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喷涌如泉,溅得她满头满身都是。
符行衣目光空洞,喃喃自语:“把我的公主殿下还给我……”
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疯癫无状的女魔头已经神智尽失了。
天际骤然炸开了一簇赤红的烟花。
昂首看着璀璨绚烂的烟花,符行衣的身体微微颤抖。
这烟花……是鸣鸾司的斥候找到聂铮之后的信号,烟花的下方就是聂铮的所在!
符行衣立即纵身上马,朝燃放烟花的所在地狂奔,一路上被许许多多的十圣骑士兵围击。
符行衣早没了耐心同他们一个个地打,索性一刀砍死一个士兵,将尸体提到身前充当护盾,任由那些十圣骑士兵把他们的同袍射成筛子。
再借着战马的疾冲越过封锁,扔掉尸体砸倒敌人,一口气冲到目的地,却见沧澜营与十圣骑僵持在敌营外,难以推进分毫。
“外面的人听着,盛安帝在我们手里!”
躲在后方的十圣骑小将领颤声道:“你们再不投降,就……就杀了他!”
符行衣死死盯着敌营的入口,一双本该温柔含情的桃花美眸睚眦欲裂,红唇轻微颤抖。
“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他没死,他一定会等我来接他……”
活着就好。
只要人还活着,就没什么过不了的坎,哪怕聂铮缺胳膊少腿变成残废,她也认了。
“快投降!”哆哆嗦嗦的十圣骑小将领又喊了一声,“不然真杀了他!”
符行衣甩去了刀刃上残留的鲜血,让符婉姿把自己的火铳装满合用药,简单粗暴地回复:
“除非看到陛下亲笔写就的投降书,否则我营宁肯战到全军覆没!”
然后跟不要命了一样冲锋在前,拼死往敌营里闯。
但是即便她再怎么强悍,也防不住所有人,身上多多少少挨了几下。
不管右臂与躯干牵连的缝合处疼得撕心裂肺,符行衣硬是生扛住若干敌袭,浑身上下都是血。
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沥沥拉拉的血顺着头发往下淌,眼前景象逐渐变得模糊。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中军营帐离得越来越近,胯下的战马突然被埋伏在周围的敌人射中了前蹄。
她滚落在地,双手瞬间被敌人的□□钉射在地。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符行衣却没什么痛苦的表情。
前面就是聂铮被关押的营帐。
快到了。
符行衣面无表情地抽出手掌。
任由□□穿透皮肉,箭身上还黏连着鲜红柔软的血泥。
左右手捡起掉落在身旁的长刀和火铳,符行衣一声不吭地解决掉了周围的所有敌人。
剩下的体力越来越少,右臂的知觉也渐趋消失。
她只能用左手拖着刀在地上拉,一步一步地朝营帐走去。
还没掀开帘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有粗暴的怒喝声:“这投降书你到底写不写?!”
符行衣好不容易积攒起了一丁点理智,顷刻间烟消云散。
“把公主……还给我!”
符行衣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冲进营帐,把正在拔聂铮手上最后一片指甲的十圣骑士兵吓得够呛。
那人手一抖,就活生生地崴断了那片指甲。
尖利的甲刺扎进肉里,原先骨节分明的漂亮十指,现在竟无一根不是鲜血淋漓。
一刀劈开了那人的脑壳,符行衣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木椅上的聂铮。
男人的双手和双脚,均被铁链绑缚在扶手和椅腿上。
十根手指的指甲被拔了个干干净净,若是旁人早便面如死灰,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什么痛楚,气度沉静若华。
不曾喊一句痛,也没有露出任何悲伤或惊惧的神情,至多是脸色苍白,两颊深深凹陷。
只有看向符行衣的眼神仍旧温和平静。
她如今成了血糊糊的一团,哪怕亲生爹娘再世,都难看得出这是他们的种。
然而聂铮一眼便认了出来,即便他已经狼狈落魄到了极致,也要穷尽一切给她安慰,“万事无碍。”
还有一个隐忍而克制的笑。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他们那年重逢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浑身充斥着肮脏的血腥味,昂首看向男人的时候,只觉得他有一派光风霁月的风姿,无论何时都是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
她既羡慕又向往,渴望拥有那样的气魄,也渴望拥有……那样的他。
符行衣鼻头发酸,再也忍不住这段时日以来的压抑和崩溃,不计形象地飞扑到了他怀里嚎啕大哭,如三岁孩童般哭得一抽一抽的,一边骂还一边打嗝:
“姓聂的,你……你个混账畜生王八蛋,快吓……吓死我了!我还以……以为你这次真的完了,你……你要是死了,让我怎么活啊!”
聂铮的手臂被铁链锁在扶手上,不方便动弹,饶是如此,他硬是忍着痛,逼着自己挣脱束缚,去拥抱怀中惹人疼惜的女子。
铁链挣不脱,却勒碎了木扶手。
终于能拥她入怀。
符行衣埋首在他胸前大哭,恨不得把二十五年来积蓄的所有眼泪一股脑地流光。
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小脑瓜,聂铮用力地抱着她,任她想哭多久哭多久,自己紧绷的神经也刹那间得到了放松。
互相依偎,仅此而已。
不远处传来了雷鸣般的轰响,赫然是玄铁飞鸢投往西沂皇宫的重炮“寿终正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1