。
科比回头看了眼记分牌，面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湖人进攻，奥尼尔在内线要位格外凶猛。
大本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裁判却没响哨。
奥尼尔转身小勾手命中，还故意撞了下补防的小奥尼尔，嘴里喷着垃圾话：“怎么样，小崽子，这才是真正的篮球！“
麦迪注意到队友们的脸色开始发紧。
他知道奥尼尔这招——用肢体冲突刺激对手，打乱节奏。
他主动走向小奥尼尔，拍了拍他的屁股：“别理他，我们继续打我们的。“
下一个回合，湖人防守更加激进。
科比几乎挂在麦迪身上，逼他在三分线外两步远就收球。
麦迪做了个投篮假动作，科比如同一堵墙般纹丝不动。
麦迪眼角瞥见希尔提上来掩护，他突然启动，借着掩护向右侧突破，但科比闪电般挤过，同时费舍尔再次夹击。
“Damn！”麦迪暗骂一声，被迫停球。
就在即将失误的瞬间，他看到希尔悄悄溜到了弱侧底角。
一个横跨半场的传球，希尔接球就投——唰！
两分稳稳命中。
斯台普斯中心爆发出一阵不满的嘘声。
麦迪和希尔击掌时，发现自己的心跳居然异常平稳。
放在以前，这种高强度包夹肯定会让他焦躁，但现在他反而觉得有意思起来——就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每一个防守变化都是可以破解的变量。
可是好景不长。
科比开始发威了，先是一记后仰跳投命中，接着抢断麦迪给大本的传球完成快攻扣篮。
奥尼尔也在内线翻江倒海，连续打成两个2+1。
短短三分半钟，湖人打出一波14:4的高潮，比分来到67:64。
麦迪感觉空气变得凝重。他看向记分牌，数字仿佛在嘲笑他——去年他们也是这样领先一整场，最后0.8秒被奥尼尔补篮绝杀。那种恶心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像潮水般冲刷着他的胸口。
“稳住！“刚刚上场的罗德曼在他耳边吼了一声，粗糙的大手拍在他后背上，“别想太多，继续按我们的打法来！“
陆远叫了暂停。
球员们围拢过来时，麦迪发现教练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自己脸上。
奇怪的是，陆远并没有急着讲解战术，而是问了麦迪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记得你第一天去杜克时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麦迪怔了一下。
那些话瞬间闪过脑海——“伟大的球员分两种，一种在关键时刻想要球，一种在关键时刻能把球传给位置更好的队友。“
“我要做第三种，“麦迪接过话头，声音比预想的更坚定，“能在关键时刻读懂防守，做出正确的选择。“
陆远露出满意的表情，迅速在战术板上画了几笔：“科比现在杀红了眼，我们正好利用这点。“
他看向麦迪，“我给你个方向，下次他们包夹你，别急着传球，可以直接选择投篮。他们料不到你敢在那种情况下强投。“
麦迪眨了眨眼。
这招冒险，但或许正是需要的转折点。
比赛继续，湖人果然加强了防守强度。
科比的眼神像是要把麦迪生吞活剥，每次麦迪持球，总有两名防守球员迅速围拢。
麦迪运球过半场，连续传导球之后，面对科比单手持球放在身后，这是专属于他的三威胁姿势。
他能感觉到时间在流逝，24秒进攻时间只剩8秒了。
“来吧。“科比低声挑衅道。
麦迪做了个突破假动作，科比重心微微晃动。
就在这时，费舍尔从侧面扑来——包夹又来了！
麦迪没有像之前那样着急传球，而是突然收球后撤一大步，退到三分线外两步远的位置。
科比和费舍尔显然没料到这一手，两人都愣了一瞬。
球离手的刹那，麦迪就知道有了。
唰！空心入网。
70:64，分差重新拉开到6分。
整个球场突然安静了一秒。科比难以置信地看向篮筐，又回头瞪着麦迪：“运气球。“
麦迪耸耸肩，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要不你再包夹试试？“
这个三分似乎打乱了湖人的节奏。接下来的进攻回合，科比执意要单打阿泰斯特找回面子，结果被防成24秒违例。轮到公牛进攻时，麦迪发现湖人不敢包夹得那么凶了——这就是他等待的机会。
麦迪开始频繁利用挡拆制造错位。
当奥尼尔换防到他面前时，这个大个子像座巨塔般罩着他，嘴里还不干不净：“小飞虫，看我把你拍死在篮板上！“
麦迪不慌不忙，连续胯下运球后突然加速，奥尼尔重心太高跟不上第一步，只能目送麦迪从他身边掠过，上篮得分。
“太慢了，沙克，“麦迪回防时轻声说，“你该减减肥了。“
奥尼尔被反呛了一下，气的七窍生烟。
这是胖吗？
这是TMD天赋啊！
老子身上全是肌肉好吧？
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灵活的胖子？
我只是想把精力放在进攻端来摧毁你们罢了！
麦迪则在回防的时候对队友们做了个手势——“下一回合打战术4“。
这是他们练习过无数次的边线战术，专门用来针对换防慢的大个子。
果然，下个进攻回合，麦迪在弧顶和大本打了个假挡拆，湖人那边如他所料，人盯人换防了。
奥尼尔被迫跟到三分线外防麦迪，像只笨拙的帝企鹅站在海豹面前一样。
麦迪做了个投篮假动作，奥尼尔高举双手不为所动。
麦迪果然没出手，只是轻轻一点就矮身冲了进去。
“拜拜。“麦迪轻声说着，贴着奥尼尔身体强硬的挤进内线，面对补防的霍里从容地抛投得手。
72:64，分差再次拉开。
接下来的回合彻底进入了麦迪的节奏。湖人每次包夹都被他识破，他或突或投或传，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最佳选择。当科比再次被他的假动作骗起时，麦迪冷静地造了犯规，三罚全中。
当奥尼尔气急败坏地补防出来时，他一个no-lookpass给到顺下的小奥尼尔完成暴扣。
第三节结束，82:72，公牛重新把优势扩大到10分。
湖人球员一个个低着头走向替补席，而麦迪则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歌唱。
这不是单纯的得分快感，而是一种掌控全局的美妙感觉——就像下国际象棋，你能提前看到三步之后的局势。
第四节开始前，陆远把麦迪拉到一边：“还剩最后12分钟，他们一定会殊死一搏。特别是科比...“
“我知道，“麦迪擦了擦汗湿的额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
陆远摇摇头：“不是阻止你，是要击败你。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他指了指对面替补席上正在发表演说的菲尔·杰克逊，“看，他正在给OK组合下最后通牒。这意味着...“
“意味着他们会更加针对我，“麦迪接过话头，嘴角却浮现一丝微笑，“但也会更急躁。“
果然，末节一上来科比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防守时手部动作变得粗野，进攻端则几乎放弃了团队配合，执着于一打一。
在一次麦迪突破上篮时，科比从侧面狠狠撞上来，导致麦迪失去平衡摔在地板上。
裁判哨响，判了普通犯规。
公牛队员们不满地围上来，阿泰斯特差点和科比顶牛。
麦迪却在众人的搀扶下默默站起来，活动了下脚踝——没什么感觉。
他站上罚球线，斯台普斯中心的嘘声排山倒海般袭来。
“假摔”“骗子”“的喊声中夹杂着各种难听的脏话。麦迪深吸一口气，第一罚——唰，空心。第二罚出手有点短，在篮筐上颠了几下，最终还是掉了进去。
84:72，优势再次扩大到12分。
湖人进攻，科比完全不看队友，强行突破后面对三人防守依然选择了高难度后仰跳投。球在篮筐上转了两圈，最终掉进网窝。科比仰天怒吼，仿佛这记进球能点燃整个湖人的反扑。
但麦迪知道，这正是他等待的时机。在科比还沉浸在得分快感时，麦迪已经快速发球推进。阿泰斯特心领神会地提前快下，接麦迪跨越半场的击地传球完成快攻上篮。
“回防啊！“菲尔·杰克逊在场边气得直跺脚。
科比还想继续单打独斗，但奥尼尔已经按捺不住了。
“给老子球！“他在低位伸手要球，声音大得连观众席都能听见。
科比勉强传球，奥尼尔硬抗大本和小奥尼尔的包夹，勾手不中。
罗德曼摘到篮板，一个精准的longpass找到已经跑到中场附近的麦迪。
麦迪身前只有回防的费舍尔一人。
他没有选择直接攻筐，而是在三分线外急停。
费舍尔被晃得一个踉跄，眼睁睁看着麦迪从容调整，三分出手——
唰！
89:72，分差拉到17分，斯台普斯中心的噪音瞬间小了一半。
菲尔-杰克逊绝望地叫了暂停。
麦迪走向替补席时，发现陆远正用一种近乎欣慰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麦迪喘着气问。
“你现在明白了吗？“陆远递给他一条毛巾，“真正的领袖不是非要把球掌控在自己手里，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
麦迪接过毛巾，突然想起了一年前那次刻骨铭心的失利。
同样是客场作战，同样是最后时刻，同样是领先的局面。
当时的他被对手针对性防守后手足无措，而现在——他看向对面替补席上争执不休的OK组合，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压力原来会转移。
比赛还剩5分钟时，菲尔-杰克逊换下了全部主力，举白旗投降。
最终比分定格在101:85，公牛客场大胜16分。
当终场哨响起的那一刻，麦迪平静地和队友击掌相庆，既没有夸张的庆祝动作，也没有睥睨众生的表情。
他知道这只是一场胜利，系列赛还很漫长。
但内心深处，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那些曾经的自我怀疑，那些对关键时刻的恐惧，全都随着今晚这场胜利蒸发殆尽。
走向球员通道时，麦迪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记分牌。
灯光照耀下，那个101分格外醒目。
他恍惚记起赛季初陆远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当你不再执着于自己得多少分时，恰恰是球队最容易获胜的时候。“
这句话现在他总算懂了。
斯台普斯中心的赛后新闻发布会现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汗水的腥味混着饮料的甜香，还有那股永远洗不掉的木地板的漆味儿。
麦迪坐在客队采访区，耳边是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响，像一群发情的蟋蟀吵得人头疼。
他回答得很官方，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隔着一道矮墙的主队采访区。
湖人那边正炸开了锅。
奥尼尔庞大的身躯挤在椅子里，脸上的笑容假得让人想吐。“等着看吧，下一场我们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地狱主场！我们只是有点慢热罢了。“
旁边的科比安静得反常。
他像座雕塑一样坐着，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麦迪太熟悉那个节奏了——那不是什么随意的敲打，而是科比在脑子里复盘自己的投篮次数。
“科比，你对麦迪今晚的表现怎么看？很多人说他是当今联盟后卫第一人。“又有一个声音插进来，明摆着是在挑事。
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秒。
麦迪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他强迫自己盯着面前的矿泉水瓶子看，好像那上面有什么绝世秘密似的。
“第一人？“科比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打过总决赛再来讨论这个。我们系列赛还很长。“
麦迪这边的采访很快草草结束。
穿过球员通道回更衣室的路上，他听到墙的另一头传来模糊的争吵声。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把球给我就那么难吗？“是奥尼尔低沉咆哮的声音。
“给你？给然后被砍鲨战术送上罚球线？我们下半场输20分就是因为你他妈的罚球连篮筐在哪都找不着！“科比的声音尖利得像刀子。
回到更衣室，公牛队的气氛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罗德曼正在用发胶倒腾他的七彩鸡冠头，大本凑在旁边提建议；阿泰斯特光着膀子和希尔玩游戏，嘴里“我操尼玛“地骂个没完——因为他又输了。
“T-Mac！我们的英雄回来了！“阿泰看见麦迪进来，一把扔下手柄扑了过来，差点把他撞翻，“那群洛杉矶婊子现在肯定在找地缝钻呢！“
麦迪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嘿，想啥呢？“陆远递给他一杯电解质饮料，“别告诉我你在想媒体的那些屁话。“
麦迪接过杯子，指尖感受着冰凉的触感。
“教练，下一场他们肯定会疯狂反扑...“
“废话，“陆远打断他，“而且八成会给你来点'特别照顾'。“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麦迪的脚踝：“我建议你今晚好好泡个冰浴。“
酒店房间里，麦迪往浴缸里扔了半桶冰块，咬着牙慢慢坐进去。
刺骨的冰冷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种冰浴每次都要坚持二十分钟，对肌肉恢复有奇效，但过程简直像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