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谁是核心，谁是领袖（1 / 1）
少了麦迪的公牛在主场赢下了湖人，大本和小奥尼尔封死了大鲨鱼，希尔和阿泰斯特封死了科比。
胜利显得如此简单，在希尔全场砍下35分9篮板9助攻的情况下。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记者的话筒像丛林一样杵在陆远面前，摄像机的红点闪烁着让他有些恍惚。
联合中心的地下走廊总是带着股霉味，混合着记者们身上各种各样的气味，让冰冷的十二月的芝加哥显得格外闷热。
“陆教练，您怎么评价格兰特-希尔这一个月的表现？特别是在特雷西缺阵的情况下？“一名金发大波浪的女记者拢了下头发，朝着陆远问道。
陆远把手插进西装口袋，身子顺势往后一仰。
“说真的。“他扯松了领带，“我不知道该怎么夸格兰特。“
记者们发出几声轻笑，录音笔凑得更近了。
“你们都看见了，特雷西倒下那天，更衣室里跟死了人似的。那小子可是我们场均31分的王牌啊。“陆远揉了揉太阳穴，“结果第二天训练，格兰特第一个到场，练得比谁都狠。我问他干啥这么拼，他说——“
陆远突然顿住了。
他想起来那天希尔浑身湿透地站在训练馆里，嘴里叼着护齿，眼神平静得像结冰的密歇根湖。
“总得有人把队伍扛起来。“
“他原话比这难听点儿。“陆远对着记者们笑了笑，“我给他美化了一下。“
这个ESPN的女记者忍不住追问：“具体说说呢？“
“你们知道格兰特早餐吃啥吗？燕麦粥加蛋白粉，五年如一日，从活塞时期就开始了。“陆远扯着嘴角，像是在讲什么笑话。
记者们又开始笑。
但陆远不笑了。
“我再说一下数据吧，你们媒体最爱看这个。这一个月格兰特场均26.3分7.8篮板6.2助攻，平均每场比赛打43分钟，却连一句'我累了'都没说过。”他喉咙突然有点发紧，“前天打马刺最后三十秒，他拖着抽筋的左腿防住了邓肯的绝杀球。赛后我问他为什么不叫暂停，他说'怕叫了暂停就再也跑不动了'。”
走廊突然安静下来。有支录音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特雷西是我们的核武器，但格兰特...”陆远语气平静的说道，“他是这栋房子的承重墙。你们知道建筑学上承重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拆了它，整个房子都会塌。”
他看见《芝加哥论坛报》的老记者麦克在角落点头。
这老头从乔丹时代跟到如今，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有个事你们肯定不知道。“陆远突然压低声音，“打步行者那场球，格兰特有些伤病，但是他谁都没说。赛后更衣室里我听见他在淋浴间捶墙，他在气自己投丢了那个该死的绝杀。”
“所以当你们问我谁是领袖...“陆远把照片塞回口袋，突然笑了，“问问每天最早来训练的球童，问问更衣室管理员比利，问问场边卖热狗的老汤姆——他们都知道答案。”
他转身要走，《体育画报》的金发男记者拦住他：“最后一个问题！希尔有机会拿MVP吗？“
陆远摇了摇头：“我想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在下一场比赛防住保罗（皮尔斯）。”
门关上前，陆远听见那个金发记者小声说：“见鬼，这年头还有这样的球员...“
他推开更衣室大门时，看见希尔正躺在冰桶里，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他需要用最快的时间恢复过来，毕竟下一场比赛又是一场恶战。
公牛主场迎战刚搬到孟菲斯的灰熊。
联合中心球馆的暖气似乎开得比平时更足了些。
格兰特-希尔坐在更衣柜前整理着他的34号球衣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正从走廊方向传来。
皮尔斯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跑到了主队的更衣室里。
但是没人见怪。
谁会见怪？
陆远？
他是皮尔斯的恩师。
麦迪？
他和皮尔斯是那一支无敌杜克的双子星。
希尔和大本？
他俩都是皮尔斯杜克的学长。
如果斯泽比亚克没有离开公牛，就现在公牛更衣室的杜克学员，能横扫整个联盟。
“老远就闻到那股古龙水味儿。“陆远头也不抬地说，“保罗，你还是这个习惯。“
皮尔斯笑着一屁股坐在陆远旁边的位置上，用力搂了下自己大学时期的恩师。
“教练，你们这更衣柜里的樟脑丸味道都能把人熏晕过去。“
陆远笑了笑，看着大本、麦迪和希尔纷纷围过来。
“今天你可是客队球员，过来挨打吗？”大本捏了捏指节，故作凶恶的说道。
皮尔斯嬉皮笑脸不当回事，站起身来和麦迪希尔拥抱了一下。
“今晚你们会输的。”他很是轻松的吹着牛皮。
陆远慢悠悠地说：“放心，今晚不会让你太轻松的。“
他也站起身来，像是大学时期那样给皮尔斯整理了有些歪斜的球衣。
“还是这么不会穿衣服。“
那语气就像是三年前在杜克更衣室里时一样。
皮尔斯挠着头笑了，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杜克时的毛头小子。
“教练，我们队今晚要重点防守格兰特的左路突破，你可让他小心点。“他故意不看旁边的希尔，笑着对陆远说道。
“臭小子！“陆远笑着给了他一拳，“战术泄露要罚款的不知道吗？“
希尔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你们师徒俩能不能去外面叙旧？我得去热身了。“
皮尔斯却突然正经起来：“格兰特，说真的，今晚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废话，“希尔拎起训练服，“我也不需要。“
走廊里，拉希姆早已等在那里。这位灰熊队的领袖看见希尔时微微颔首致意——两位联盟出了名的职业模范之间不需要多余的客套。
“又见面了，谢里夫。“希尔主动伸出手。
拉希姆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先整理了一下手腕上的护腕。
“今晚终于能好好较量一场了，我期待很久了。“
“别把我当成麦迪的替代品就行。“希尔半开玩笑地说。
“怎么可能？“拉希姆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我录像带里收藏最多的是你的比赛。“
球馆内的灯光逐渐变亮，观众的嘈杂声透过墙壁隐隐传来。
当两支队伍在球员通道准备入场时，皮尔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着希尔说：“格兰特，杜克教练组到现在还拿你当典范教育新人呢。“
希尔正在调整他的发带，闻言停下来：“不对吧，他们不应该拿你们当教材吗？“
皮尔斯摇摇头：“你不明白，他们不是在教人打球...“他顿了顿，“是在教人怎么当个职业球员。“
比赛开始的播报声淹没了后面的对话。
但希尔知道，今晚注定不会是一场普通的常规赛。
在更衣室里交过心的对手，走上球场时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联合中心的灯光亮得刺眼，希尔眯着眼睛看向对面半场，皮尔斯正叉着腰站在技术台前和裁判说笑。
他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让希尔想起了1997年的NCAA，那会儿他还是活塞的王牌，皮尔斯在杜克刚刚崭露头角。
四年过去了，皮尔斯依旧那么自信——不，应该说更加嚣张了，毕竟他今年的场均得分已经飙到了24分。
“听着，“陆远在比赛开始之前最后强调了一下，“他们没有真正的禁区怪物，拉希姆喜欢面框单打，哈灵顿只会挡拆顺下，我们要抓住这一点打反击。“
希尔点点头。
“格兰特，“陆远突然喊他，“今天他们可能会让保罗和拉希姆轮番消耗你，别掉进他们的轮转陷阱。“
希尔抬头，看向对面的拉希姆。
那家伙身高臂长，背筐技术扎实，脚步灵活，投射精准最近三年的场均得分都在20分以上。
但希尔不怕他——1994年他刚进联盟时，对付的可是马龙、巴克利这种级别的怪物。
“没事。“希尔弯下腰系紧鞋带，“我能搞定。“
跳球前，哈灵顿朝大本嘿嘿一笑：“今晚我要在你头上扣三个。“
大本连眼皮都懒得抬：“先把篮筐够着了再说吧。“
里德把球运过中线时，希尔已经知道陆远刚才对他说的话是对的。
果然，第一次进攻，拉希姆就贴得非常紧，右手不断骚扰他的腰。
希尔拍开拉希姆的手，突然一个反跑切向底线，里德的传球刚好送到。
他接球后虚晃一枪，拉希姆跳起来封盖的瞬间，希尔已经压低重心突了进去。
哈灵顿补防慢了半拍——希尔的左手上篮打板入网。
2-0。
希尔退防时没有一丝表情，这种进球对他来说只是基本操作罢了。
皮尔斯很快回应了一个追身三分，希尔回头看了眼阿泰：“别给他那么大空间！“
可是今天晚上，皮尔斯的火力显然不是阿泰斯特一个人能解决的。
再加上小奥尼尔今天因伤缺战，大郅补上内线导致的内线防守的漏洞，接下来的五回合，皮尔斯像个疯子一样用三分和背打连拿了11分。
第一节剩4分钟时，灰熊已经领先8分了。
陆远叫了暂停，希尔低着头走下场，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膝盖上。
“他们换防太他妈快了。“阿泰骂骂咧咧地坐下，“皮尔斯手感烫得跟微波炉一样！“
“格兰特。“陆远蹲在他面前，“别急着进攻，先带动队友。“
希尔点点头，扯下毛巾擦汗。
他的右肩开始隐隐作痛，这还是那场和步行者的比赛之前留下的伤。
比赛重新开始后，希尔做了个微妙的调整——他不再强突，而是用背身吸引包夹，然后迅速分球给阿泰或里德。
这个变化让灰熊措手不及，公牛很快回敬了一波8-0。
“非常好！“陆远在场边怒吼，“就这么打！“
但皮尔斯不是省油的灯。
第二节还剩6分钟时，他主动换防到希尔面前，嘴角挂着痞笑：“格兰特，你的戏法该结束了。“
希尔没有吭声，眼神依旧冷静。
他记得乔丹说过——“真正的杀手永远等最后一刀“。
当皮尔斯亦步亦趋地退到三分线外时，希尔突然加速冲向他的左侧。
皮尔斯急忙横移，却在变向时被希尔的肩膀重重撞了一下，踉跄着失去平衡——希尔急停跳投，球划出一道高弧线，空心入网。
39-39，打平。
裁判对希尔的动作毫无反应。
皮尔斯爬起来的时候脸都绿了：“你玩阴的？“
希尔回头看了看他：“这球叫'欢迎回到90年代'。“
半场哨声响起，比分牌定格在53-51，灰熊领先两分。
联合中心的灯光在球员们的身后暗了下来，球员通道里回荡着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更衣室里，气氛算不上凝重，但是也绝对不轻松。
皮尔斯上半场超神发挥，第一节16分，第二节11分，半场比赛砍下27分。
希尔最后一个走进来，右肩的疼痛已经开始蔓延到整条手臂。
他随手抓起一条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低头时，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到脚下的木地板上，溅出一个小小的水花。
没人说话。
里德坐在角落喘着粗气，阿泰斯特靠在更衣柜上发呆。
大郅的膝盖上裹着冰袋，大本正在往嘴里猛灌运动饮料。
陆远站在战术板前，手里攥着一支记号笔，来回踱步。
没人敢开口打断他的思路。
“啪。“
更衣室的门被关上，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
陆远终于停下脚步，扫视了一圈他的球员们。
“第一节，我们丢掉了11分给他们打转换进攻。“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第二节，我们有5次进攻传球不超过两次就出手。“
他顿了顿，目光最后落在希尔身上。
“格兰特，你打得太客气了。“
希尔抬起眼看他，眉头微微皱起。
“我不是在怪你，“陆远叹了口气，“皮尔斯今晚的火力太凶，拉希姆又比你多休息了两分钟，你不可能一个人全扛下来。“
阿泰斯特突然开口：“那怎么办？迈克尔（里德）限制不住毕比，除非我去跟他对位。“
“不行。“陆远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这样的话保罗会把迈克尔碾碎，这场比赛我们的内线本来就空虚。“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终于抓到了什么关键点，然后快步走到战术板前，用力擦了擦上面的字迹，重新画起了战术跑位。
“听好了，“他手中的记号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下半场，我们打联防。“
更衣室里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联防？“瞪大了眼睛，“可我们从季前赛就没怎么练过这个......”
联防，对于NBA来说是个新鲜的老玩意。
他们刚刚放开规则允许联防，但是仍然有着防守三秒的限制，所以现在的联防用的球队还不多，也只有拉里布朗和波波维奇这些防守老痴汉用的多一些。
“今晚保罗的手感太好，“陆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我们的外线防守跟不上他们，只能收缩防线逼他们投三分。“
“保罗上半场三分3投1中，拉希姆不怎么投三分，他们最准的是毕比。“
“所以下半场，“陆远的笔尖重重敲在战术板上的“34“上（希尔的号码），“格兰特，你要放空拉希姆一步，随时准备包夹皮尔斯。“
希尔的眼神变了变，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知道这样你的防守压力会很大。“陆远的声音软了一些，“但如果我们不这样干，皮尔斯第三节就能轰下15分，第四节就彻底没得打了。“
更衣室再次陷入沉默。
“还有一个问题。“大本瓮声瓮气地开口，“我们的篮板怎么办？联防漏后场板是常事。“
他的意思并不是自己漏后场板，因为他现在依然是联盟的篮板王。
但是作为联防最核心的那个点，大本会频繁出现在帮队友补防的位置上，如果是小奥尼尔在他身边，他也不用考虑这些问题。
但是今天晚上跟他搭档的是大郅，而大郅经过这两年陆远的训练，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七尺一寸的外线超级炮台。
“那就拼。“陆远斩钉截铁，“今晚谁抢的篮板最多，明天训练后我请他吃饭。“
更衣室里终于响起一点笑声。
“行啊，教练。“大本咧嘴笑了，“我可好久没宰你了。“
希尔没有说话。
他盯着自己的护膝，右手下意识地捏了捏肩膀的肌肉。
“格兰特。“陆远走到他面前，低声问，“肩膀没问题吧？“
希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没问题。“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脖子，“不过......你得准备两顿饭了。“
他指了指战术板上自己的号码：“下半场保罗最多拿5分。“
陆远盯着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行，你要是真能把他防到只拿五分，我请全队去芝加哥最好的餐厅。“
希尔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更衣室的洗手台。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着，冷水冲刷着他发烫的手指。
他用指尖抵住太阳穴，深深吸了口气。
外面的球馆里，观众们的嘈杂声好像渐渐又清晰起来。
三分钟后，下半场的哨声就要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